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爱情》小荷是新人

34、打击

　　看到云翔回来，温海洋笑着说他们在回忆过去的糗事。然后他问晓荷有没有戴金手链。晓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告诉云翔第一次在国际会议上给学术报告太紧张，同组的人开玩笑说金子有保护作用，病急乱投医的晓荷就真的戴了一条金手链。结果那次报告特别成功，很多人问了问题晓荷回答的也特别好，还有其他学校的组因为对这个工作很感兴趣，主动联系他们合作了，后来一起在影响因子很高的期刊上发了一篇文章。晓荷一向对这种细节有些偏执，以后每次给学术报告都戴同一条手链。说完，她还显摆似的给云翔看了手上的链子。在灯光下，晓荷笑笑的眼睛闪闪发亮。这种状态下的晓荷云翔只有自己见过，在同事面前即使开玩笑嬉闹，晓荷都有一点隐隐的保留，从来不会如此放松。温海洋随后又讲起晓荷当年如何不爱早起，请自己不知给停了多少次实验。晓荷不服地说，不过就是加些溶液举手之劳嘛，自己帮师兄干过更复杂的事情呢。晓荷聊起过去言笑晏晏，讲到他们的熟人一会儿唏嘘，一会儿满脸的八卦神情。虽然他看见晓荷开心自己也开心，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说不清的东西。

　　工作状态中的晓荷一直为云翔所欣赏。和平时在公司里追求实用不同，这次在会议中的很多场合，晓荷的学术气完全展现了出来。给完报告回答问题时，她的回答引人思考，带动起热烈的讨论。和专业圈里的人在一起，她有时自信满满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有时用他们专业的“黑话”开着云翔听不懂的玩笑，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晓荷在她的专业圈子里认识不少人，云翔也见识了她与人游刃有余地打交道的一面。每次晓荷看到云翔来找自己，却总是瞬间从知性转换露出娇俏的一面，让云翔心动不已。那枚戒指藏在云翔胸口的口袋里，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意，他想很快这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人会成为他一生的伴侣。

　　云翔和晓荷领域不同，其实开会时很少能碰到。晓荷每天都和温海洋在一起，他们有共同感兴趣的学术主题，开会在一起，看展览在一起，于是吃饭和会议间隙的休息也基本都在一起。云翔白天每次见晓荷，几乎都会看见她身边的温海洋，他心里颇为不舒服。但两个人很坦荡，晓荷见到云翔的时候也都很亲密地站在他身侧，温海洋也都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后来晓荷原来同系的师姐刘丽雅也时常加入他们，她有点像温海洋的女朋友有时又不像，没有人这样介绍过她，云翔有点吃不准，但他能感觉到这位师姐对晓荷客气又疏离，这让他心里对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又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这些天云翔研究了一下附近，觉得他们入住的酒店顶楼的酒吧不错，那里可以看到海边也可以看到城市璀璨的灯火，而且有露天的部分，布置的很雅致，他选好了座位，旁边就有火焰取暖器，晓荷怕冷也没有问题了。他决定在晚上12点晓荷生日开始的时刻在那里求婚，他心里一直默默期待着那一刻。晓荷生日前一天会议正好结束，他们早就计划好在西雅图过周末四处逛逛。云翔想，游玩的时候自己身边的晓荷就会是自己的未婚妻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都不由上翘。

　　会议结束的那天，温海洋对晓荷说，“今天到我家吃晚饭好不好？你要走了，向你道别。”然后他盯着晓荷的眼睛，“只请你一个人可以吗？其实我也要走了，想要好好道别。”晓荷看着海洋师兄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轻轻地说，“好。”然后她问“你要去哪儿？”温海洋说，“吃饭的时候详细说。”然后他就离开回去准备了，他说到时来接晓荷。晓荷说给她地址她自己去就好，但温海洋坚持要来接她。

　　晓荷打电话告诉云翔温海洋的邀请，云翔一下子变得很郁闷。“非得去吗？”“那是海洋师兄，再说他说要离开也没讲清楚，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见到，我肯定得去的。”“能早点回来吗？”“吃完饭就回来。”“一定要早回来。”“好的。”

　　晓荷离开前，云翔就坐在她的房间看她打扮自己，越看越不爽，闷声闷气地问，“你怎么去，要我送你吗？”晓荷有点像安慰小孩子似的说，“别不开心了，你去和公司的人或找你的朋友吃饭嘛，搞不好我比你还先回来呢。”云翔索性赖在了床上，拍拍床垫，“你打扮那么漂亮干嘛？不然先来抱一下。”晓荷哭笑不得，“你今天怎么这样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哦。”云翔继续耍赖，“我要风度干嘛？我看着女朋友去赴别人的约，我还欢欣鼓舞吗？温海洋倒是有风度，还不忘了来接我的女朋友。”说着说着竟真有点严肃起来。晓荷走过来像搂小朋友一样搂了搂他，“别闹了，我走了哈。”在晓荷打开门前，云翔突然低着头轻轻问了一句，“你和温海洋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历史？”晓荷扭头看他似乎神情有些认真，她突然不知该如何说，顿了几秒，有点掩饰地说，“你瞎说什么呢，就是关系很好的师兄师妹。”晓荷那一瞬的犹疑让云翔心头升起阴霾，那沉闷的关门声不知为何让云翔心里也咯噔一声。

　　温海洋在家里准备了几个他记得晓荷爱吃的菜，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其实他对晓荷的感情已经不是爱情了，但他还是想好好道别，就算为了纪念那些过去的岁月吧，也算是给晓荷一个关于自己的交代，让她以后别心里老别扭。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晓荷最初见面时的一点不自在早就消除了，她知道海洋师兄已经走出来了，他们现在是真正的好朋友。于是两个人饭吃的很轻松，就是两个要分别的老朋友。原来温海洋经过这些年终于被刘丽雅所感动，认定了她才是自己想要陪伴一生的人。但是到了西雅图后，一方面温海洋确实一开始没有放下晓荷，另一方面刘丽雅对他和晓荷的过往有心结，两人之间很多东西都没有说破，就这么一直别别扭扭的。他们经常在一起却也没有挑明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许刘丽雅真的累了，居然联系了国内大学的教职，准备离开了。她告诉温海洋的时候也许期待他的挽留，但温海洋没有说出口，她可能真的伤了心了，对温海洋越发地爱搭不理。但这次晓荷来了，她心里不舒服，就时不时出现一下，估计就是想给温海洋和晓荷添堵。

　　虽然温海洋没有说什么，但他其实做了一件大事。他知道刘丽雅的学术水平属于中游，在美国很难拿到好学校终身教授的职位，所以这次国内的机会其实很不错，她可以帮助学校筹建一个新的研究中心，可以兼顾学术和行政两条路线，对她非常适合。而温海洋学术做的非常好，早有一些国内的高校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决定选择刘丽雅要去的城市。他对晓荷说，“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这一辈子会遇到一个对的人，各方面都和自己契合，其他的都是过客。我想小雅就是我那个对的人，在她身边我很自在，这些年甚至有些自在的过头了，差点错过她。虽然我认定她了，但是还没找到机会好好和她说。当我知道她要走了，我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如果她离开，我的心可能就不能正常工作了。”认识温海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煽情的话，晓荷为丽雅师姐感到开心。她也不禁想，云翔就是我那个对的人吗？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温海洋和晓荷聊了很多，这期间晓荷曾想过要告诉云翔一声自己会晚点回去，后来觉得不好打断这种气氛，毕竟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于是这一聊就超过晚上11点了。温海洋把晓荷送到酒店楼下时已经晚上11:45了。晓荷正准备告别，温海洋说，“替你庆祝过很多个生日，却从来没在零点亲口说句生日快乐。现在快到时间了，多待一小会儿好吗？”于是他们就开着应急灯停在了酒店大堂前。

　　晓荷去赴温海洋的约离开后，云翔也不想找谁去吃饭，他闷闷地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决定去顶层的酒吧喝一杯。他原本怀着的求婚的期待心情已经变得灰灰的，但他还是希望一切能按计划进行，毕竟他已期待了这么久。他想看看夜景喝一杯放松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心情就好起来了。

　　喝了一杯，心情并没有变好。夜风很凉，云翔还是离开了火盆边，想到露台的围栏处好好欣赏一下西雅图的夜景。没想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里。“刘丽雅？”那个女子转过身来，正是刘丽雅，看神情已经有些酒意了。“是你啊，肖云翔。”她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今天我们两个都落单了啊”。看着云翔有点困惑的眼神，她有些嘲讽地笑着说，“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想不想听我讲讲我们过去的事情？”虽然云翔知道刘丽雅已经醉了，听她这时说这些也许清醒时不会说的事情有些不道德，但他内心里太想知道了。于是他们一起坐下来，刘丽雅带着心酸和不满把往事都讲了一遍。借着酒意，她不想做那个表面高姿态却独自伤心的女人了，着实把晓荷贬损了一番。说她是最自私的女人，把别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完全不考虑别人。虽然云翔很讨厌她这样说晓荷，但背后这么多事情，晓荷却在自己面前不承认她和温海洋有历史，他觉得他们已经很亲密了，她却对自己如此不坦诚，这让他非常失望。

　　时间越来越晚，刘丽雅又喝了好几杯，云翔看刘丽雅醉成这样提出送她回去。刘丽雅醉眼惺忪，摆着手说，“不用，温海洋一定会送曲晓荷回来，我去大厅等着，我让他送我回去。”然后，她又半笑着说，“我告诉你，他们不过12点不会回来，温海洋一定会等到12点对她说生日快乐。”云翔心里已经有了怒意。刘丽雅看他没有反应，挑着眼睛说，“你不相信？现在我们下去在大厅等着，你亲眼看看我说的对不对？”说着有些脚步不稳地就要离开，云翔只好跟上去，轻扶她一把。

　　云翔和刘丽雅是大约11点50到大厅的，刘丽雅远远就看见了温海洋的车，指着车扭头笑着对云翔说，“你看我说的对吧？他们没有进来，在等12点呢。”虽然她在笑，眼角却有眼泪流了下来。云翔沉着声音说，“既然有人带你回去，我先上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12点，温海洋郑重对晓荷说了生日快乐，然后他下车给晓荷打开车门，说“这次就不用外国人的礼节了。”晓荷笑了，“祝你幸福，一切顺利。”然后挥手说再见。晓荷扭头看到大厅门口的刘丽雅，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师姐，你一定会很幸福。”没等她反应过来，晓荷已经走进门去，她看着温海洋笑着向自己走来。

　　云翔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他轻轻抚了抚胸前的求婚戒指，苦涩地笑了笑。为什么每次以为幸福更进一步的时候，晓荷都要给自己一个打击呢，他觉得如此挫败而无力。

　　晓荷打开房门，开灯看到云翔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开灯，吓死我了。”看云翔沉默地盯着自己，晓荷快步走上前说，“对不起，我今天晚了，而且没给你打电话说一声。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云翔还是不说话。晓荷蹲下身体和他平视，“对不起嘛。”她想凑上前去亲亲云翔的脸颊来赔不是，云翔却侧开了脸。晓荷有点不安了，站直身体。

　　“今天晚上我都和刘丽雅在一起，她喝多了，讲了好多。”说完，云翔抬眼看着晓荷。晓荷沉默了一阵，嗫嚅着说，“对不起。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知从何讲起，而且我们真的没什么。海洋师兄已经接受了国内的职位，要追随丽雅师姐回国了。”云翔的声音带着伤痛，“我问过你，你可以不讲细节，可是你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对不起。”“温海洋做人也不厚道，抓着刘丽雅，还不忘记来撩拨你。”

　　“肖云翔，你这样说太过分了。”云翔不敢置信地看着晓荷，这是第一次晓荷叫着自己的全名发脾气，为了另一个男人，另一个不是魏然的男人，她冷冷的表情刺痛了自己。“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海洋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和我道别，毕竟我们在一起相处了6年，他一直很照顾我。就算他过去心里有什么想法，也是坦坦荡荡，如今更没有什么。在我最痛苦的时光里是他陪在我身边，要说不对，都是我不对，不应该因为那时的脆弱就明知他的心意还拖着他，我一直都很愧疚。你不要小人之心。”

　　云翔都气笑了，“我小人之心？今天你过生日，而零点你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听另一个男人的祝福，你置我于何地？”“对不起。因为过去那些年我们组都一起过生日，但从来没有在零点的时候在一起。今天时间很接近，就多待了一会儿，这是第一次他在零点说生日快乐。”云翔伤心地说，“你别忘了，今天本来会是我第一次在零点对你说生日快乐。而你在成全别人的第一次。”“对不起。”云翔感觉心里涨的痛，“去年你的生日，有个有着14年过去的前夫，今年你的生日，又跑出个有着6年过去的师兄。你到底有多少过去？”晓荷突然觉得很委屈，眼泪涌了上来，“今天我非常抱歉。如果你这么介意我的过去，介意到连师兄这件事都算成我的过去，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云翔很后悔说出那句话，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是一滞，虽然自己很爱晓荷，已经爱到要求婚了，可其实自己心底原来还是介意的。这认知让他非常灰心，他觉得现在没有力气来面对晓荷的眼泪，推开连接他们两个房间的门独自离开了。

　　晓荷听着关门的声音，想到前些天两个人通过这道门在两个房间窜来窜去的快乐时光，泪如雨下。

　　这一夜晓荷几乎没有合眼，她什么也不让自己想，任大脑一片空白，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晓荷顶着肿眼泡，不知今天该怎么办，原来的游玩计划应该是不会进行了。后来她注意到门缝下塞进来一页纸，是云翔的留言，“我改了机票先回去了，我想我们都需要静一静。”晓荷的眼泪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