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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爱大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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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去盛兴吃饭吗,我请客,接上茵茵。」
冷战了两三天,方潜鸣终于发了一条求和信息。
其实余谓早就不生气了,也早就知道方潜鸣一定会回来。
这么多年方潜鸣都是他的朋友,他这个奇怪的人方潜鸣也永远会懂。
「好。」
余谓腾出手回了信息,车在校门口附近的车位停下。
余光瞥到周围的世界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全身的神经都触电一样,视线停住了。
熟悉的迈巴赫旁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各戴一幅墨镜,用同样的姿势靠着车门,吃甜筒。
女孩子的衣服上赫然四个大字:
「我爱大舅」
其他穿着校服的学生频频回头,有的在抠鼻屎,有的在吃辣条,有的这两件事同时做。
余谓第一次在这个校门口犹豫要不要下车。
头皮还在发麻,那边的小女孩却注意到他的车,飞快朝他摆起手来。
他怕女孩穿过马路跑过来,只好顶着尸体下了车。
“这是什么。”
他盯着女孩身上的衣服。
“这是我的主意。”
任有道把墨镜摘下来,故意露出骄傲的视线。
“谢..谢。”但凡沾上任有道视线的皮肤好像都烂掉了,余谓抖一抖,拉住茵茵的手,
“下次不要穿....”
话还没说完,任有道就从后备箱拎出来一个袋子,
“你的衣服还没给你,你谢什么。”
余谓觉得收下这份礼物之前,还是先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掏掏掏,掏出了一件叠好的衣服。
打开,上面两个字,
「舅舅」
...
唐僧取经之路就在脚下,他就是渡劫人。
“任总..”
余谓硬着头皮也没说出话来,可他没想到任有道在他面前脱了外套,衣服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大舅」
所以「我爱大舅」指的其实是任有道不是他。
任有道欣赏他花花绿绿的表情,发出了和这个主意一样智障的笑声。
“任总,您什么时候成大舅了?”
余谓问。
任有道早就准备好了回答似的,表情有些夸张地开口,
“让我去顶替家长做义工的时候就说我是大舅,做完义工就不是大舅了?”
余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发现任有道特别能入戏,和他演情侣是,给茵茵演大舅居然也是。
“好。”
余谓心累了,想着打发打发他就走了,可任有道却把女孩抢过去,当着他的面让女孩转个身,背后四个大字,
「舅舅生气」
...
哭笑不得,哭笑不得。
可对面这俩人看着他的表情,不约而同发出敞亮的笑声。
笑声里的力量让时间都凝滞,余谓被卡在这现实和过去的夹缝中间。
“舅舅,舅舅,你也穿...”
茵茵拉他的衣袖,
“你换好了我就请你吃甜筒。”
余谓回过神,把女孩抱起来往车那边走,
“他也是这样收买你的吧。”
“下次要多点。”
没想到任有道竟然屁颠屁颠跟过来,和那天中午一样喊他,
“余谓,我有一个主意...”
余谓没回头,用后脑勺表示不想听,可这次任有道很干脆地说了,
“你换好衣服,我就陪你们去吃饭,怎么样。”
...
“那刚好不用换了。”
余谓拉开车门。
————
余谓到的时候,方潜鸣已经坐好了。
看到他牵着女孩,方潜鸣的眼睛亮了一下,而后任有道猛地出现搅混一盘浑水。
方潜鸣生气了,胡乱拉旁边的椅子让余谓坐下。
“他怎么也在啊,你现在都让他接孩子?”
任有道毕竟是余谓的老板,方潜鸣还是留了点成年人的体面,小声挤眉弄眼。
“我哪能使唤动老板给我接孩子。”
余谓整个人淡淡的,说话的时候视线却没离开过在对面坐下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他俩的衣服怎么回事...”
方潜鸣突然发现了任有道的主意,嫌弃的话脱口而出之前却被余谓按住了手。
“吃饭吧。”
余谓轻声一句,方潜鸣就闭了嘴。
“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余谓补充,方潜鸣敏锐察觉到他有一瞬间朝自己看过来。
他太清楚时间在余谓世界里的重要性,所以如今才试图闯入的任有道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超过他一点一点积累的时间。
地球运转的规则,忽然就生动起来。
对面的任有道正津津有味给茵茵表演花式烫碗,方潜鸣还留在余谓刚刚的眼神里愣着。
此时此刻只有余谓一个人清醒着,活生生地迎接了一道陌生的呼唤。
“余谓?”
他眼睁睁看着一只陌生的手搭上任有道肩膀,那个声音开始刺眼,
“你俩回国了啊!”
你俩...他有多久不曾和另外一个人共享一个称谓了。
他觉得陌生。
余谓瞳孔疯狂震颤一下,就这么看着一张想不起名字的脸从任有道身后出现,还面目可憎地笑着,一下一下拍着任有道的肩,
“陈逸换发型了...”
任有道回头,那人才忽地愣住。
这个从过去世界里漏出来的碎片砸在眼眶,余谓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学着越来越刺眼。
“老八!”
方潜鸣忽地站起来,摘掉那人搭在任有道肩膀的手,一边寒暄一边将人拉到旁边去了。
“余谓和陈逸都分手多久了,该忘的早就忘干净了....就数你记性不好...”
“唉,他俩以前老待在一起,看到余谓就...”
想到陈逸。
那边的两个人明明压着声音,余谓却就着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是,不能怪老八。
他假装和缓地闭眼,尽管睫毛止不住发抖。
连他自己看到老八那张脸,陈逸也出现在任有道的位置上,看着他。
强行割裂的过去扑面而来,他招架不住陈逸的笑容,烫碗的手指,朝他看过来别有深意的眼睛。
把自己稳住已经很难,可怕的固执开了个口就把人吞没。
余谓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关注正坐在陈逸位置上的人。
任有道把碗放下。
现在侵蚀余谓的恶徒于是多了他一份。
因为他看到了,余谓的裂口。
他生生剥开,深挖着那个缝隙,他像疯子一样用眼神钻进余谓的铜墙铁壁。
此刻,溃不成军。
看吧,他见余谓的第一眼就知道余谓溃不成军。
“我去个洗手间。”
余谓站起来,铜墙铁壁又竖起。
“我也去。”
任有道笑着,一根手指就把那墙又推倒。
这次余谓甚至没来得及拒绝。
————
“任易。”
任有道理直气壮跟着余谓走进厕所,门关上的时候,余谓正借着镜子看他。
“你认识吧。”
见余谓不说话,任有道又开口,一边用眼睛攥住余谓不明所以的视线,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体拉到镜子跟前。
「关我什么事,你识趣点就滚出去。」
余谓无声地开口,却被任有道一把抓住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迫和任有道并肩。
“我和他睡过。”
任有道随口说着,余谓刚才还汹涌的情绪莫名其妙就被砸死了。
任有道是癫公,说的话不可信。
可余谓察觉到他背后深渊里虎视眈眈的过去,抓住这该死的空话就往上爬。
“睡过又怎样。”
余谓打开水龙头洗手,睫毛恢复冷静。
“对啊,睡过又怎样。”任有道忽然朝他转身,一屁股坐在洗手台上,“所以你睡个陈逸也没什么。”
“这个世界不就是你睡我,我睡他,他睡他睡他....”
“刚那人把我认成陈逸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余谓侧过身把手伸着吹干,任有道却不依不饶把他拉过来面对自己,
“别人玩处处吻,你玩被爱判处终身孤寂。是吧混凝土。”
余谓把他甩开,面上终于涌现出不耐烦,
“任总,我先回去了。”
“诶,别动。”任有道死死扯着他的腰,“我和陈逸很像吗?他能比我帅?不该啊...”
“如果我和他是一款的,你能和他睡怎么就不能和我?”
任有道的嘴开了就合不上,这些话里面的“陈逸”含量过高,余谓脑瓜子都嗡嗡响。
鬼使神差,他猛一伸手打过去,竟然摸到任有道的大腿根。
正常人碰上这样的骚扰怎么说也要颤一下。
可任有道竟然捉住余谓的手,死死按住。
癫公的条件反射,就是化被动骚扰为主动骚扰。
又或者说,本来就是他在引诱。
“任总,你屁股湿了。”
刚刚洗手台上面都是水,现在估计都在任有道屁股上,余谓有点无奈。
“难不成你想让我穿你的裤子?”
任有道说着,另一只手开始不老实朝余谓下半身摸过去。
然后不出意外被余谓按住,
“我没有当众脱裤子的癖好,也没有坐在洗手台上打湿屁股的癖好。”
“那你在我家脱。”任有道很会接话茬,“再帮我种柠檬树,它是你带回来的你要负责。”
话题为什么进展到柠檬树...
余谓想逃,殊不知任有道在用死缠烂打换走他的难过。
思绪乱成一团的时候两只手被任有道一起抓住攥在掌心,整个人也被拉进任有道怀里。
任有道像只考拉一样抱着余谓做成的树,
“我帮你去辛者库做义工,你来我家一次怎么了...”
脑子里忽地删闪过那天任有道胡乱卷起的裤腿。
任有道在暴雨里护着他的家人,又在楼道里吻他的唇。
“好”。
这个字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时候余谓愣一愣。
可他懒得反驳。
欠任有道的总归要还,比如那场暴雨,比如现下这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