《糟糕人生》冷期野

7、文盲

　　“更新？等会再说。”李舒刷新出现在登录点，“现在先播会游戏。”

　　【前几期我都要盘包浆了】

　　【姐妹们往好处想，说不定等会可以看到现场live】

　　“嗯，他不会在这个点上线的。”李舒想了一会，犹犹豫豫道，“一般这个点他不上线。”

　　【小哥哥你......？】

　　李舒在主城转了几圈，问：“你们今天想看我干什么。”

　　【要看书生，要看视频，现在就要！！】

　　“好吧。” 李舒退出游戏，坐在电脑前调出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后，弹幕数量降了下来，似乎粉丝都在安静看视频。

　　“为什么结婚？”李舒抠着指甲边缘的死皮，笃定答道，“我们要去打那个比赛，夫妻有那个永结同心buff加成。”

　　他眨眨眼睛，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你们要buff教程的话，我明天研究。”

　　【你问他啊，自己研究算什么事】

　　【传下去他们永结同心了】

　　“密码我怎么知道的？”李舒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他嘴角像一只餍足的猫似的翘起，语气莫名其妙带着点炫耀道，“他提前告诉我的。”

　　【密码告诉我，我要躲你们床上看你们行周公之礼】

　　“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密码，”李舒道，“小杨早剪掉了。”

　　【主播怎么不反驳，你们真行周公之礼？】

　　李舒暂停视频，问弹幕：“周公之礼？我没懂，这什么意思？”

　　“自己查？好吧，我查一下。”李舒咕哝着打开百度。

　　“……”

　　【短短几行字硬控主播半分钟】

　　调侃的弹幕刷的很快，不和谐的辱骂弹幕掺杂其中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许多小号在搅浑水。

　　【文化水平真**烂啊，**文盲一个】

　　有组织的水军不是散粉三下两下就能刷过去的，况且李舒只是一个主播，自然也不会有专门控评，房管是统一分配，一个人负责好多个直播间，封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他们发的速度。

　　李舒一只手放松握拳状抵鼻侧，无所谓地笑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黑子完成任务似的一个一个退出直播间，只留下蝗虫过境后一片狼藉的弹幕，他的手垂了下来。

　　粉丝逐渐冒头一点一点清扫弹幕，有安慰的，也有反驳的，人在顷刻之间能想起很多事情，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李舒的手慢慢地攥紧，指甲嵌入掌心，将他从光怪陆离的涣散中拉回。

　　李舒的手缓缓抬起，先是不自然地摸了几下后脑勺上的头发，然后停在脖颈处抵着自己的颧骨侧，他的嘴唇翕合几下，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几秒钟的时间，最后他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说：“嗯...我以前确实没怎么上学。”

　　【他们骂煮啵，煮啵没骂他们，煮啵好，他们坏】

　　【歪楼，煮啵不上学干什么？】

　　粉丝的反应与意料中不同，李舒有点腼腆地说：“一开始是痞子，大街上瞎晃的那种。”

　　【主播没被妈妈打吗？】

　　“主播妈妈从来不打主播的。”李舒唇角略微攒起，难得地眉梢眼角都透着温柔。

　　他说完这句后，小声得像是说给自己一样“她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继续看视频吧，你们不要被刚刚的事情影响心情。”李舒安慰道。

　　“为什么送荷花？没送，那花原本就是他的好不好。”李舒的下巴撑在交叉的双手上，“我也不知道，就感觉他会高兴吧。”

　　【主播说话，你当时在想什么？】

　　“在想屋子里看起来很暖和。”李舒放空思绪，回忆道。

　　他瞧了一眼偏题的弹幕，无奈地说：“我当时随便想的。”

　　从化妆那段开始，房管忙碌至极，接二连三的封号提示，直播小助手又送来警告，乱七八糟的缩写，弹幕多到把李舒的脸都挡住。

　　【女装play嘿嘿女装play嘿嘿】

　　“洞房没什么好看的，都是黑的”

　　“你们这也要看？”李舒移开鼠标，“看吧看吧。”

　　喘息声和细微的水声出现在直播间，李舒端坐在屏幕前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冷着一张脸，点掉直播小助手送来的私信提醒。

　　【舒卷：接下来七天不用蹲直播了，我要整改，系统说我涉及淫/秽/色/情/传播不良信息。】

　　路程誉在门口蹲了几分钟，他摸出口袋的零食，迎着阳光核对包装袋上的花体字母。

　　每个字母都正确，是大黄常吃的那款，怎么今天不来开门了。

　　他熟练地给手臂上第三个蚊子包掐上一个十字，迫不得已掏出手机发送消息，几秒后门自己弹开了。

　　肖遥手中拿着一瓶AD钙奶，胳膊夹着平板正从厨房走出来，他向路程誉点点头，两人一块走到沙发前。

　　路程誉倒数：“三，二，一！”

　　两人复制黏贴似的，同步倒在沙发上。

　　肖遥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几下，调出监控录像，把平板转向路程誉：“你在我在家门口装蘑菇？”

　　路程誉抢过平板，麻溜地删除视频，“我等大黄给我开门呢，怎么没看见大黄？”

　　他往餐桌下瞅几眼，又进书房，嘴里叫着大黄名字，夹起来的声音搞得肖遥脑子嗡嗡的。

　　“别叫了，它被送去减肥了。”

　　路程誉没回沙发，他拉了把椅子坐在肖遥对面，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现在拷问你，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公词。”

　　他沉稳不到一秒钟，立马装不下去了，“你和小蛋糕就这么结婚了？”

　　他恨恨道：“你的爱情这么顺利？我不信！”

　　他贬低道：“你这个指定也是个骗子。”

　　“什么小蛋糕？”肖遥扬起眉毛，一脸莫名其妙，“对，我们是结婚了。”

　　“老实交代！”路程誉拇指和手指比成手枪，对着肖遥，“不然我就——Boom！Boom！”

　　“我真受不了你这个死样了。”

　　肖遥拣重点讲了一遍，重点描述了对方对他的喜爱，最后他毫无辩驳地下了结论：“就这样子，顺理成章的事儿，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肖遥指节敲着平板，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为什么把我锁在门外？”路程誉冷哼一声，“你最好是有正当理由。”

　　肖遥手指在沙发上画圆，“你不自己迟到了吗？我们弄完就下线了，谁想得起你啊？”

　　路程誉揭过这个话头，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他没好气地说，“你又没直接问过他，就我看你们这对话云里雾里的，是你想多了吧？”

　　“哪能，他指定喜欢我。”肖遥自信的语气就像在讲一个不容置喙的真理。

　　“不信。”

　　肖遥腿一勾椅子腿，路程誉整个人晃了几下。

　　路程誉问：“你缺爱啊？就这么恋上了？”

　　“我缺钱的可能性都比缺爱的大。”肖遥的虎牙露了出来，带着一股傻气的得意说道。

　　“我就想和他结婚，想了就说了，他就答应了。”肖遥说，“其他的我也没想明白。”

　　路程誉恨不得给他一巴掌，突然扬起的手停在空中，他问道：“今天有什么吃？”

　　肖遥从沙发上支起身子，简短地回答：“糖醋里脊和土豆丝。”

　　他刻意地停顿一下，望着路程誉蠢蠢欲动的手，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刻意往路程誉那伸伸脑袋，贱嗖嗖地说：“脑子打傻了我就没法做饭咯。”

　　里脊肉炸过后下锅大火猛炒，再裹上酸甜的酱汁，脆爽的土豆丝搭上亮色的菜椒，装好盘后一一被摆上饭桌，路程誉伸出筷子。

　　筷子在塑料盒里随意地扒拉，李舒把土豆丝仔细码成两堆，拣起一块牛肉插在“小山”上充当旗帜，与其说他在进食，似乎更像是在完成一项规定好的任务。

　　“嘀嘀”的手机铃声像炸弹倒计时一样响起，李舒收拾掉几乎一口未动的外卖，拎着垃圾下楼去了。

　　夏夜的凉风带着潮湿的暖意，打在人的脸上有一种黏腻的感觉，最近垃圾分类，单元楼下边的垃圾桶被取消，只有小区超市对面还留了一个。

　　李舒住的小区地段好，过几条街就是市中心，很热闹。

　　热闹也是分种类，白天的热闹和黑夜的热闹迥然不同，就像生活和生存是两个概念。

　　当蚊虫围上商店招牌的霓虹灯，为生存而奔波的人们有序退场，属于夜晚的闲适便拉开序幕。

　　小夫妻牵着手在散步，小孩搬着折叠板凳在商铺外啃西瓜，溜狗的阿奶慢悠悠地沿着马路牙子晃，阿爷背着手跟在她们身后。

　　住在市中心的人们一般都朝气蓬勃，金钱往往使人更加容易体验到生活，标着显眼徽识的豪车一路轰隆隆飞驰奔向灯红酒绿，小孩吃完西瓜一抹嘴巴骑上他崔克马东开进附近的别墅区。

　　但这和李舒没多大关系，豪车的车标他不认识，小孩哥的自行车是2w还是20w，他也不知道。

　　他的指甲刮蹭着外卖的塑料盒，漫无目的地拨动着凸出来的塑料片，拐过小弯，经过一家宠物健康中心，再往前走十几米就是超市，李舒步履匆匆，一路上没停下，直到瞧见小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