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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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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儿。”魏清远喝了口茶,“娘娘说的可是逆王之子,我记得他不是被斩首了吗?”
独孤嘉的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手中的佛珠被她转的啪啪直响:“小侯爷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何苦在这挖苦我。”
魏清远一笑,看着独孤嘉道:“不是挖苦,我只是想知道,当年您是以什么代价保下的萧稷。”
独孤嘉看向魏清远,不信他一无所知,但想着还在牢里的萧稷,她还是开口道:“我儿兵败那日,我托人带了一封信给萧景安,我本以为他不会来……”
那日大军围城,宫里宫外都被封的死死的,若不是萧景安想见她,那封信大抵是送不出去的。
她还记得,她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急得团团转,等了许久见到了一身血污的萧景安。
“你用了什么回他做交换?”魏清远问。
“我本想用宜嫔身死的真相和他做交换……”
闻言,魏清远心中一凝,想起书中所见,还是道:“宜嫔不过是独孤氏与崔氏政斗的牺牲品,哪里来的真相。”
不想,独孤嘉闻言大笑道:“小侯爷,您是有多天真啊,崔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纵使我独孤家有再多的阴谋手段,若没有先陛的默许如何能撼动这颗大树。”
说到这,独孤嘉面上带了些悲意:“我不过是个庶女,身份低微,容貌也非倾国倾城,何故入了先帝的后宫还有了孩子,不过是从一开始就是颗棋子罢了。”
“我们这位陛下啊,心怀天下却容不下一位三朝元老和这后宫的嫔妃,他要崔氏的权,却又忌惮崔氏的权,为此他相中了独孤家,是以我以妾的身份入了他的王府。”
“说来也是崔翎太过娇纵,若她长点脑子,崔家这场祸事说不定要等到萧景安成年。”
“所以,崔氏一族的惨案是由先帝起,你用这个和萧景安做了交易。”魏清远又道。
闻言,独孤嘉看着他道:“小侯爷不必试探,萧景安有多聪明想必你比我还清楚,他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
魏清远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心脏依旧绞痛,这算什么,父亲母亲都盼着他死吗?
独孤嘉继续道:“我和他的交易不是这个,很简单,不过是我替他杀了先帝,而他保下萧稷。”
“我猜他可能曾经想过亲自动手,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变了想法,不然不会早早地准备好了毒药,那药真是个好东西,一粒下去人就意识不清了,能睁眼,能呼吸,却不能说话,四肢都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看自己的权力一点点流失,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报复了!”
这事魏清远知道,当年平叛后,先帝的身子突然不行了,缠绵病榻三月后终于撒手人寰。
末了,独孤嘉盯着手里的佛珠道:“这是他的报应,也是我的。”
当年年少轻狂,以为自己智计无双,将皇后拉下马,从此就平步青云了,却没料到,她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算好的。
做了皇后又如何,独孤家位极人臣又如何,到底躲不过那人的疑心,若不是想活着,已经是太子的萧钰又何必铤而走险。
“如今他留着我,又把稷儿架在太子这把火上,他未曾娶妻,膝下无子,却立了稷儿这个来路不明的太子,那些宗亲耆老,谁会干看着稷儿登位,他这是,这是……”
说着,独孤嘉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许是忆起往昔,悲从心来,呕出一口血来。
“娘娘!”一旁的秋兰惊呼一声,伸手去给独孤嘉顺气。
独孤嘉一摆手,抓着魏清远的衣袖道:“小侯爷,我,我没多少时日可活了,这一生也算活的有滋有味,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那孙儿,我知景安对我们有恨,但稷儿是无辜的。”说着,她从椅子上起身,对魏清远行了个大礼。
魏清远急忙起身,托住她,到底没让她跪下去。
“小侯爷啊,我死后就算一命赔一命,过往一切都翻篇,让他放过稷儿,也放过自己,可好?”
魏清远抓着她的手,一时无言。
说到底,他其实没资格替萧景安答应,他脑海里想起那个会甜甜地叫萧景安二哥的小丫头,想起萧景安无意一瞥瞧见的宜嫔。
那是个极温柔的人,纵使皇后多有苛责,可对着萧景安她依旧是笑容以对。
还有那位至死不知道自己真正仇人的三皇子。
若不是当年的崔国公深谋远虑,说不定萧景安早已死在那个不知名的冬日里了。
这到底是笔糊涂账,他扳开独孤嘉的手,道:“太后娘娘悲伤过度,送回宫去,找太医瞧瞧吧。”
说完了对上独孤嘉充血的眼,无端地想起了梦里的萧景安,到底还是补充一句:“刺杀一案幕后主使已伏法,太子殿下到底是一国储君,不会有事。”
闻言,独孤嘉才松开手,任由内侍将自己带走。
萧景安下了早朝,才一上轿,十三就麻利地跪在面前:“独孤嘉去见了小侯爷。”
萧景安眉头一皱,问道:“说了什么?”
十三瞧了四周道:“说了先帝。”
“呵。”萧景安冷笑一声,“还是朕太过仁慈,既如此,就让她在那院里好好调养,别再出门了。”
说完,萧景安面沉如水,瞧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越接近寝宫,他心底越发没底。
魏清远知道了。
他心里叹息一声。
萧谨康离世前,萧景安去见过他最后一面。
那天与往常一样,无风无雨,看不出任何征兆,但是这位做了二十三年帝位的皇帝要死了。
萧景安进了寝宫,殿里寂静无声,伺候的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他看着睁着眼睛,拼命发声的萧谨康,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
“您放心,陵寝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与先皇后同穴。”
说完看着萧谨康怒目圆睁的双眼,他突然笑了:“你们生不能同寝,死了也该同穴了,您骗了她一辈子,现在也该圆圆她的梦了。”
说完,萧景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低笑道:“您不会还惦记着宜嫔娘娘吧。”
“我想她不会想见您,您杀了她的孩子,她怎么原谅您呢,儿臣这是为了您着想。”
说着,萧景安直起身:“好了,父皇休息吧,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他拂袖欲走,那躺在床上四肢无力的人却突然抓住他,嗓子里硬生生憋出一句:“是,是,是你!”
“呵。”萧景安笑了一下,一根根扳开他的手:“父皇说什么胡话呢。”
萧谨康瞪着眼,朝着虚空抓了两把,掀起空气中的尘埃,一口气没顺过来,就这么没了气,这位掌权二十多年的皇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寂静的寝宫里。
萧景安回来时时,魏清远叼着朱砂笔,生无可恋地看着手中奏折,瞧见萧景安来,他像是遇见救星,吐出那笔,抱怨道:“这些个大臣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瞧瞧,连自家地里的樱桃开花了都要写封奏折,真是吃饱了撑的。”
瞧他那一脸嫌弃的样,萧景安终于露出个笑,拿走他手里的奏折:“我来吧。”
见状,魏清远可不干,他夺过奏折:“来什么来,给我休息去。”
说着,他一摆手,颇有种要和这些奏折斗生斗死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