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远归》雪叮呃的猫

12、12

　　和纪宁屿见面之后，何洛远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几乎每晚都会梦见上学时的事。时光蹉跎带来的伤感始终弥漫在心间挥之不去。
　　周五晚上，消失了许多天的蒋烆终于再次发来了消息。
　　【小远，周末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
　　何洛远本想调侃他一下，问他是不是又寂寞难耐了。可想到两人之间这叫人难以把持的关系，又忽然没了心情。一句话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只发出去一句【有空】。
　　依旧是高级中餐厅，依旧是温馨典雅的小包间。蒋烆是真的在抓住每一次机会，帮何洛远补上过去十几年欠缺的优良中餐。
　　之前一夜春宵后不告而别，今天再次见面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你每次请我吃饭都是这么高的规格，就不怕把我给惯坏了吗？”何洛远试图活跃着气氛。
　　蒋烆笑笑：“因为我存了私心，希望等你回去之后，每次想念正宗中餐的时候，都能想起我。”
　　何洛远这几天本就情绪不高，听到这话，心头就愈发酸楚，更加没了说笑的心情。他们终究是要离别的，因为他们有着属于各自的人生轨迹。不管现在有多少暧昧不明，将来又有多少纠缠不清，终会随着飞机离开地面的那一刻随风飘散。
　　片刻沉默后，蒋烆艰难开口道：“小远，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那天晚上的事，我回去想了很久，我想……我做不到跟你保持这样的关系。你是我的初恋，你对我来说太特别，也太珍贵，我不可能把你只当成一个可以上床的朋友。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一定会想要得到更多。可是我现在没有资格去要更多，我也不想求你等我，因为那对你不公平。对不起，我做不到奋不顾身，我的人生里除了感情，还有太多责任。”
　　何洛远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明白，这才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我并不欣赏一个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三十三岁男人，我也不想拥有一个为了和我在一起而付出沉重代价的恋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勇敢的，一个人的勇敢并不仅限于勇敢去爱，它也可以是勇敢去抉择、去承担、去放弃。谢谢你，没有破坏我心目中的蒋烆。你放心，我不会等你，因为我的等待会成为你的负担。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之间从此再无可能，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不徘徊于过去，也不拒绝命运带给我的任何未知。”
　　蒋烆眼眶泛红地望着他：“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何洛远耸耸肩：“我找不出任何不能的理由。不过……安全起见，咱们以后还是别一起游泳了吧。”
　　蒋烆在隐隐的泪光中笑起来，那笑容尝起来咸咸的。
　　吃过饭后，蒋烆跟何洛远一起离开餐厅。
　　饭店大堂，蒋烆猛然顿住脚步，眼神里的怒火腾地一下瞬间燃起。
　　何洛远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然后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男人。那人穿衣风格低调，但品牌却价值不菲，身材消瘦，皮肤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这么巧，跟朋友来吃饭？”男人在他们面前站定，率先开口道。
　　蒋烆眉头深锁：“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吗？”男人面带嘲讽：“不介绍一下吗？”
　　蒋烆强行压制住厌恶的情绪，不情愿地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何洛远。这是……徐胤。”
　　何洛远并不意外，刚才通过蒋烆的表情他就已经猜到了。他赶忙把职业微笑挂到脸上，对徐胤伸出手：“你好，我叫何洛远，我是蒋总的高中同学，跟他好多年没见了。我最近到上海出差，就叫他出来吃个饭。”
　　徐胤跟他握了下手：“你好，我是蒋烆的男朋友。蒋烆跟你提起过我吗？”
　　“啊，当然提起过。”何洛远面不改色。
　　“那他都说我什么了？”徐胤问。
　　“徐胤！”蒋烆怒气冲冲打断他，“你有什么话等会儿单独跟我说不行吗？”
　　徐胤挑眉看着他：“你急什么？看来是没少跟人说我坏话啊！”
　　何洛远赶忙打圆场道：“没有没有，蒋总夸你来着，说你人很好很实在，他对你很满意。”
　　徐胤冷笑了下，根本就不相信何洛远说的话。他用一种挑衅又蔑视的目光看着何洛远，看着看着，突然之间神情剧变。
　　“等一下，你刚才说你叫什么？”他皱着眉问道。
　　“何洛远。”
　　徐胤思索了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转向蒋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呢，怎么好端端的，前两天又把分手的事儿给提起来了，原来是你一直心心念念忘不掉的初恋小情人儿回来了啊。这是要着急甩了我，跟初恋再续前缘是吧？”
　　何洛远惊讶地看向蒋烆。蒋烆躲闪着他的目光，对徐胤说道：“你别胡说八道，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我为什么想跟你分手，你心知肚明！”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他不是你初恋吗？你网盘里存的那些照片儿不就是这个人的吗？还有你里面的那些情书，也都是写给他的吧？”
　　蒋烆怒不可遏地瞪向他：“你居然盗我密码，偷看我文件？！”
　　徐胤厚颜无耻地耸耸肩，仿佛在说着：我就是看了，怎么着吧？
　　“你刚才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那你把他带在身边是什么意思？！”徐胤目光阴鸷地对蒋烆说道：“蒋烆，你别忘了，再过两个月你公司就要开股东大会了，你的那个表姑父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这次对你可是生死存亡。在这种关键时期，你最好别逼我干出什么让你后悔的事儿来！”
　　何洛远在一旁站出来说道：“徐先生，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首先，蒋总从来都没有把我‘带在身边’，我是个独立的人，不需要被谁带着。其次，我和他以前的事儿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们早就把它给忘了，今天这顿饭确实只是老同学叙旧，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我不知道你和蒋总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真的无意介入你们之间，因为我自己有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那你男朋友知道你和初恋情人在外面约会吗？”徐胤满脸鄙视地看着何洛远。
　　何洛远镇定自若：“我再说一遍，这不是约会。我和我男朋友之间没有秘密，而且他也认识蒋总的。”
　　徐胤冷笑着问：“是吗？那你干嘛不带他一起来？”
　　何洛远耐心回答：“他今天有自己的安排，我们都是成年人，不是做什么事都一定要绑在一起的。”
　　徐胤眼中闪动着阴险：“哦，那既然现在大家都认识了，咱们找个时间一起聚一聚呗？”
　　“徐胤你别太过分了！”蒋烆在一旁吼道。
　　何洛远则不慌不忙地说道：“没问题，你想什么时候聚？”
　　徐胤想了想：“这样吧，月底我和蒋烆要参加一个艺术沙龙酒会，蒋烆是这次活动的品牌赞助商，你就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参加吧？”
　　“好啊，那我回去就跟他说，让他把时间空出来。”
　　何洛远从始至终脸上都保持着微笑。他的体面让徐胤无处发作，最后只能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咱们到时候见。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完他给了蒋烆一个威胁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蒋烆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这精神状态确实堪忧。”何洛远望着门外正在上车的徐胤，悠悠地说道。
　　蒋烆叹了口气，满怀愧疚地看向何洛远：“对不起，小远，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猜他应该是跟踪我到这里的。让你面对这么难堪的局面，我真的很抱歉。”
　　何洛远面露责备：“你确实该道歉，但你要道歉的不是这件事。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要贸然跟他提出分手？你这样刺激他，就不怕他给你捅刀子吗？”
　　蒋烆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对不起，我只是太想拼一下了，我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你……”
　　何洛远深深地叹了口气：“蒋烆，这件事我也有错，那天晚上我不该把你留下的，是我考虑太不周全了。我以为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成年人的游戏，但是很显然，你和我都做不到。徐胤现在已经起了疑心，他现在的状态对你非常不利。我想月底的酒会之后，我们如果没有必要就暂时先不要见面了吧。还有，你一定不要再刺激他了，你公司的事最要紧。就算我求你，千万不要让我成为导致上千人丢饭碗的罪魁祸首。”
　　蒋烆眼眶泛红，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不用来参加月底这个酒会，徐胤刚才是在故意刁难你，你别理他就是了。”
　　“那怎么行？我话都说出去了，不去不就显得我心虚了吗？你放心，我今晚回去就摇人，保证让徐胤不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