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汪汪》瞳骨

2、第二章：破碎的他

　　晚饭后

　　陆醺如往常一般，坐在电脑桌旁，观看小野茉莉直播的同时开始画画，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满是素描纸，橡皮屑。

　　电脑上，白发红瞳的双马尾萌妹人物屹立于右边一角，受面捕限制她仅能在那片活动，做一些面部表情，发出声音。

　　即使表情无法做到太丰富，面对失败的游戏，她的声音依旧充斥着溢出屏幕的热血与胜负欲，“再来一次！各位！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来今天是游戏向直播。

　　小野茉莉是一个虚拟主播，观众更喜欢叫她茉莉酱，她来自一个普通社团，在三个月前出道，近日热度才开始崛起。

　　她的人设是与狼人战败后，被家族抛弃，流浪异国，意外在人类世界成为了一名精英训狗师的吸血鬼公主。

　　茉莉酱习惯在夜晚直播，平日的直播类型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游戏，另一种则是向观众传输如何训狗的小知识。

　　偶尔…观看粉丝发送的奇葩的视频进行吐槽。

　　别看茉莉酱是一个萌妹，吐槽起自己讨厌的人也是毫不留情，她的名言是那句对虐狗博主说出的可怕吐槽。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豆沙吗？因为我想把你们都杀了～哈哈哈哈哈……】

　　顶着漂亮可爱的萌妹皮套用柔软奶气的声音，进行毒舌，这种可爱的反差感正是吸引观众的噱头。

　　陆醺能够认识茉莉酱，并且成为她的粉丝，也是因为那条热门视频，一开始只是偶尔看，拿来消遣。

　　后来陆醺发现茉莉酱和他似乎惺惺相惜，极其相似，喜欢玩同一个游戏，喜欢看同一部动漫，喜欢同一个颜色，喜欢同一个漫画家......

　　更重要的是，茉莉酱的名字，小野茉莉取自陆醺儿时最喜欢的动画角色。

　　一开始听见这名字，陆醺便觉得熟悉，但那档动画属实太过冷门，除了盛澈，陆醺没碰见过第二个知道那档动画的人。

　　直到后来茉莉酱在直播中主动提及名字的来历时，陆醺才确认自己的猜想。

　　欣喜若狂的同时，陆醺爱上了茉莉酱的直播，几乎每周准时守在电脑前观看直播。

　　茉莉酱此刻正在电脑上大呼小叫，“啊！各位请给我力量！接下来！必须要赢！在此赌上训狗师的尊严！”

　　“哈哈…真可爱……”看着茉莉酱日常犯二的行为，陆醺被逗笑的同时，腾开手指为她打赏。

　　礼物滑过评论栏，茉莉酱的声音似乎有一刻错乱，“啊…谢谢puppy的礼物…”

　　冲陆醺道谢后，茉莉酱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观众觉得奇怪。

　　【嗯！？】

　　【怎么了？】

　　【这么安静好不习惯。】

　　【茉莉酱今天怎么这么正常！】

　　【……】

　　陆醺也觉得奇怪，平时茉莉酱收到礼物，根本不会这么安静，而是大呼小叫的一阵整活。

　　他刚想跟上大部队，打字询问，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女士擦拭着湿润的头发来了。

　　在陆醺目光的注视下，她开始无所事事的在房间里四处转悠，一会打开衣柜看看，一会紧盯陆醺不放，但却一句话不说又转身叹气。

　　“哎-_”

　　似乎格外纠结。

　　张女士平时早上七点钟上班，所以向来不熬夜，而现在马上十一点，张女士居然还没睡觉。

　　太恐怖……

　　实在是太恐怖了……

　　陆醺想无视她，却始终做不到，目光在茉莉酱的直播和张女士身上徘徊。

　　在衣柜门响了10086下之后，陆醺实在忍不了了。

　　他啪嗒一声，将直播调为静音，‘啧’了一腔，“又怎么了？”

　　张女士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关上柜门坐在陆醺旁边，随后表情格外严肃地握上陆醺的手。

　　继续叹气。

　　“哎呀-_”

　　冷空气在房间中蔓延。

　　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陆醺烦躁的眉头舒展开来，吓得不敢动，支支吾吾问，“到底怎么了？”

　　世界末日？我家破产了？你们要离婚了？我是捡来的？还是…你也发现盛澈的事了！？

　　陆醺放空大脑，做着各种大胆的猜想。

　　张女士又深吸一口气，像是酝酿了很久，“儿子，妈妈爱你。”

　　肉麻的话让陆醺彻底懵了，他表情变得呆滞，浑身触电般惊悚。

　　我最近没干什么...得罪她的事吧…

　　陆醺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起些什么。

　　“你别怕，如果你爸明天要来打死你的话，我会让他轻点下手的。”张女士摩挲上陆醺粘满铅笔灰的手，温柔又恐怖。

　　“啊？”

　　陆醺眨巴眨巴眼，摸不清她话里的深层意思。

　　过了几秒。

　　陆醺反应过来，激动地站起来大叫一腔，“喂！”

　　这是还怀疑他性取向呢，吃饭的时候拐弯抹角的问了又问，现在马上睡觉了，又跑来问他，烦不烦人啊！

　　喜欢女的还是喜欢男的就那么重要吗……

　　陆醺很想这样问上一句，但他要是真这么说了，那就不是死得快不快的问题，而是尸骨无存的地步。

　　陆醺本人虽抽象开放有趣，但他的爸爸出乎意料的是个古板的小老头。

　　高中开家长会，陆醺爸爸分明从开始坐到了结尾，最后老师统计的时候，却跑来问陆醺，“哎～小醺的爸爸没有来吗？”

　　陆醺吊儿郎当穷小子衣着：“……”

　　陆醺爸爸一身成功男人的西装打扮，严肃道，“我就是他爸爸。”

　　老师推了推眼镜，实在是想不到陆醺那种多动症儿童的爸爸是这样一个沉稳的性格。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近视眼还以为您是旁听的校领导呢…”

　　“我不是校领导，我是陆海亮。”

　　“……”

　　陆海亮曾经当过兵，一向遵循传统军事化教育，不喜欢开玩笑不喜欢新潮的事物，和他待在一起，陆醺甚至不敢呼吸，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绝对会来打死他的…

　　“不是！你真的别误会啊！我那是为艺术献身，好不好？给漫画找灵感…你知道吧！？我真没有！你别告诉他！我就看那么一次！不不是…我不是看，我是参考，好吧…”

　　为了性命安危，陆醺手舞足蹈的极力辩解至面红耳赤，张女士却根本没听似的。

　　她突然掩面哭泣，以提高音量来压过陆醺的话，“没关系的！儿子！喜欢男孩子也没关系的！妈妈可以替你瞒着的！妈妈不会告诉你爸爸的！”

　　场面顿时非常混乱。

　　陆醺：“哎呀！真的不是！好吧！我真的不是！这完全是个误会！”

　　“只要你帮妈妈照顾盛澈一个月妈妈就不告诉你爸爸！”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女士抬头，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影后舒心一笑，“可以吧？儿子～”

　　“.......”

　　陆醺瞬间变得沉默，甚至有点生气。

　　合着来，亲儿子她是一点也不关心，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随意戏耍的态度，显得在为了生命奋力挣扎的陆醺是个智障。

　　“为什么让我照顾他？他不好好的吗？”

　　陆醺泄气般猛地坐回椅子，有些气头上的下意识问。

　　让我照顾盛澈？他有手有脚的凭什么还要我照顾？

　　陆醺任性的想。

　　张女士如释重负站了起来，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冲陆醺解释缘由，“哎呀，这几天忘了告诉你了，其实盛澈家里破产了，他父母还出了车祸，很严重，明天我和你爸爸决定要带他们出国治疗，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有家不能回，住你隔壁。”

　　“你说什么……”

　　“……”

　　陆醺的气瞬间消了。

　　因为张女士的话，陆醺甚至没心思看直播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盛澈父母出了车祸什么意思？

　　盛澈家里破产了什么意思？

　　陆醺目光停在手下的素描纸上。

　　放眼望去上面由铅笔勾勒出的凌乱人物，俨然不是漫画角色，而是他隔壁的盛澈。

　　陆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自盛澈搬入他家那天，提笔他的脑海里便是那个画面。

　　他躲在张玉蝶身后，一言不发，满是生疏，畏惧的目光。

　　盛澈人长得没什么心眼，脸庞短圆一脸稚气，鼻梁不算优越但眼睛却如同吸允了碎星一般明亮耀眼，清澈无比。

　　他本人与那副皮囊相似无比，怯弱被动没个主心骨，容易被人带偏。

　　陆醺相信，就算盛澈真的与某个已婚男人有联系，那绝对不可能是他自愿。

　　这不怪他。

　　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什么苦衷……

　　这不就是吗！

　　父母重病住院！破碎的家！

　　缺钱的他！富有的他！

　　想着想着，陆醺更没心思看直播了，转手打开手机微信，进了一个群聊—【陆老师课堂】

　　陆醺是个憋不住事的主，这个群正是供他发泄的存在，群里面的人呢，大部分是陆醺的高中死党，值得相信。

　　而盛澈这事，是陆醺唯一一件一直憋在心里，从没在群里提起的身边炸裂事迹。

　　主要还是因为盛澈的竹马身份，陆醺依旧把他当旧友，故而陆醺并不想让他成为自己和朋友戏耍谈笑的话茬。

　　可是，刚刚陆醺受到了巨大冲击，那似乎坐实了他对盛澈的猜想。

　　为什么要找老男人?如果不是家中发生了变故，盛澈怎么可能会去出卖身体?不！就算家中发生了变故盛澈也不可能会去出卖身体！一切都怪那个老男人!肯定是他欺骗盛澈的！他到底是谁！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思绪奔流的陆醺逐步变得暴躁，他不由得地锤击起桌面，又打开黑屏的手机准备发消息 。

　　总之，陆醺现在需要发泄，不然他真怕一会梦游跑到张玉蝶的房间里乱说一通。

　　那样，事情岂不是会更糟糕…

　　但是，盛澈真的在和老男人约会吗？

　　关键时刻，陆醺的大脑再度卡壳。

　　在没有实际的证据去证明时，他随便对别人说的话，不算是在诋毁盛澈吗？不算是在朋友面前给盛澈安了一个偷/情的帽子吗？以后他们见到盛澈会不会给他安一个浪/荡的刻板印象呢？

　　可是，万一盛澈是真的误入歧途了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陆醺的心情格外复杂。

　　说还是不说…

　　纠结来纠结去，陆醺终归是没忍住，冲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我靠…烦死…怎么办？我感觉我的发小在和一个老男人约会。”

　　陆醺垂着脑袋，明知道隔壁的盛澈不可能听见，却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语言发送的瞬间。

　　群炸了！

　　“我去！”高中死党安武惊呼一声后，旋即语气归为平淡，“发小就是你自己吧，陆醺，真看不出来你是那种人....啧啧啧....小爷我交友不慎啊～”

　　紧随其后的是，陆醺当初的同桌郑浩洲。

　　他对安武的话，发出一阵刺耳的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醺，哥们支持你，我可以拜师吗！我想傍富婆！钱！钱！钱！”

　　刘启：【舍友一场，什么屁没见过，靠后门挣的钱可以给我邮过来点吗？】

　　陆醺简直无语，不自觉的去提高音量骂他们，“哈？你们是不是想死啊！？傻逼…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林莉莉：陆醺！说好的陪我去漫展呢？！

　　“大姐！现在什么情况了？我真没心思去漫展…”

　　安武：我去！来找我！看看我！姐姐！

　　龙哥：【分享图片】

　　龙哥：【有图有真相，疑似陆老师男科医院增长事实！】

　　龙哥：【我说怎么去医院增长，原来是为了取悦老爷爷啊～】

　　末姐：【我靠！陆醺！原来你一直不行啊！难怪高中早操一直请假去厕所！】

　　鲁迅大师：你们全部都去死……傻逼……

　　现在看来，陆醺此前根本是多虑了，他们居然根本不相信盛澈的存在！？

　　整个群里，全是妖魔鬼怪，没有一个正常人，没有一个人可以给陆醺排忧解难，全是添乱的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