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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一间章 ...

  •   通讯频道里,除了脾气火爆的几个在骂街,大都音信寥寥。

      安室透紧盯着监控。

      组织的人已经分配好武器,两两一组,冲出去大战魔女了。自觉地开走了直升机的琴酒承担了正面对抗魔女、吸引火力、作战指挥的重大职责,和他一起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自然是伏特加。
      苏格兰和莱伊一组,两人没有带太多沉重的武器,背着两挺狙击枪走了,看来是做好了打游击战的准备;
      基安蒂和科恩开着搭载了地对空导弹的车走了,贝尔摩德和卡尔瓦多斯负责了炮台的工作,宾加和龙舌兰负责了定点炸弹的布置。

      爆破音连绵不绝,烟尘四起。

      没有人闲着,没有人不在拼命,但是仍然收效甚微。

      不是没有人发现军火打上去的效果很小,但是没有别的攻击手段,不打不行。

      在这种离奇的生死关头,一直以来生活还算安逸的当地警察,还真没这群日常就刀口舔血的犯罪分子派得上用场。警察们负责了物资调度、人员转移和线索收集,酒厂众人则是用预备的军火上去大战,结果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二百五。

      光是使魔的马戏团队伍本身在队伍行进就跟要把地面踏平似的,魔女随手一挥就是几发激光炮,拔起大楼砸过来的场景更是让人看得头皮炸起。

      伏特加满头大汗地开飞机,琴酒的直升机是吸引火力的助力,所以他也是和迎面砸下来的大楼对峙最多的人,压力几乎是仅次于承担主输出位还要负责人员部署的琴酒了。

      眼看着他直接把直升机开出平时飙车漂移的效果,好好的武装直升机硬生生被他开出了S形走位,风骚地躲过接连朝他飞过来的大楼、电线杆、公路护栏甚至油罐车,一个潇洒地摇头摆尾,将爆破声甩在身后;

      琴酒站在大开的侧门边,狂暴的气流席卷而入。
      他一头炫目的银发狂舞,面色冷峻,他架着重机枪,子弹和炸弹如同下雨一样地倾泻下去,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终于,魔女像是被激怒了似的,随手一挥被直升机堪堪避过之后,几个浑身闪烁着星光的孩童的影子从爆炸产生的云雾中窜出来,像是炮弹一样冲向直升机的方向;这一次敌人的攻击速度太快,他们没来得及完全避开,很快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撞上机翼的重重的声响。

      伏特加焦急地大喊:“大哥!”

      他粗犷的声线被灌入的冷风搅得七零八碎的,混合着呼呼作响的风声让人很难辨别。

      好在琴酒即使听不清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言简意赅道:“走!”

      直升机在庞大的魔女衬托之下渺小得像只虫子,在巨大的冲击之下踉跄一下之后,看似慌不择路的往远处飞去;
      果然使魔依旧是穷追不舍,连带着魔女尖也锐地大笑着追了过来,层层绽放的裙摆之下是巨大的黑影,席卷的劲风声势浩大如海啸——它的速度竟然还能再提升?

      琴酒面无表情地冲着通讯频道道:“贝尔摩德。”

      无线电频道里传来金发女人轻佻的声线:“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哦。”

      直升机越过高耸的天桥,倒悬的巨物紧随其后。立于岸边的金发女子懒洋洋地扬起手,收到手势的卡尔瓦多斯在指挥系统上一通操作,同样在河岸两边的炮筒咬准了这个时机倾吐出浓烟,密集的导弹如同被射出的箭矢,奋不顾身地齐刷刷向前冲去——魔女以面门迎接了这一击,被巨大的冲力击飞出去,然后又被接踵而至的爆炸掀翻。

      不知痛楚为何物的魔女发出高亢的笑声,庞大的身躯被砸落至宽阔的湖面,一时间水面嫌弃滔天巨浪,巨大的动静似乎让地面都晃动起来。巨浪冲着天惨嚎着扬首之时,在各自的点位潜伏已久的狙击手们终于出手,将子弹打向停留在湖面的船只。

      哄——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被事先排列好的船只接连爆炸,水面上掀起一阵连环爆破,浓重的黑烟夹杂着火光冲天而起!

      魔女旋转着飞了出去。
      那比死人还要苍白的面庞之上,终于出现了出去猩红色的唇意外的红痕;破烂的衣衫裹挟着好似意图缝补的浓厚烟云,所过之处烟尘遮天蔽日。沉重的身躯以一场缓慢的速度飞出几百米,终于接近落地之时,深不见底的浓黑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红光,阴冷好似群狼环伺。

      滴。
      滴滴滴滴滴滴——

      又是一阵声势浩大的爆炸!

      刺目如同太阳的光辉从地平线升起,伴随着晚半拍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黑白交杂的蘑菇云升天而起,带来惊人的风压和热度,和迎面而来的刺鼻的硝烟味。

      基安蒂还架着枪趴在货车顶上,差点被迎面而来的风压掀飞。她呸出不小心被她吃进去的灰,放声怒骂:“宾加和龙舌兰是他妈疯了吗?不会是一口气把炸药全用完了吧?”

      科恩及时地按住了她,沉稳地说:“是琴酒的吩咐。”

      基安蒂:“啧。”

      他们默默对视一眼,沉默着开始装弹。
      他们所用的反器材步枪样式轻便、方便操作和转移,但与之相对的是装弹耗时,下一次攻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需要提前准备。

      耳麦里传来苏格兰询问的声音:“情况如何?”
      基安蒂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回:“这次倒是感觉有点效果了,我有看到那东西受了点伤。”
      她按下耳麦的另一边,又拔高了音量,近乎怒骂:“喂,龙舌兰,宾加!那东西现在是什么情况,倒是主动说啊!”
      平常若是她这样说话,对面早就不耐烦地骂回来了——大伙儿同为没什么素质的犯罪分子,自然不会有什么礼让的品德,但这次只有只有电流在流窜的通讯频道异常的安静,无人应答,只有似是不经意间传来同伴颤抖的呼吸声。
      连呼吸声都带着主动压抑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动什么。半响,才有不确定的回复传来。
      “它……”

      琴酒还在直升机上,伏特加正惴惴不安地围绕着那一片云雾打转。

      魔女那尖锐的笑声终于隐没,天地间此刻是久违的安静,清晰了一些的冷风吹拂,连焦灼的烟云都安宁下来,无视了重力的建筑残片犹如行星带一般自在浮游;可他看着那如沸水一般翻涌着的黑烟,不知怎么的,心里蹦出四个字:
      有烟无伤。

      蹦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他赶紧摇摇头,像是要把这个不吉利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自我安慰道:
      “被炸了这么多下,总该有点效果吧?”

      琴酒未置可否,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下方升腾的浓烟,终于有闲心点一支烟。

      丝丝缕缕的烟雾如乳白色的丝绸般自他的指尖流泻,凌乱的银色长发与之自在地交织,漆黑大衣上的硝烟气味久久不散,黑与白相得益彰。
      不到五秒钟,他丢掉烟头,用脚尖碾灭。
      “过去看看。”他说。

      无人得以窥见的结界的顶端,临时构筑的观察点位。
      天幕被白光笼罩,唯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矗立,色调是与背景截然相反的纯黑,好似皮影戏一般分明刺目。

      较矮的人影双臂架在围栏上向下方观察着战况,看到这里不由得忧虑道:
      “果然还是太困难了点吧?”

      较高的人影漫不经心地说:“是吗?”

      听到同伴不为所动,泽田弘树接着道:“他们发现这种程度的攻击都无法击溃敌人的话,会崩溃吧?你的目的只是打造一个声势浩大的大场面的话,根本没有让他们陷入绝境的理由不是吗?”

      如果早知道最后呈现出来的会是如此景象,那他断然不会同意对方的请求——哪怕知道这使人绝望的景象本质上不过是幻梦一场,但望着那一张张掺杂着疲惫、畏惧、仇恨、悲伤、愤怒的面庞,他此刻也无法抑制心底泛起的丝丝悔意,如同一缕缕细丝笼络上心脏,下方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绊住他的呼吸。
      果然,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太过轻率,明明他对这个人还几乎是一无所知,对这个人的真实目的,也只是一知半解。

      如同墨水渗透纸张,纯白的空中又有几颗纯黑的星浮现,重组,联结,融汇,形如流体几经变化之后,最终定格成椅子的形状。更为高挑的人影从善如流地坐下,漫不经心地翘起一边的腿,颇有闲适之意。

      “不用担心。不崩溃的话,那就没人会输了,没有输赢,这个游戏还有乐趣可言吗?”A.S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说,“毕竟你我都知道,只要不崩溃,他们赢得游戏就是早晚的事。”

      泽田弘树无奈:“说起来倒是很容易……可实际身处那种情况的话,谁都会绝望的吧?”
      见到这种程度的敌人,能够鼓起勇气与之一战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更不要说在发现自己倾尽全力也没办法动摇敌人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还能做到坚信自己能够取胜呢?
      审时度势、量力而行被誉为生存智慧的一种,不是没有原因的;除去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现状的天纵英才,无法衡量环境的人总会死得一马当先,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A.S说:“那可未必。这个世界上,无论周遭如何都只信任自己的疯子从来可都不少,托某人的福,在今天的新宿,这样的人更是尤其多。”
      多亏了安室透,今天这小小的一方新宿可谓是国际罪犯云集,这一个个的,可都是人才啊!

      泽田弘树微怔:“这么说,你是有看好的人选?”
      是知道有人可以力挽狂澜,才如此肆无忌惮?

      泽田弘树回头看他。在他的注视下,黑发少年屈起右手支着脸,素白的指尖抵在隐隐泛着笑意的面庞之上,戳出一个酒窝状的浅浅的凹陷。

      “有,并且数量还不少。”
      他轻描淡写地道:“或许是因为来的人里面有不少是亡命之徒吧,到现在还在奋力抵抗的人里,除了承担后勤的警署人员外,就大都是犯罪分子了——怎么样,放心了吗?”

      你单看我迫害人觉得不妥,但也得看看那都是什么人,这一个个的,有一个没一个全都是犯罪分子啊!
      这能算是作乱吗?这明明是天降正义,为民除害!
      有什么好愧疚的,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愧疚的点!

      泽田弘树被对方话里这一层隐藏含义哽了一下。
      不,这充其量只能算作是黑吃黑——分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艰难地转移话题:“话虽如此,可这些遭遇对于普通人来讲,只是无妄之灾吧……”

      他无法忽视这一点。
      在这种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情境中体验死亡,事实上又与真实地体验了一次死亡有什么区别呢?甚至这都不能说是单纯的死亡体验,这种死前还要目睹世界毁灭的恐惧,拥有之物全部失去的绝望,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作为整蛊其恶劣程度也早已言过其实。

      一场分外真实的噩梦。
      哪里还有一点属于游戏的愉快要素,绝大部分人——几乎都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普通人,分明一进场就作为开场动画的背景板被扬了啊,跟游戏自带的NPC待遇别无二致,毫无游戏体验。
      倒不如说除了他面前这个人,根本没有人笑得出来吧!

      小学生老成地摇头叹气:“我果然还是觉得这样还是太过分了。”

      果然就不该一头脑热就答应协助这个人,至少在他提出要投放这个所谓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作为大BOSS的时候他就应该制止,还有为了增强真实性让全新宿民众无声无息地进入游戏这一点,就算是为了A.S的目的,也没有任何必要吧!

      A.S却说:“不,危险也好,真实也好,这都是有意义的。就跟为了长远的安稳,有时候人要主动给自己找点苦头吃一样,打疫苗也好,消防演习也好,虽然会让人短时间内受损,但在真正的灾害来临之时,这些微小的亏损就会被转化为成倍的收益回馈;这次的情形也是同样。”
      泽田弘树疑惑地看向他:“你是想说……?”
      他马上反应过来。
      难道他的意思是,游戏里的一切可能会成真——

      A.S对着他睁大的眼睛要摇摇头:“我不能说谎,因此也没办法把自己不确定的猜测转述给你,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也不安全,所以我不会多说;但你没必要多想,这是对所有人都有益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褪去了轻松写意的面庞上是少有的严肃冷硬的神情;泽田弘树看得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很好。”见他点头,A.S的神情瞬间变回轻松,整个人倒回椅子里变成一摊液体,没个正型地对着他招手,“陪我打游戏。”
      泽田弘树慌忙接住凭空掉到他手里的游戏手柄,一时间陷入无言:“……”

      他无言地坐在刚刚在地面凝结完成的软垫上,最终还是没忍住发言的冲动:“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就不怕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游戏到最后结果是无人生还?

      A.S已经在翻游戏库了,闻言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好担心的,赢了也好输了也好,反正又不是真的死人,不都无所谓吗?”
      泽田弘树:“话是这么说……想要玩家开开心心地通关自己的所做的游戏,对创作者来说很正常吧?”

      A.S停下动作,动作熟练地搓了一把他的脑袋,叹了口气。
      “别担心啦,会有人帮他们的。”

      泽田弘树本来还试图按住对方的手,听他这么说,顿时顾不上对方的动作了,惊奇地道:“谁?”
      这游戏的开发者团队里还有别人,他怎么不知道?

      黑发少年瞥了一眼如同电影荧幕一样漂浮在四周的监控画面,随口答道。
      “嗯,说不定是……古希腊心软的神?”

      泽田弘树:?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通讯器发出冰冷的询问声。

      “怎么样?”

      琴酒将还在发烫的加农炮丢到一边,望着滚滚升起又消散的硝烟,因为长时间作战被震的酸痛僵硬的右手拿起通讯器,依旧淡定自若。

      他嗓音懒散地道:“老样子,没用。”

      这边几发地对空导弹发射过去,七八艘游艇连环爆炸,再加上吨当量的TNT爆破,除了造成一定击退效果,在对方的脸上加了几道口子,让对面的衣服破了点,就没别的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连那诡异的尖利的诡异笑声都与最开始别无二致,音波在断壁残垣之中反复回荡,堪比精神污染,反复灼烧着作战人员依然焦灼的神经。

      像刚才那样的团体合作打出集中伤害的操作,已经是第四次——要知道这当中的消耗有多大,每一次都可以说没有为下一次留下余地,越往后拖,威力只会越来越小。

      “……”安室透说,“我会再想办法。”

      “让你过热的大脑冷却一下吧,老鼠。”琴酒向伏特加打了个手势示意撤离,伏特加瞥了眼后视镜,会意地操作直升机飞速逃离这一块烟尘笼罩的区域。

      “就算那确实只是群不堪大用的废物,也不是给你当消耗品用的,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叛徒。”
      琴酒指出这点时的表现冷静地出奇,全然没有因为对面的人是他们全部后援工作的承担者而有半点收敛,一旁的伏特加听得心惊肉跳,生怕对方被激怒后直接让他们自生自灭。

      “……哈。”在伏特加见鬼的表情中,安室透竟然反而笑了出来,“好吧,原谅我忽视了你一向的敏锐,琴酒。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毕竟我们现在还要并肩作战不是么?”

      琴酒在原地坐下,表情漠然。
      他说:“不,你贪婪至极——不管是让现在飞在天上的家伙毁灭,还是让傻乎乎地自己跳进牢笼的我们去死,都是你的目的,你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方。”

      安室透像是很讶然地道:“是吗?可我深知贪多必失的道理,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哪一边……其实这么想着的,是琴酒你才对吧?”

      琴酒嗤笑一声:“我不反驳。”

      “闲聊时间结束了,”他点燃一支烟,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的一声,在紧张的气氛中格外挑动人的神经,他漫不经心地朝着电话道,“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的话,那你现在应该操心的,应该是别的事。”

      说完,没有理会对面的反应,他径自挂断通讯。

      找了一处还算安全的楼顶降落,琴酒开始修缮整理自己的枪械,伏特加则在往群聊里报告战况,毫不意外的,在听到又一次失败的人们几乎要炸了。

      千辛万苦部署好的武器打上去没效果,他们这边为了打出一套连环攻击可谓是累死累活,为了赶到那几个点位上蹿下跳往死里跑,结果半点作用都没起不说,BOSS还没倒下,他们这边就要被耗空了。

      群聊里一下子变得比过年都热闹。

      基安蒂:这都没效果,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儿根本杀不掉吧!
      科恩:再纠缠下去没有意义,没有胜算的话,不如先确保退路。
      卡尔瓦多斯:贝尔摩德大人,我掩护你,快跑吧!
      贝尔摩德:……
      点炮点麻了,勿扰。

      琴酒一边整顿手上的武器,保养,校准,装弹,一边还要一心二用看消息,点几句这伙快要丧失斗志的人:别想了,这玩意儿被打倒之前我们根本出不去新宿。

      贝尔摩德:你确认过了?

      于是伏特加给他们拍了照片,直升机上拍的,角度当然没的说,这下他们终于清楚地看到了笼罩了整个新宿的屏障大致的全貌。

      伏特加:我和大哥在空中作战的时候就去凑近观察过,别说是火器的攻击了,连魔女发出的攻击,落在屏障上都会瞬息瓦解,指望从那边下手也没可能。

      琴酒嗤笑一声。
      琴酒:到现在还来装模作样?你们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到现在都没去确认过屏障实际上是否出入吧?

      于是乎阳奉阴违真的尝试过偷偷跑路但未遂的酒厂全员顿时陷入沉默。

      琴酒无视了尴尬的气氛,不受影响地继续道:
      琴酒:必须在这里就把它杀了,屏障可以说是我们的限制,但也是保护罩。在这里要是都杀不死它,到外面那就更杀不掉。

      不是说他真的情愿留在这里对付这玩意儿——而是现在已经走不了了,不打难道愣着等死吗?在他们现在的情景下,也就坚持战斗还能对他们的现状有点帮助了。

      不然要是把这家伙放出去,外面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一通推诿,浪费大量时间之后,才终于意识到情况已经避无可避——拖拖拉拉到最后的结果,保不准就是一发核弹。

      开玩笑,他们组织大本营还在日本呢。那些大人物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断尾求生说断就断,说不定能在一片残桓断壁之上吸一波血再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多年地基的组织,难道还能连根拔走不成?

      基尔隐晦地表示了赞同:……这东西要是到了外面,整个世界都会连带着我们一起完蛋吧。

      宾加:所以要犯罪分子来拯救世界?这个世界终于疯了吗?

      龙舌兰:但讲真的这活儿非得我们来干不可吗?又不是没有警察,他们在干什么啊?
      琴酒:你想把事情交给那群还没上就已经先腿软了的废物?

      平时备受压迫而表现唯唯诺诺的龙舌兰,在面临生死危机的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勇气,梗着脖子掷地有声地发出一条信息。

      龙舌兰:可我也怕啊!谁还不是个废物咋的!
      琴酒:……

      琴酒直接把龙舌兰踢出了群聊。

      霎时间群里雅雀无声,他无视瞬间低至冰点的氛围,毫无波动地总结。

      琴酒:总之,目前为止的作战都没起到什么作用,可以放弃目前为止的模式了。
      接下来就各自作战吧,集体作战结束了。
      你们想要放弃然后直接躺在地上等死也好,想龟缩在某个角落里等别人来救也好,自己有什么想法想要实施也罢,想做什么去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以上。

      沉默在蔓延,似乎有千百种想法在其中酝酿,但除自己以外无人可以窥见。
      基尔在反复斟酌后谨慎发问:莫非琴酒你有什么对策?

      她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发言的勇气着实令人敬佩,只可惜琴酒没有再回复她了。

      “为拯救世界而死吗?真没想到成为组织的一员之后,我竟然还有这样的机会。”

      天桥的人行道之上,纯白的背景反衬出两道纯黑的人影,身材高挑的男子倚靠着栏杆,背上还背着比他们还高的狙击枪。
      一个头戴针织帽,及腰黑发扬起;一个头戴着卫衣兜帽,神情晦暗不清。

      莱伊在浏览完消息之后发出感慨,苏格兰听了他的话发出苦笑声。
      “居然在这个关头感到荣幸,这算是乐观的表现?”
      这句话本身,尤其是“还”这个字眼……足够乐观,也足够大胆。

      莱伊闻言偏过头看他,那狭长的松绿眸子里,不稳定的光辉在其中隐隐灭灭。
      “为什么不呢?如果是最后关头的话,乐观才更好吧。”
      他意味深长地道:“有什么想法是不应该现在说的呢?不管结果如何,总比被带进坟墓好吧。”
      “……”苏格兰微笑起来。“也对。”

      两个心照不宣之人对视一眼。

      苏格兰:“等活下来再谈吧。”
      莱伊:“随时恭候。”

      气氛重归安宁,无人见证的短暂的试探和交锋随着逝去的风隐没在荒凉的空气里。

      苏格兰垂下眼眸,暗自思忖。
      不知道零那边怎么样了……

      目前来说,情况说不上乐观,但也不算太差——虽然他们还没能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打击,但他们也还没减员,这一点对于敌人来说也是一样。

      但说到底,这只是基于他们一直以来的火力压制式的集团打法所作出的判断,如果是放弃了这套作战方案的现在,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不难想象,一旦他们这边出现死伤,情况就会瞬间逆转;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又要依靠什么来取胜?

      另一边,龙舌兰和宾加的场合。

      看到自己手机上蹦出的【您已被移出群聊】的提示,龙舌兰悲愤地大喊出声:“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吧?!至于这么绝情吗?”

      他们所在的地点是一座偏僻的公寓,里面的人已经走空了,于是他们来去自如,随便选了个高处的房间用作观察爆炸的点位,自从按照吩咐安装好炸弹后就一直在这里观察,等待时机。

      结果刚才引爆没多久,群里就传来了又一次失败的噩耗,龙舌兰还因为雄赳赳气昂昂的废物宣言被当场出局,很是凄惨。

      宾加半月眼地看着他:“我觉得你更该庆幸一下现在情况紧急,所以琴酒没办法跑过来打你吧……平时你跟琴酒面对面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刚啊?”

      龙舌兰:“那平时能和现在一样吗?现在是什么时候,搏命的时候!此一时彼一时,我当然要为自己争取一把了!”

      宾加:“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琴酒这次相比于平时已经够温柔了,至少他这次还没有千里迢迢过来给你送□□的子弹吃。总之,比起抱怨那些有的没的,我们还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龙舌兰垂头丧气:“不是说出不去吗……”

      宾加啐他:“其他人说什么你就信?万一人家只是想把你留下来顶缸呢?我们还是再去看一眼,出不出得去,到时候再说。”

      龙舌兰焉巴地说:“也有道理……”

      两人决定了接下来的去向,就商量好了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窗外的声音很响,魔女搞破坏的声音,使魔队伍游行时踏出的巨响,琴酒的直升机——亦可以称之为轰炸机制造出的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总之,在这样的背景音下,人很难注意到室内的动静。

      龙舌兰在收拾那一大堆引爆用的材料,收拾着收拾着却不知怎么的觉得房间异常的安静,简直就像从刚才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他心里突然涌现一股及其不妙的预感。

      “宾加?”

      无人回应。

      啪嗒、啪嗒,是什么浓稠的液体低落在地上的声音。

      龙舌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回过头。

      在看到身后景象的那一瞬间,他瞳孔紧缩。

      宾加的尸体被串在一根树枝上。

      很诡异的,他像是毫无反抗的、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地被串在一根自地底伸出的枝干上,从头到尾都被一丝不苟的好好固定住了,甚至看不出丝毫挣扎的痕迹;
      他的姿势很变扭,好像手脚处的关节都特意被扭曲了,以便他更规整地串在那根细细的铁黑色树枝上,深色的液体顺着那嶙峋的骨节淌下,他像一条被开膛破肚之后在风中晾干的家畜一样展示在那里,发出的一些微不可见的动静,证明了他还没有死透,浸润了鲜血的指尖发出濒死的颤动,令人心悸。

      龙舌兰没有来得及发出尖叫。

      因为下一秒,他看到了飞速远离自己的地面,和残破不堪的玻璃窗的倒影中,他自己那具以同样的姿势被串起的身体。

      迟来的黎明终究是没来得及赶到,于是震颤的雷光给予了他们最后一丝怜悯;一瞬间漫天的黑云化为惨白,将寂寞的白光烙印在他们已然失焦的瞳孔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一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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