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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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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球打完之后,两个人借着讨论网球技术的名义在微信上一直断断续续地聊着。
每次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何洛远都会下意识地希望是蒋烆。当他第十次在看到来信息的人不是蒋烆而心中一阵失落时,他意识到了那个人正在牵动他的神经。
何洛远没犹豫,直接给蒋烆发去信息:【蒋老板这周末有空吗?鄙人想请您吃个饭】
何洛远连微信界面都还没来得及退出,就收到了蒋烆的回复:【我来请】
何洛远:【回得这么快,你不会是一直在等我的信息吧?】
蒋烆:【答对了】
无法控制的笑意扬上嘴角,何洛远想了想,写道:【蒋老板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既然你请我吃饭,那我请你干点别的吧】
蒋烆:【干什么?】
何洛远:【让我想想】
当蒋烆看见何洛远从更衣室走出来的一瞬间,心中无比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他来这里。
何洛远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平角小泳裤,手里拿着泳帽和泳镜,来到蒋烆面前。蒋烆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瞟,何洛远清晰地看到他吞了下口水。
“怎么了,蒋总?哪里不舒服吗?”何洛远明知故问。
蒋烆赶忙把目光向上移,但移到胸口位置就再怎么都挪不动了。“没…没有……”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满脸都写着“心猿意马”。
何洛远轻笑了下:“那走吧,让我瞧瞧你现在的本事。”
“啊……啊?”大脑已经被各种姿势的小电影占据的蒋烆惊讶地抬起头。
“游泳啊,不然你以为我说的什么?”何洛远含笑看着他。
蒋烆干咳了声,他这段日子已经被何洛远勾得都快变态了。从那次在网球场更衣室的惊鸿一瞥之后,何洛远就成了蒋烆深夜自力更生时唯一的幻想素材。而眼前的何洛远又在给他提供细节更加丰富的素材,让他很难不想歪。
泳池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自带的,非客人或会员不得入内,这个时间段来的人很少。
何洛远是海边长大的孩子,自带游泳技能。蒋烆小时候发展十八般武艺,游泳是其中之一。两个人少年的时候就经常一起到海边游泳,以海上的浮标为目标,比谁游得快。那时候的蒋烆在体力上更胜一筹,总是能赢何洛远大半个身位。
“老规矩,一百米自由泳,输的二十……不,五十个俯卧撑。”何洛远边热身边说道。
蒋烆调侃道:“要不还是换个惩罚吧,你胸肌够大了,用不着做那么多俯卧撑了。”
何洛远不置可否地笑笑,故意做出一副挑衅的表情,那意思是:咱们走着瞧。
两个人一起入水的时候,蒋烆还想着让着点儿何洛远。可真游起来之后,他却发现即便他使出全力,何洛远还是一直位于他的斜前方。
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何洛远领先了蒋烆整整一个身位。
蒋烆喘着粗气,趴在泳道边的浮线上。“小远……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何洛远洋洋得意:“刚才我说五十个俯卧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的,等会儿可不能抵赖啊!”
蒋烆笑起来:“好,我不抵赖。”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泳池边,玩累了的两个人在岸边的躺椅上休息。
何洛远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闭着眼睛。阳光跳跃在他的皮肤上,散发着健康的性感。蒋烆在一旁悄悄用目光描绘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企图把这个画面私藏进记忆。
片刻后,何洛远慵懒地睁开眼睛,转头对上蒋烆的视线。“我好看吗?看够了吗?”
蒋烆默默笑了下。这样直率的何洛远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可他却并不觉得陌生,而是很自然地被他吸引,就像树木需要阳光般的自然。“好看。看不够。”
何洛远坐起来,打量了蒋烆一阵,然后突然站起身。蒋烆还来不及反应,何洛远就一把掀走了他盖在腰间的浴巾。
“呦,蒋总,这大白天的,挺精神呀!”何洛远一脸玩味地笑着。
蒋烆面色无比尴尬,坐起身,蜷缩起身体遮挡。
何洛远把浴巾披到他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理解。”
说完他一边热身一边走去池边,扑通一声又跳入池中。
蒋烆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水花,无奈地笑着搓了把脸。
……
晚上照例是蒋烆请吃饭,他因为下午在泳池的事总觉得有点尴尬,可何洛远却淡定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让蒋烆也放松了许多。
从在婚礼上重逢开始,每次与何洛远相处,蒋烆都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何洛远就像一束明媚的阳光,让他想要一直沐浴其中。因此即便在心中千万次告诫自己要适可而止,但只要何洛远一句只言片语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蒋烆忘记所有该恪守的界线。
晚餐后,蒋烆亲自开车送何洛远回家。
车在楼下停稳,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车厢内一片昏暗寂静,小区里的路灯映着彼此的眼眸。
暧昧在无声中静静升腾,舍不得告别的情绪清晰地写在空气中。
“蒋烆,你在等什么?”许久后,何洛远眼睛看着前方,悠悠地说道。
“……什么?”蒋烆看向他。
何洛远突然一把揪住蒋烆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狠狠吻了上去。
带着点怒意的吻分外急切又火热,烧得蒋烆没有半分思考的空间。他略显犹豫地回应着,换来的是何洛远更加肆无忌惮的进攻。
片刻后,何洛远放开他的唇,愠怒地瞪着他:“我问你,还不上,你到底在等什么?!”
被强制关押的欲望野兽瞬间破笼而出,蒋烆一把按住何洛远的后脑,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激烈的吻仿佛一场唇舌之间的较量,在比谁更凶猛,更不给对方留存活的氧气。
直到两个人全都再也无法呼吸,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对方。
何洛远抵着蒋烆的额头,在他唇边喘息着命令道:“跟我回家!”
电梯上行的每一秒钟都无比漫长,何洛远死死攥着蒋烆的手,像是怕他临阵脱逃一样。从蒋烆特意更改航班那次开始,何洛远就能感觉到他一直在不由自主和拼命克制中反复横跳。他不知道这些年蒋烆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再是那个看中了就要全力争取的蒋烆。但好在,何洛远也不是那个永远等着对方主动的少年了,既然蒋烆固步不前,那他就主动奔向他。
才进家门,何洛远就径直把蒋烆拉进卧室。矜持是人类通向幸福的最大障碍,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何洛远好想能像现在这样直白地表达对十九岁的蒋烆的渴望。
蒋烆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何洛远的卧室长什么样,就被人迫不及待扑倒在床上,压在他身上又是一阵不留余地的热吻。
蒋烆作为颜值与财富并存的大好青年,这些年也没少遇见想要对他生扑的人,但是像何洛远这么攻势猛烈的他还是头一次见。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个被他舌吻一下都能面红耳赤到快要爆炸的何洛远。面对这样对他热烈索求的何洛远,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招架,只能任凭何洛远把他按在床上随意处置。那架势让人甚至搞不清楚,等一下到底是谁要上谁。
一阵激烈的纠缠过后,两个人早已是衣衫凌乱。蒋烆的衬衣大敞,露出浑厚结实的胸肌,裤子也不知何时被何洛远解开。
何洛远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唇,撑起身子。“下午在游泳馆洗过澡了,你就别洗了,我去清理一下,马上就好。”说完就跳下床,急匆匆冲进卫生间。
卫生间内很快便传来哗哗的水声,蒋烆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片刻后,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
何洛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胸口故意敞开着。他走向蒋烆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羞涩。他平日里并没有他今天所表现出的那么开放,只是因为对面的人是蒋烆,他才会如此义无反顾。他始终对当年自己的扭捏被动抱有遗憾,因此当他有机会再次和蒋烆在一起时,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勇敢,毫无保留地让蒋烆感受到他有多想要他。
可蒋烆却完全没有预料中的兴奋,而是面色无比纠结地靠在床头。
何洛远直接上床跨坐在蒋烆身上,用指尖挑逗地抬起他的下巴:“怎么了蒋总?这一脸苦大仇深的,是怕我问你收钱吗?放心,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睡觉。以蒋老板的姿色,我可是血赚。”
面对何洛远的调侃,蒋烆并没有舒展容颜,而是满怀歉意地说道:“小远,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何洛远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怎么?你大姨妈来了?”
“不是……我……”蒋烆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一旦把事情说出来,一切就都完了。他小心翼翼维持着的美丽泡沫,瞬间就会消散。
“蒋烆,自打我们在婚礼上遇见那天,我就看出来你想睡我。你现在是想告诉我,这段日子我们的暧昧,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吗?”
“不是!我……我想要你……”我想要的人一直都是你。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蒋烆的眼眶微微泛红,踌躇许久后才终于吐出几个字:“我……没完全分手……”
何洛远不可思议地瞪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蒋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渣了?!
“不……小远,你听我把话说完,求你……”他不奢望原谅,但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何洛远觉得他恶心。
何洛远表情冷静地从他身上下来,靠着床头坐在床的另一边。“你说,我听着。”
蒋烆定了定神,开始从头讲起。
“他叫徐胤,比我大一岁,我跟他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满三十岁,前面几段失败的感情让我觉得很迷茫。我们这样的人虽然不能结婚,但是我内心一直都很渴望那种长久稳定的关系,想找一个能跟我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徐胤算是比较符合我的期待吧,当时我觉得他人挺低调、实在,跟我也算聊得来。我们在一起将近两年,没什么大的矛盾,日子是我想要的那种平淡。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会一直这么过下去,毕竟都老大不小了,不想再去寻求那些激情和刺激。结果我怎么都没想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然无意当中发现了他在背着我偷偷服用抗艾滋病毒的药物。”
“什么?!”何洛远惊讶地看向蒋烆。
“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第一时间就跑去了医院检查,那段时间我都不记得自己反复验过多少次,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幸亏我一直都有戴套的习惯,才没被他给传染。我去找他对峙的时候,刚开始他百般抵赖,最后在我亮出的铁证面前,他才终于承认,他在跟我交往期间,一直跟别人有染,而且是不止一两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把病传给他的。”
蒋烆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为自己开脱,我承认我就是蠢,他出轨那么多次,我居然都没察觉,甚至还一度觉得自己很幸运,找到了能跟我过日子的人。”
何洛远摇摇头:“遇人不淑罢了,也不能都怪你。可是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难道还不分手吗?”
“我当然要分,我当时立刻就提出了分手,可是他死活都不同意。”
“这事儿还需要对方点头吗?又不是签离婚协议。”何洛远诧异道。他光听说过有离不掉的婚,还没听过有分不了的手。
“我当时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分手这事我心意已决,由不得他同不同意。结果他威胁我说,如果我硬要跟他分手,他就公开我们的关系。有件事儿我之前没跟你说过,我虽然对我父母出柜了,但是对外一直都没有公开,因为我公司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我家算是家族企业,我爸那个人做事讲究人情,喜欢照顾亲戚。当年他先富起来之后,就把自家上门求工作的亲戚全都安排进了公司里。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很淳朴,懂得知恩图报,但是随着事业越做越大,利润越来越多,人的本性就都暴露出来了。慢慢的,那些人开始拉帮结派,利益盘根错节,把公司内部搞得乌烟瘴气。我从我爸手里接管公司之后,就下定决心要把那些祸害全都清理出去。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我的长辈,又或者是有长辈撑腰,想也知道这事有多难办。我跟他们讲理,他们拿亲情对我道德绑架,我跟他们讲情,他们又跟我耍无赖。闹到后来,他们甚至有人想联手把我踢出公司。为了这事,我妈甚至跟我爸离了婚,因为她不想我们被那些人搞破产之后,全家人连最后的一点生活依靠都没有。上次在北京的时候,我对你说上海临时有事要处理,其实也是跟我爸家的那帮亲戚有关,他们这两年一直都闹得非常凶。我是同性恋的事一直没有大张旗鼓地公开,也是为了防止那些亲戚拿这个做文章。我当初看中徐胤,是因为他个性不张扬,愿意为了我低调行事。我承认是我自私,什么都想要,所以才会遭到报应,让这件事成了徐胤要挟我的筹码。他说如果我要分手,他不但会把我是同性恋的事闹得天下皆知,还要把他得病的事公之于众,我是他的伴侣,到时候我感染艾滋病的流言一定会满天飞,我想洗干净都难。如此一来,公司里那些亲戚一定会拿这件事作为攻击我的武器,动摇我在公司的力量。我就算是把阴性报告顶在脑门儿上都没用,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关心真相,而只是想致我于死地。我这个蠢货死不足惜,可是我一旦被踢出公司,那群只会互相狗咬狗的人一定会把公司搞得分崩离析,上千人的饭碗都要为他们的贪婪陪葬。”
蒋烆恨恨地咬了咬牙:“我不敢赌,只能跟徐胤协商。我提出给他一大笔钱,作为分手费,被他给断然拒绝了。他的目的不是要钱,他就是要捆住我这个人。他说他之所以会染上这个病,全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明明不够爱他,还选择跟他在一起,是我在床上太没情趣,满足不了他,他才会去外面找别人,他之所以会有今天,全都是被我害的,我必须对他负责到底……”
何洛远若有所思地问道:“他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蒋烆无奈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后来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徐胤接受不了得病是他自己的过错造成的这个事实,一定要找个一个可以责怪的源头。可他又不知道是谁把病传染给他的,于是就想尽办法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头上,他要用惩罚我来缓解他内心的自责。徐胤明明知道用这种手段绑不了我一辈子,我公司的事迟早都会解决,到时候不管是我赢还是我那帮亲戚赢,他都再也威胁不到我。可是他对这个病和对未来都充满了恐惧,在这种巨大的焦虑之下他只想死死拉住我当垫背的,根本顾不上去考虑长远的事情。”
“那……他威胁你这件事,不能报警吗?”
蒋烆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勒索我钱财,够不成刑事犯罪。他对我的那点口头威胁,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拘留几天。可一旦报警把事情闹大,我的损失要比他大得多。而且医生也让我不要再激怒他,因为他的精神状态不能以常人论处,如果过度刺激他,可能就不是单纯威胁我那么简单,搞不好他还会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来。”
何洛远叹了口气,面对一个疯子,他实在不知能说什么。
蒋烆也跟着叹了口气:“当时正是公司情况最胶着的时候,我每天都要应对亲戚的几面夹击,根本无力再去跟徐胤进行这个拉锯战,只能先安抚住他,让他不要给我火上添油。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和他的相安无事,却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大概是怕我背着他找别人,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不停地查我的行踪,要求我不论去哪里都必须向他汇报,并且要接受他的不定时抽查。为了逼我就范,他甚至编辑好了要群发给公司所有人的邮件,随时准备跟我鱼死网破。”
蒋烆说到这里,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痛苦。“那段时间我过得简直生不如死……徐胤一天到晚的查岗让我疲惫不堪,每天过得如履薄冰。我周围满是那些豺狼虎豹一样的亲戚,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机会想要把我撕成碎片。这中间我爸还进过一次医院,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就要失去他了。正当我守在急诊室外面心急如焚的时候,竟然有不怀好意亲戚像秃鹫一样围过来,嘴上是阴阳怪气的话,脸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当时没忍住,打了其中一个嘴最贱的,然后他们报了警。被打的那个人要我下跪道歉,否则就不接受调解,让我蹲局子。而我爸…当时还在抢救中……”
蒋烆说到这里哽咽住,泪水充满了他的眼眶,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
何洛远握住他的手,默默安慰着。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人都经历了什么。
何洛远一直都很羡慕蒋烆,不但有着优越的物质条件,更有一对善解人意的父母,让蒋烆的人生可以拥有比别人多得多的试错机会。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蒋烆也有过如此腹背受敌举步维艰的境遇。相比之下,何洛远家里那一塌糊涂的亲子关系,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原来生活真的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每个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都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蒋烆平复了一阵情绪,继续讲道:“好在那次,我爸有惊无险,要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想跟那些人同归于尽。后来过了段时间,徐胤逐渐变得不那么病态了,或许是他慢慢接受了现实,又或者是他害怕把我逼得太紧了,我会跟他玉石俱焚。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神经质地盯着我,并且开始愿意跟我谈判。他要去了我的一套房子,让我按月给他转生活费,条件是他不再干涉我的行动自由。他还说随便我在外面找什么人,他不介意,只是分手这件事他依然不肯松口,名义上他还是我的男朋友。”
他说到这里讽刺地笑了下:“他倒是表现得大度,到头来,好像我成了那个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渣男,而他忍辱负重,不计前嫌……其实从发现他得病之后这过去一年里,我一直都是住在公司。我没有找过任何人,徐胤给我狠狠上了一课,他不光让我不再敢轻易相信别人,也粉碎了我的自信心。他和我争吵的时候对我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有钱,像我这么无趣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留在我身边。他一度让我陷入了很深的自我怀疑,我回想了和你分开之后的那几段感情,其中确实有人对我三心二意,也有人因为和我缺乏激情而分开。而这些失败的感情我也全都负有责任,因为……是我不够投入,离开你之后,我再没遇到过能让我像当初爱你一样去爱的人。就在我对感情万念俱灰的时候,你竟然又回到了我的生活里。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死掉的心又活了过来。
“小远,真的对不起,这些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我承认是我太贪心,又太软弱。我舍不得这么宝贵的跟你相处的机会,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离我而去。可我又没有勇气冒险,跟徐胤一刀两断。这件事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卑鄙无耻,我不找任何借口。”
蒋烆的心狠狠地绞痛着。就要告别了,他短暂美好的阳光。何洛远曾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存在,是他最后悔的割舍,也是他始终忘不掉的人。当他独自挣扎在黑暗里时,何洛远突然重回他的身边,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他像溺水者需要空气般想要抓住何洛远,明明知道自己不配,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何洛远认真看着他:“其实你也不用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我能理解你不敢告诉我的心情,如果换作是我遇上这么大一摊子糟心事儿,我也不想轻易让别人知道。贪心,你可能是有一点点,不过我也一样,在和你多点时间相处这件事上,我也总想得寸进尺。至于你说你软弱,这点我不认同。在我看来,你之所以会被徐胤威胁住,其实恰恰是成熟的表现。想想看,如果是我的老板为了自己的感情私事,不顾大局,意气用事,最终导致我丢了饭碗,那我是真的想要骂街。所以呢,我作为一个打工人,不但不觉得你软弱,反而要为你的责任心点个赞。”
蒋烆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生我的气吗?”
“嗯……我想想看啊……”何洛远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数着:“今晚这事是我主动,你是被我拽回家的,不算你的责任。你没有在睡完我之后才把这件事告诉我,而是让我充分享有了知情权,表现不错。至于你之前跟我说你已经分手了,其实从客观角度来说这也没什么问题,徐胤的行为已经在犯罪的边缘了,你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所以,我觉得我好像没什么生你气的必要。”
面对何洛远的善解人意,蒋烆差点就绷不住眼泪。何洛远总是有让他爱不尽的理由,可他却没资格去爱。
“谢谢你,有你这些话,我就别无所求了……小远,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能再见到你。你的出现是我这一年来发生的最好的事儿,我本来真的只是想趁着你在国内的时候多跟你见上几面的,因为以后又要和你天各一方了。可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完全忘记了分寸,对不起,是我搞砸了……我……我以后就不打扰你了……”
蒋烆说着就要起身,被何洛远一把拽住:“你给我回来!谁让你走了?”
他再次跨坐到蒋烆腿上,把人给按在床头:“蒋烆,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其实你纠结的,不就是不能光明正大让我做你男朋友么。可是我从来就没说过想做你男朋友啊,你知道我只在国内待这一年多,之后我还是要回去的,你要是真给我颁个男朋友的头衔,我反而难办。其实我就是单纯的对你见色起意,想睡你,跟你做炮友。你说我不要脸也好,臭流氓也行,反正你也想睡我,咱俩性质一样。既然徐胤允许你在外面找人,那你这就不算违反约定。他给你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你还他一顶,这已经相当便宜他了吧?”
何洛远故意表现得很轻佻,他知道蒋烆有太多顾虑,知道他不愿意把他只视为一个床伴,否则也不必把自己的伤疤都揭给他看。他又何尝能够甘心,可现实摆在那里,他不想让蒋烆为难,却又舍不得就此与他陌路。人生太无常了,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这一点何洛远比别人都更深有体会。因此即便要掩藏起自己的真心,他也不想轻易放蒋烆离去。
蒋烆不可思议地看着何洛远,神情里有惊讶,有怒意,有心疼,有失落。他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了半天,最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小远,我不想把你卷进这么扭曲的关系里。”
何洛远故作轻松地说道:“上个床而已,怎么就扭曲了?你都已经三十三了,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被那个徐胤浪费?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放不下他,宁可为他守着,也不愿意跟我……”
“当然不是!”蒋烆有点激动,他根本不想拿徐胤与何洛远比较,徐胤不配。
何洛远微微笑了下,拉过蒋烆的衬衣领子,凑近他唇边说道:“蒋烆,你是想让我求你跟我上床吗?好啊,没问题,满足你,那我就求……”他话没说完,就被蒋烆用一个吻把嘴堵住。
何洛远在急切的热吻中轻轻笑起来,他就知道蒋烆会在意这个。除了那一场向现实妥协的分手外,蒋烆从没让他受过一丁点委屈。
蒋烆边吻边在他唇边说着:“你不要求我,要求也该是我来求你……小远,我求你,今晚收留我,我想要你……”
何洛远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解开了自己的浴袍。
蒋烆一把将他扑倒压在身下。这副身体他已经渴望太久,所有那些只能独自留在深夜的隐秘心思,此刻全都化作爆裂的缠绵。
何洛远热情回应着他,用主动纠缠的身体和耳畔回荡的喘息,告诉蒋烆他有多盼望与他的亲密。
何洛远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充满□□的酣畅激战,毕竟蒋烆都已经憋了一年了。可蒋烆在一阵激烈的吻过后,放开了他的唇,在上方用满含眷恋的目光凝望着他,看得他一阵心碎。
……
相比情欲,蒋烆的吻更像是一种疼爱。何洛远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了,整个人都要被一腔柔情融化。
……何洛远突然感觉眼眶热热的。那年跨年夜里,蒋烆给了他一生都忘不掉的温柔与包容,成为他心上最珍贵的印记。
…………
蒋烆的吻悱恻缠绵,其中隐藏的深情让何洛远的胸腔都在涨痛。他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了他们彼此交付第一次时的情景。
那年高考结束,何洛远出了考场跟学霸们对过答案后便知道结果不会差。带着终于脱离苦海的雀跃心情,他第二天一早就跑去了蒋烆家里。
蒋烆当时还没起床,就被人兴奋地钻进了被窝。
一切都发生得那样自然,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他们对彼此的身体早已十分熟悉,只是蒋烆不想在高考前让何洛远分心,因此一直没做到最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让年轻人的眼眸分外温柔。带着无尽的珍惜和渴望,他们终于完完整整地拥有了对方。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被时间淡忘,留在何洛远记忆里的只有那份能把他溺毙的柔情。
他记得蒋烆在紧紧抱着他时,第一次说出了“我爱你”,眼神炽烈而虔诚。
那是何洛远人生第一次被人说这三个字,胸中翻涌的情感比身体上承受的冲击更加剧烈。
从那之后,蒋烆几乎每天都会对何洛远说“我爱你”,直到分手突然降临的那一天。
“小远……小远……”
何洛远回过神来,听着蒋烆一遍遍在他耳边呢喃。
蒋烆的呼唤一次比一次更让人心醉,他几度在名字的末尾突然顿住,让何洛远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我爱你”。
何洛远开始后悔了,这与他原先设想的单纯的激情完全不一样。蒋烆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场简单的情欲,而更像是在复习他们的过往。
在凶猛又温柔的爱意中,何洛远感觉自己正在极速坠入一张情网,那里面交织的不仅有浓情蜜意,更有嫉妒和不甘。他拼命让自己专注于身体的感受,忽略那马上就要被蒋烆做出来的爱,不让自己落入那张网。
(删减)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何洛远只能慌忙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可喉咙间的哽咽却怎么都止不住。
蒋烆惊讶地看着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何洛远用尽力气才止住眼泪,他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儿,爽的。”
蒋烆愣了下,不确定地说道:“是吗……我还以为,你也嫌我太没情趣,无聊到哭。”
何洛远心里想,你可太有情趣了,我让你睡我的人,结果你差点儿摘走了我的心。
他笑着说道:“放心,我亲身检验过了,技术时长都过硬。那个徐胤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所以才会嫌你没情趣。”
蒋烆苦笑了下:“我其实……也承认我对他没那么多激情。我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彼此就缺乏心动的感觉,更多的只是理性方面觉得适合。我本来以为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那些什么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的,都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结果……”
结果他再次遇见何洛远才知道,原来怦然心动是不分年龄的,他只是一直在等这个人。
“所以,其实徐胤的事走到这一步,我也算是自食其果。”
何洛远不认同道:“你快别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了,普天下因为适合在一起的情侣多了去了。其实爱情没有文艺作品里描写得那么常见,它本身就是个稀罕物,所以才会被人们拿来过度渲染。‘适合’本来就是人类组成伴侣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也有过因为适合而在一起的前男友,不过我运气不错,都是不再适合之后好聚好散,不像你这么倒霉。”
蒋烆目光深邃地看着何洛远,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就把他从情绪泥沼当中给拉出来。他忍不住凑上前,把人拥进怀里。
“你干嘛?我不来了,吃不消了……”何洛远是真的怕了,再做下去他一定会沦陷。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名为占有欲的深渊。
其实蒋烆更怕,他在抱着何洛远的每一秒,都有种想要毁天灭地,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的冲动。
“你别紧张,我只是抱一下,总不能睡完了提裤子就走,那显得我多渣啊……”
何洛远笑笑,让自己陷在蒋烆的怀抱里,强行忽略心头泛起的甜蜜。
“蒋烆,答应我一件事儿。”
“你说。”
“不要为了我,打乱你原有的计划。绝对不要。”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蒋烆哽咽片刻,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