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迷宫》敘事詩事敘

5、只是熟人

　　自从便利店那晚的惊鸿一瞥后，韩悦不仅主动申请之前避之不及的夜班，甚至同事有事请假她也赶着第一个接班。事出反常必有妖，连店长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急用钱，态度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小韩啊，生活再苦也得注意身体啊。”

　　“诶店长没事，不苦，不苦。”回答店长的是一张全妆也遮不住黑眼圈，笑得有点傻气的脸。

　　店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神更加怜悯起来。这个月给人家多加点奖金吧，这孩子也怪可怜的。默默记上这一笔，店长为自己的善良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可怜的傻孩子此刻正拿着手机在闺蜜群里大放厥词：“相信我家人们，今天必拿下照片！不然我这辈子买专拆不到自担的小卡！”

　　“叮咚。”

　　“欢迎光临！”韩悦扣上手机，扬起笑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可能是她下的毒誓打动了上天，上天竟然真的把那个温柔帅哥召来了！他还是和上次一样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卫衣，富有少年感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双唇只是扬起了微小的弧度也足以让韩悦如沐春风。但这位温柔帅哥今天并非一个人前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形极为高挑挺拔的男人。他端正但不紧绷的体态让她下意识认为他是一位模特，而当她顺着身形往上看到他那张脸时，脑海顿时只剩下两个字。

　　赚诶！

　　虽然是一张浓颜的脸，但并非是让人惊叹“哇哦！”的类型，而是一声出神的“哇哦……”。

　　他一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漫不经心地跟在前一位淡颜帅哥身后，时不时停下脚步看一眼价格标牌，手都懒得碰一下商品就又往一边走去。反倒是淡颜帅哥像是要认真买东西的，一直在挑选生活用品，时不时招呼另一位来看一眼，然后待他点点头就拿上两份。

　　感谢老天爷，感谢两个月前选择这里来打工的自己，感谢闺蜜们，感谢收银机……韩悦的内心已经变成了一个万人朝拜的广场，每一个朝拜的人都是她自己，嗡嗡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喧闹的海洋，直到那位淡颜帅哥走到收银台来结账。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脑海中千万个自己都跳了起来，开着香槟和礼花乱跑，尖叫与呐喊快要使她的大脑宕机。

　　“麻烦结账一下。”他出言小声提醒了一下发愣的韩悦。

　　“啊，嗯，好。”韩悦此刻恨不得抽不争气的自己一个巴掌，想想你担！想想你的钱包！你第一天看到帅哥吗这么没骨气！
　　对啊！我就是那么一个没骨气的人啊！要不然我还能单身到现在？她听到另外一个没骨气的自己在大喊。

　　直到她靠着肌肉记忆买完单，她才猛然想起不久前在群里夸下的海口，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地憋出几个字：“等，等一下！”

　　求你了你真的想这辈子抽不到自担小卡吗？！

　　她使劲骂着自己，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的请求：“你……你长得很帅！那个，可，可以合张影吗……”

　　完蛋了。韩悦看着他略带着一点迷茫的神色欲哭无泪，再见了……孩子们……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没问题的。”他走进了几步，亲和力拉满的语气一下子就修补好了她破碎的心灵，甚至还给她提供了买一赠一的服务。只见他往前跨了一步，捞过浓颜帅哥的手肘，“这位一起，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太好了！”韩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僵硬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机，却悲哀地发现自己都对不上焦。

　　“我来拍吧，来，你凑过来一点。”韩悦双手呈上手机，看着他凑过来举起手机，让他自己处在最靠近镜头的位置，清爽的柠檬洗衣粉味让她的神志愈发不清。他又回头招呼了一下后面那位眼神带了点好奇，站得还是那么笔直的“男模”，“姜陟，你过来蹲下一点站这。”

　　他慢悠悠地靠过来，曲了些腿，让自己处于两人差不读的高度。此时相机中，从左到右是温柔帅哥，韩悦，“男模”，但是前后关系上韩悦又是最远的。“来，姜陟你再笑一点，ok，三，二，一！”他连续按下两张，然后把手机交还到早已灵魂出窍的韩悦的手上。

　　韩悦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像是被雷电劈傻了一样脱口而出：“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啊？”

　　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冒犯的问题，连忙摆摆手想要找补。他却没有反感的模样，反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斟酌道：“熟人的关系。”说完又带着一点期待瞥了眼一旁恢复笔直模样的男人。

　　男人带着和进门时毫无变化的表情看着她，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韩悦感觉温柔帅哥好像有一瞬间笑容僵了些，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他又开口道：“之前有一次也是晚上见到的你，夜班比较辛苦，要注意休息。”他收好买的东西，向她招了招手便往外面走去，“拜拜！”

　　她顺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往门外看去，看到那个鹅黄色的身影把一些东西递给高个子的“男模”，互相摆了摆手就往反方向走去。

　　所以真只是熟人啊。

　　顾不得想那么多，她赶紧打开手机，把照片丢到正在呼唤她的小群里，满意地看着她的朋友们发出一串一串的问号。

　　10月底的H市开始疯狂降温，即使姜陟套上了毛呢大衣也挡不住渗入骨髓的寒意。这两天各地的练习生开始陆陆续续到达H市，机场也出现了很多扛着长枪短炮的站姐和相关媒体人。特别是已经有些名气的练习生，更是会受到多方的关注。在他还没过海关门口时，外面已经传来铺天盖地的呐喊，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哪家大公司出来的练习生。

　　伴着远去的呐喊声，姜陟翻着节目组发的说明，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

　　突然，第六感如电流经过般跳了一下，姜陟迅速抬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十几米外的一个摄像头。

　　拍什么？我吗？

　　内心的诧异并没有表现在他脸上，只是向镜头礼貌地笑了一下后，快步继续寻找出租车集中点。走出不过二十几米，又来一道声音把他拦下：“前面那个！对就你银色箱子的！”

　　带着墨镜身材颀长的男生吃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上面还贴了很多二次元人物的q版贴纸，背着一只亮闪闪的痛包，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你是不是也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来着？”

　　姜陟“贴心”地替他补上，“Idol Project.”

　　“对对对，那个偶像计划！”他一拍大腿，“我就说我肯定不会认错，你一定是去节目的。”

　　“所以你是？”姜陟侧过身，看着这个怎么也不像是当爱豆的，更像是去赶漫展的人问道。

　　“其实我是想来问你能不能拼车……对了。”他一把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澄亮的眸子，俊俏的面容上带着大大方方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叫祝煜秋，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在节目里也请多多指教！”

　　人感觉不是很聪明，说起客套话来倒是流畅。姜陟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姜陟。”

　　两人于是并肩往前出租车点走，祝煜秋又带上了墨镜，继续倒苦水：“人也太多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找不到出租车在哪，手机没电了发现充电宝在出门前压根没冲上……所以我想找个人拼车，你看……？”

　　姜陟其实并不在意和陌生人拼车，只是感觉他的前半句话略有些奇怪，但也懒得深思。别人的事他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可以。”祝煜秋长舒一口气，“太好了，真是麻烦你了！到时候在节目里你有什么困难你就尽管说，我一定帮！”

　　这句话着实自信，自信到姜陟怀疑他不是傻白甜就是真有什么背景。但有背景又能怎么样，他总不能说自己签了个卖身契，他最大的困难就是自己没名气没背景进三公吧。

　　一路上祝煜秋就没停过嘴，即便姜陟已经不怎么理会他了，他还能继续拽着司机聊，把人逗得哈哈大笑。看着大桥下的海面，姜陟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把人悄声无息地丢下去了。

　　在想法化为实践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节目录制地点是在H市的一座小岛上，从机场出发要坐差不多40分钟的车，祝煜秋快下车了还不忘和司机最后唠几句：“叔再见啊！有机会下次去Z市玩！”

　　在姜陟要拿出手机付钱的时候，祝煜秋已经借着路上充的一点电抢先扫了码，“别，我来付，毕竟没有你我还到不了这呢，这点人情我还是要还的。”

　　傻了点但还挺讲人情世故的。姜陟默默收回手机，看向写了标识的路口。

　　由于录制的需要，前面的车不让再进，他们得自己下车往录制现场赶。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清朗声音传了过来：“姜陟？”

　　一双浅色如猫一般灵动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从姜陟扫到祝煜秋。祝煜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老鼠，为了不落入被动主动出声：“你好，我叫祝煜秋，也是来参加偶像计划的，在机场碰上了姜陟哥。请问你们二位是……”

　　一路上不怎么说话的人倒是主动开口，伴随着一声低笑，“熟人。”

　　真的吗？祝煜秋感觉自己在流冷汗，毕竟解池归的表情着实看着不像认同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