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爱情》小荷是新人

33、往事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在云翔偷偷计划着自己的求婚仪式时，因工作需要却定了要在晓荷过生日的那段时间到西雅图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他们搞的一套加工系统要参加展览，因为这是这套系统在业界第一次亮相，他必须去。晓荷觉得他心里为了什么事情在不高兴，却又不知道为了什么，旁敲侧击地问他，他总是把话题岔开。直到有一天晓荷告诉他John要派她去参加同一个会议，给一个技术报告，云翔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在那一刻他甚至在想这就是天意，注定他和晓荷会修成正果。

　　晓荷与云翔在酒店的会议登记处注册的时候，背后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晓荷”。晓荷转过身来，停顿了两秒，温柔地喊了声“海洋师兄”。温海洋眼中闪着欣喜，“我看背影很像你。”晓荷看上去也很开心，“海洋师兄，好久不见。”这两个人相见的感觉让云翔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了隐隐的不安，他轻轻碰了一下晓荷，提醒她做介绍。晓荷忙说，“这是我做博士时的师兄，温海洋。这是我的同。。。男朋友，肖云翔。”那一瞬的改口，让云翔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他很怕被介绍成是同事。温海洋伸出手来笑着说，“你好，我知道你，在晓荷的Facebook上见过你的照片，终于有机会认识了。”云翔终于放松了，“你好，很高兴能认识晓荷的老朋友。”

　　三个人一起去吃晚饭，中途云翔出去接一个电话。他离开以后，温海洋静静地望着晓荷，“你好吗？”这个问题在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已客套地问过，这一次神情口吻都大不一样。没有等晓荷回答，他又接着说，“我看会议安排知道你要来，我很开心。我猜你会在差不多这个时间来注册，所以一直等在那里想碰碰运气。”然后他笑了，是晓荷记忆中的笑，像邻家大哥哥一样，虽然人成熟了很多，但这笑容和当年初见的感觉却一样。晓荷想起往事也笑了。那时他们组一起出去参加过很多会议，每一次晓荷都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大家会议开始前一天的下午注册快结束的时候去注册，其实主要原因就是她懒，不想第二天早起注册，也不想多下一次楼出去吃饭，所以这个时间刚刚好。后来大家就故意逗她说别的安排，等着她来摆事实讲道理。一旦打开往事的闸门，晓荷的心里涌出很多情绪，读书的那些年里有很多的人与事，海洋师兄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却也让晓荷的心里一直有着亏欠也就有着一份对其他人不一样的牵挂。

　　当年晓荷刚刚到达美国，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海洋师兄。他比晓荷早两年进组，听老板说组里会有一个来自中国的新人，就热情地提出到机场接人。海洋师兄，人如其名，温润和煦，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像阳光般温暖。因为热心的海洋师兄的帮助与安排，晓荷离开家离开魏然的伤感与到达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的惶惑都缓解了不少。

　　晓荷家境好，没有像很多中国留学生一样合租房子，而是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公寓，所以没有一下子融入中国留学生的圈子。她也不是那种很外向的人，一开始和其他国家的学生也热络不起来。在美国最初的一段时间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飘来荡去，孤孤单单。不知是不是有意，海洋师兄组织组里的同学搞了好几次徒步旅行，每次都邀请晓荷参加，晓荷逐渐和组里的同学熟络起来，觉得学习做实验都有劲头了许多。海洋师兄还把晓荷带入了中国人的圈子，带她参加了好几次聚会，后来她也邀请大家在自己的小公寓涮火锅，觉得生活越来越如意。学业上，晓荷的第一篇学术论文是和组里的几个人合写的，其实是海洋师兄手把手教着写的，很多业界的事情也是海洋师兄领进门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晓荷真的是把海洋师兄当作兄长来看待的，觉得他在身边心里就很踏实。

　　后来中国人的圈子里开始有了流言，说海洋师兄对晓荷不一般。而一开始对自己很好的同系的刘丽雅师姐也对自己慢慢疏远。晓荷能感受到丽雅师姐喜欢海洋师兄。晓荷并没有觉得海洋师兄对自己有什么不同，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直到来美国后的第二年过生日。他们组的传统是不论谁过生日，大家都会晚上一起吃个饭，过生日的人不用出钱，但是大家也不送礼物。而那一天，中午海洋师兄却单独请自己吃面条，他的理由是中国人过生日当然要吃长寿面，但照顾所有人的口味，聚餐不会去吃中餐的。这也没什么，中国人之间互相请吃饭也是常事。但吃完饭，海洋师兄说给她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礼物并不贵重，但很有心思。晓荷之前提过自己喜欢的一个网络小说作家，她新出的书在美国看不到。海洋师兄从中国订了订了这套书寄到美国来，这说明他为这生日是精心做了准备的。那天的海洋师兄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祝她生日快乐的时候还是笑得像个邻家哥哥。虽然晓荷自然地接受了礼物，可心里觉得没有那么无拘无束了。

　　之后海洋师兄也没有说什么，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她逐渐意识到他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好长。除了上课时间，两个人基本都泡在实验室，两个人的实验台还挨着，还会经常互相帮忙看个实验什么的。到了吃饭点，系里的中国人经常在一起吃，他们两个也总是坐在一起，不知情的人可能真会把他们当作男女朋友。

　　其实大家知道晓荷的男朋友在国内，不过在美国几乎没什么人与国内的男女朋友能长久地维持关系，所以谁都不在意这个。只是晓荷依然深爱着国内的魏然，虽然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讲男朋友，但从来没有动过别的心思，而海洋师兄是她绝对不愿意伤害的人。有一天在实验室闲聊的时候趁着一个话头，晓荷有意提到自己的男朋友也怎样怎样。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海洋师兄一瞬间的僵硬。这是晓荷的拒绝方式，即使自己自作多情了也希望把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他不介意别人怎么说，她只在乎让海洋师兄明白就好，她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这么说折了他的面子。

　　后来晓荷和魏然之间总也不开心。有一天晚上9点多了，温海洋回办公室取东西发现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就推门进去准备和加班的同学打个招呼，没想到看到晓荷一个人坐在实验台前哭。听到动静，晓荷忙用手抹了抹眼泪，却听到海洋师兄说，“别擦了，都看到了。你怎么了？”晓荷支支吾吾地也没解释为什么哭，倒是把实验的事情说了一通，她的课题遇到了瓶颈，不得不多做很多测试。看到天色已晚，虽然晓荷就住在学校旁边，温海洋还是坚持把她送回了家。之后的近一个月时间，晓荷每晚都在加班，海洋师兄也都找各种理由留下了，然后每晚把她送回家。虽然晓荷知道这样下去两个人的界线更不好拉开了，可那段时间的她很脆弱，海洋师兄在身边让她觉得踏实安心。

　　再然后，晓荷突然回国休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人了。当她第一天回实验室，海洋师兄见到她是那样欣喜。她说她结婚了，老公也来了，海洋师兄的表情她现在都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那样阳光的海洋师兄突然萎顿的样子，他甚至没有努力掩饰什么，只是含混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之后晓荷的生活主题就是二人世界，她尽情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她和海洋师兄依然在实验室每天都见面，偶尔去参加中国人的聚会也会碰到，却和从前不一样了。她能感觉到不同，但是她很快乐，那时她的眼中心中只有魏然，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再后来晓荷和魏然分开了。温海洋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晓荷的变化，晓荷把一切都告诉了他。除了婉婷，晓荷从来不喜欢和别人讲感情上的事情。那时她太痛苦了，而对方是海洋师兄，是她在美国最信任的人。之后最难过的那段日子，又是温海洋陪在她的身边。那时他已经毕业，留在实验室里做博士后，他科研做的非常好，目标就是留在学术圈搞一辈子科研。他们组在业界非常牛，做一段时间博士后，应该就可以顺利找到教职了。晓荷常常想，要是没有海洋师兄在她身边，那段灰暗的日子她怎样才能熬出来。

　　过了好久，有一天刘丽雅师姐突然要找晓荷谈谈。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坐下来聊天了。没想到师姐几乎没怎么客套，就指责晓荷是最自私的女人。晓荷还记得师姐说，“你明知道温海洋喜欢你，你就拖着他当备胎。当备胎也行，你和魏然都分开了，你要觉得温海洋行就和他在一起，要么就放了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他，你把他的个人生活毁了还想毁了他的事业？”关于事业的指责晓荷一头雾水，通过师姐她才知道海洋师兄已经拿到了在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的助理教授职位，却在那里犹豫，师姐说他的犹豫多半是因为不想离开晓荷。虽然晓荷心里有点委屈，但是师姐的指责其实也点醒了她，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其实她一直埋起头当鸵鸟，明知道海洋师兄对自己好，而自己对他不是男女感情，却不愿意放开手，因为她不舍得这份温暖，她这样做太自私了。

　　那时晓荷也已经在本组做了一段时间的博士后了，她不想留在学术圈，已经申请了一些公司的职位，也已经拿到了现在的职位，只是她不太喜欢这个偏僻的地方，还没有做决定。其实是师姐与她的谈话让她下定了决心。

　　晓荷见到海洋师兄的时候问他教职申请的怎么样了，他说拿到了华盛顿大学的职位，但他看着晓荷的眼睛说，他还没有做决定，他不想离开。晓荷鼓起勇气也回看着海洋师兄的眼睛，“我已经签了公司的offer要走了，虽然这个工作在加州，但我申请的时候是全美找的，我一个人搬到哪里都可以。”海洋师兄的眼神黯了黯，没再说什么。

　　晓荷和海洋师兄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组里给他们开送别Party。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结束时大家纷纷与两个人拥抱。海洋师兄最后一次送晓荷回家，临分别时，他笑着说，“我们也学学老美的礼仪吧。”晓荷也笑了，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海洋师兄紧紧地抱着她没有马上放开，晓荷也没有挣脱，那一刻是浓浓的不舍，晓荷偷偷流泪了。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海洋师兄，祝你幸福。”温海洋没有说话，晓荷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湿漉漉的还有暖暖的温度。

　　温海洋接了华盛顿大学的走终身教授轨道的助理教授职位，后来刘丽雅师姐也拿到了那里一个只搞科研的教职。分开后逢年过节她和温海洋会互相发个信息，并没有好好聊过天。温海洋很忙几乎不用社交媒体，晓荷有时会在Facebook和微信上分享下自己的生活，他偶尔会点个赞。那个曾经朝夕相处过6年的人就这样淡出了晓荷的生活。

　　云翔打完电话回来，在远处看到温海洋和晓荷攀谈的样子。温海洋说话的神态和自己在场时看着有些不同，而晓荷的神情他最熟悉，那绝不是她对其他朋友的样子。初见时那种不安再一次在云翔的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