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参川

14、新晋师姐

　　事后，关于下山的那些所见所闻，我悉数讲给了师父及众人。当说到泰山娘娘那道迷时，师祖与师父相视一眼，都摇头说不知何意。众人也不解，二师姐劝我万事皆有定数，早晚自会明了，不必过于执着，一直纠结于此。我见无人能解我心中困惑，也只得放下作罢。
　　时隔月余，晨课之时，师父向我们宣布道，“我一向秉承有教无类，万事万物皆可超度教化。因此，为师定于下月初一正式收小容为徒。她虽身为兔子精，可心性纯善，一心向道。即日起，赐道号妙玄，你们这些师兄师姐们，要对她多加照拂。”
　　“谨遵师命。”大家皆无异议，纷纷应道。
　　只有我心里不太舒服，虽也为小容能入正道修行而感到欣慰，但又觉得连小容一入教都赐了道号，按长幼之序排在了我的前面。而我这早入道门，修行了十多年的徒弟，师父却依然不提为我赐名之事。
　　有些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师父对我与众不同？是看出我无有仙根难以得道？还是算出我日后会背叛师门，因而干脆不收？可也不对啊！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向来疼爱有加，有问必答，也从未对我有所避讳。这也不对那也不是，左思右想始终也想不通原由。
　　此时，我隔壁未来的六师姐妙玄，轻轻走入我的房中。她见我兴致缺缺的模样，轻声笑了笑，便坐到了我的床上，用手扶着我翘起的腿，唤道，“阿夏。”
　　“怎么了，小容？”
　　“我知晓你在想些什么。其实，你无需多思，师父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倘若师父他不重视你，自然不会悉心教导，更不会给你阿紫。”
　　我顿悟了：对啊，师父这么做也许有他的深意。他如慈父般一手把我拉扯大，视我如子。我不该多想的。豁然开朗的我拉起小容的手，对她说道：“六师姐，多谢你的开导，我明白了。”
　　她羞涩地抽了抽鼻子，“什么师姐不师姐的，称呼而已，不必如此计较，你以后还叫我小容就行。”
　　我提议道：“那我当着师父的面叫你师姐，背地里还叫你小容，好不好？”
　　“怎么都好，不过是个称呼。”
　　“小容，你能来和我们一起作伴真好。”我紧紧地抱着她，感慨道。
　　初一已至，小容正式拜师的日子到了。换上道服的小容，同我们一并步入大殿。我看着她如仙子般飘逸的身影，竟有种神女下凡的味道，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
　　她走至师父的面前虔诚地跪拜，礼毕后，师父缓缓开口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慈方宫第十一弟子妙玄了。”
　　“多谢师父！”
　　“妙玄，你可知何为正一？”
　　“弟子不知。”
　　“正以驱邪、一以统万。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正一之心则万法归一，故曰正一。此乃我正一教的精髓，你需牢记于心。”
　　“弟子谨记。”小容起身又给众师兄师姐见礼，大家互相见礼一团和气。
　　午时的阳光正盛，照得人暖洋洋的。我怀抱着阿紫，寻了片柔嫩的草地，准备小憩一下。刚躺下，便觉得阳光被遮挡住了。不爽地睁开眼睛，见是小容的笑颜，遂抱怨道：“小容～你怎么才当我师姐没多久，便开始欺负我了。你干嘛要故意挡我的太阳。”
　　小容笑道，“你这个小懒虫，刚吃饱便寻求安卧。”
　　我辩解道，“这俗话说得好啊，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只是我跟你说，我不分何季都双目难开。”
　　她扑哧一笑，拍了我腿一下，嗔怪道，“你懒不说，还把阿紫也带得跟你一样，看看你俩，像什么样子？”
　　闻言，我与阿紫不约而同地歪过头，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半眯着眼的样子，然后翻身将脸相对，头靠在一起，准备接着睡。
　　“你们这两只大懒虫。阿夏，别怪我没告诉你啊，大师兄游方归来了，此刻正在乾坤殿上，还带回了好多东西哦。”
　　听此消息，我立即振奋，蹭地窜起来。阿紫“嘎”的大叫一声被我惊醒，还未等它明白过来，我一把抄起它迅速跑了。
　　乾坤殿内，师父与大师兄正在叙话。见我急匆匆闯入，师父对着大师兄笑道：“你看，方才我说得不错吧。”
　　“是，阿夏自幼由师父养大，您最了解她的品性。”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夏儿在，她的消息最是灵通。”
　　“师父~您怎么和大师兄一起取笑我啊！”
　　“好了，九鹤，你带着夏儿出去，让她缠着你吧。”师父吩咐道。
　　“是，师父。”我跟着大师兄一同退了出来。
　　“大师兄，给我带什么了？快拿出来吧。”我张手向他讨要着。
　　“啪”的一声脆响，乌黑的扇子打上我的手背，吃痛之下，我忙将手缩回。一看这玄铁扇便知道，定是那不靠谱的二师兄。
　　“你干嘛？”我生气地冲他嚷道。
　　“你要干嘛！还问我，挺大的人了，还追着师兄要礼物。”
　　“哦，只许你每日里尾巴一样缠着。”我扭过头拉拽着大师兄的衣服，不依不饶地抱怨道，“师兄～你看他，又欺负我。”
　　大师兄笑着从衣袖中掏出个玉坠，为我带上，说道，“阿夏年纪最小，自然当要有礼物。女娃爱娇俏，这个你戴最好看了。”
　　我将玉坠拿在手中把玩，其质地细腻光滑，触手温润如脂，形制古朴自然。“哇，谢谢大师兄！”
　　二师兄见了也很是喜欢，眼红的吵着大师兄道，“师兄，我也要。”
　　“只此一件，我身上的银钱不多。”
　　“师兄，你偏心。”
　　“哼，刚刚还说我。你挺大的人了，还跟大师兄要礼物，不知羞！”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坐在长廊下，手中拿着玉坠把玩，凝视之下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莫名的感觉充斥着心口，让我没来由的心慌。这坠子怎么看着如此熟悉，仿佛从前见过似的。
　　思索良久，也理不清头绪。干脆把坠子塞回衣服里，不再纠结。我对着阿紫说道：“看来真是闲得慌了，我自幼在这山中长大，这坠子怎么可能见过，真是庸人自扰。走，回屋寻周公去。”
　　阿紫“嘎”了一声跟着我走了。只是我没有留意到，暗中一双探寻的眼睛在注视着我。
　　次日晨课，师父点名唤我，我忙应声回答：“是，师父，徒儿在。”
　　师父语重心长地说道，“夏儿，几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大法会了。今年轮到你大师兄和二师兄看守藏经阁。至于你，还是同往年一样留守山上。”
　　我满怀期待的请求道，“师父～您从未带徒儿去过，今年带我一同前往吧。”
　　师父断然拒绝道，“不可！一则，山上须留人值守；二则，你功法尚不纯熟，下山危险。”
　　“师父~有您和师兄师姐们同行，怎会有危险。求您带我一起去吧。”
　　此时，四师兄为我求情道，“阿夏前次下山，虽说也有四师妹和五师妹暗中保护，但她们到底也未曾出手，阿夏也平安归来了。大法会她还从未去过，不若此番便让她一同去吧。”
　　我听完，心中欢喜，立刻投去感激的目光，四师兄见了回我一笑。
　　“师父，若还需有人留下，我可替代阿夏，求师父带她一同去吧。”我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小容，感动于她的温善之态。要知道这大法会她也未曾去过，定也是好奇向往的，可她却愿为我放弃此次机缘。
　　“小容，要不还是你去吧，你也好久没下过山了，大法会听说很好玩儿的。算了，待我练好功，日后再去。”
　　还没等小容说话，三师姐提议道：“师父，由您亲自带着想来也无事。六师妹新来，让她同去见识见识。徒儿年年都去，今年便由我来替代阿夏吧。”
　　“三师姐~”我哽咽道，“师父，不若让五师姐替我吧。”我想了个更好的提议。
　　“师父，您别带她，独留我在山上看管她吧。”五师姐咬牙切齿地瞪着我说道。
　　被她刀子一样的目光刮过，我不由自主地吓得一缩脖子，有些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师父在短暂的深思后，开口道：“哎，罢了，都去。今年仅留九鹤与九祺留守。妙津，你留一下。其他人，散了。”一听带我同去，我不禁欣喜若狂，内心欢呼：景室山，我来啦！
　　“阿夏，你知晓大法会于何处举行吗？”小容带着好奇询问道。
　　“当然知晓啦，在景室山啊。此乃我道教开天创世、救赎教化始祖——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的归隐修炼之地。”
　　“这倒奇了，阿夏如何得知的？”四师姐柔声问道。
　　“不用奇，她可是咱们山上有名儿的包打听，谁下山回来都跟在屁股后面，给人问个底儿掉，什么不知晓。哈哈哈……”
　　“二师兄！你还真是无处不在。”我气得咬牙回道。
　　名正言顺的出门，于我可是头一遭。此次，我更得好好准备一下，多多带些吃的。拿出上次出门用得至尊包裹皮儿，发现里面还有专给师祖带的一壶酒。
　　上次被那坏老头儿戏弄，气得够呛，好久没理他。其他人的礼物我都给了，唯独还没给他。算了，我肚量大，不与他计较。想到此，我拿起酒壶与阿紫直奔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