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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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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对面的小饭馆,三个人坐在一张不大的桌前吃面。
基本都是沈叶初跟徐队的交流,叶荞鲜少插话。
期间,徐队搅动面条想好措辞出声:“小荞啊,刚才范志彪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是为了激你呢。”
“我没事,不用担心。”叶荞神色如常。
刚才审讯室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范志彪这个铁榔头砸到软钉子上,掀不起丁点波浪,还给自己气的够呛。
沈叶初闻言接话:“范志彪抓到了?”
“是啊,在车站逮着的,但是又跑了,最后让我们的人给堵到死角架枪才算完。”徐队大口吃面,音调变得含糊。
“那荞……小叶也跟着去了?”沈叶初又问。
叶荞看着她眼睛回答:“没有,我今天刚从疗养院出来。但他想见我,我才过来。”
解释的古板又正经,徐队颇为无奈用筷子另一端搔搔头:“小荞啊,你这样衬得我都显年轻了,说话别那么板,以前好不容易……”
“我不是一直如此吗?”叶荞的不解叫其余两人沉默下来。
她仔细观察两人反应,感到不对劲时徐队手机响起,是队里打过来的,城中区发生命案。
“死者叫林纯,今年二十四岁,独居,报警的是来找她的朋友,见她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找开锁师傅开的锁,结果发现死者死在浴缸里。”
现场到处干净整洁不见有外人闯入的迹象,徐队边戴手套边往浴室走去。
女人身着长袖白裙安详静躺在浴缸中,裙摆犹如花朵绽放浮动,凄美刺目。
沈叶初从随行箱里拿出防护服穿好,俯身细致检查尸体及四周情况,作出初步判断后叫警员将尸体带回局里。
徐队见状朝叶荞招手:“小荞啊,你跟叶初先回局里。”
“知道了。”
负责运尸的车率先开走,叶荞跟在女人身后到她车前本能打开后门。
“坐前面吧。”沈叶初说,“说话的时候不用我一直往后看,还安全点。”
解释合情合理,出于安全考虑,叶荞坐上副驾并系好安全带。
大概是长久不处于紧绷状态,她此刻透着些许疲惫。
“她生前遭受过虐待。”极轻的语气道出沉重话题,沈叶初表示赞同,“所以她穿长袖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才二十四岁。”叶荞阖上双眼,“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连死都不怕。”
沈叶初余光留意身边人,无名指根的皮肤在光亮下隐约带有微弱的颜色差,像是在思考,之后才给出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能再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了。”
即将抵达公安局时,叶荞睁眼看向女人:“我以为你一直都在局里,没想到这么巧,我刚回来你也回来了。”
“是啊,可能我们有缘分吧。”沈叶初勾唇流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苦涩,“爆炸案之后鉴定所有点事,所以调我离开局里。”
叶荞神情了然,眸光攒动问出记在心底的疑问:“那你在局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黑武士急停在公安局大院里,沈叶初侧头迎上对方视线反问:“局里女生太多了,她叫什么名字?”
叶荞注视着她,最终迷茫摇头,恢复如初道歉,“抱歉,我……”
“没关系,如果那个人对你而言很重要的话,你总会有记起她是谁的那天,到时候再说也不迟。”沈叶初柔声安抚,“我先去忙了,你照顾好自己。”
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叶荞蹙眉不言语,与此同时脑海中回荡起离开疗养院前的对话。
“五床,恭喜你通过测试,可以出院了。”
医生的喜悦并未感染到看似沉寂的年轻人。
“医生,你这次测试里好像更改了一个问题,又或者说少问了一个问题。”
没料到叶荞会揪出差异,医生低头在本上记录着什么,而后随意出声:“那你觉得我少问的是什么问题?”
秒针走动声再次放大,吵的年轻人烦躁,她拧眉沉默。
半晌过去,挫败呢喃:“……我不知道。”
医生按动签字笔别在胸前口袋,面露笑容开导:“那就证明你认为少的那个问题其实不算什么必问题。”
“是吗?”叶荞试图说服自己,“也许吧。”
就在医生准备离开时,他听到身后病人的喃喃自语。
“真的不重要吗……真的吗……”
天色渐暗,公安局专门提供法医工作的三层小楼内灯火通明,叶荞主动揽下工作来这边交换信息。
实习法医见她是生面孔又穿着警服,基于礼貌询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找沈法医了解下午送来的死者情况。”叶荞说。
“叶初姐好像还在解剖室,你受累去那边看看吧。”
得到答案,叶荞道谢离开集中办公室。
场内几个法医在她走后闲聊几句。
“长的真好看啊,这不得是警花级别的?”
“咱叶初姐也不差啊!”
“她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一看你就新来的,连叶荞都不知道,刑侦科老徐的队员,三月南仓那起恶□□火爆炸案就有她,听说为了救叶初姐中了两枪,估计现在是养好了回来工作。”
“原来她就是叶荞啊。”
“但是你们别说,她俩这脸在局里真能打。”
“行了你,PPT搞出来没有啊,明天要给叶初姐汇报的。”
“哎呀在弄了在弄了!”
解剖室门打开,叶荞身穿简易无菌服,戴好口罩出现。
死者浑身泛着青灰色的白,手臂与大腿不同程度的淤青在无影灯下格外扎眼,嘴角细看之下像是伤疤刚刚结痂不久的样子。五官秀气耐看,此时眼口紧闭竟叫人看出一丝解脱。
“怎么是你来了,徐队难道怕被念?”沈叶初结束缝合抬头看去,语调调侃。
叶荞看她工作时的模样,如实回答:“徐队让我过来的,她怎么样?”
“是溺水导致的窒息死亡,水里没有检测到任何有毒成分。死前二十四小时内没有遭受过任何外伤,她身上目前所有都是陈旧伤。”
其余两名助手专心整理影像资料和清理工作,叶荞垂眼注视台子上的尸体,又听对方说。
“她之前被暴力侵犯过,□□有明显撕裂伤。你看这几处掐痕,足以看出力道……”
“所以因为不堪重负才选择自杀。”叶荞接过沈叶初未完的话,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不见喜悲。
沈叶初“嗯”了声:“初步可以这么推测,具体还要等其他检测结果出来。”
“辛苦你了。”
“我们出去再说吧。”
两人先后离开解剖室到外面透气,叶荞将队长那边的新进展告知:“林纯居住的公寓门锁没有发现任何人为撬动迹象,目前没有能支撑现场有第二人存在的证据,而且检测不到除林纯外的第二个人指纹。”
“也许有这样做事天衣无缝的人也说不定。”沈叶初双手背后望着窗外的夜色低语,“但我更倾向她是自己走向她所认为的解脱。”
“那朋友要怎么解释,如果真的想好自杀,不应该让周围人察觉到反常才对。”叶荞侧身说出自己疑惑的点。
沈叶初扭头看她:“可你我都不是林纯,无法洞悉她当时的想法。人的心理无法通过言行举止得到明确判断,需要更多的线索,最好是再多一点。”
飞机的光点在漆黑的夜里有规律的闪烁,叶荞想到什么,眼神出现讶色:“她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人在乎,如果当时有人及时回应,也许会让她放弃自杀的念头。”
因为下午在林纯的手机里,他们发现她给不止一个人发过相同的一句话。
——我好累啊,死了算了。
彼此陷入漫长无言,叶荞理智分析:“这只是一种可能,林纯的社会关系还没有完全清晰,大概真的有所谓的完美作案。”
“你好像不愿承认林纯自愿走向死亡这件事。”沈叶初感觉到了。
叶荞在避讳死亡,跟准确地说是恐惧自杀。
“有吗?”叶荞本能反驳,“你想多了。”
不知不觉间她惊觉自己跟沈叶初相处了将近四十分钟左右,期间没有任何不适。
“那次的爆炸案还需要法医参与吗?”
熟悉的试探询问再度袭来,沈叶初不免感到揪心。
她睫毛低垂,纵容自己的情绪在无人问津的夜里宣泄:“需要确定殉职警员的伤,好决定嫌疑人的量刑问题。”
凄惨景象令沈叶初心脏在此刻不受控制的发胀跳动,每一次都像是要撕裂一般。
许久过去,对方略带歉意的声音传出,夹杂着道不尽的无助。
“对不起沈法医,因为我前阵子受了很重的伤,所以言行有点受影响。而且徐队也没有再告诉我之后的事,我只能问问相关的人。”
莫名的,她对身边的女人产生无形的倾诉欲。
即便答案不尽如人意,沈叶初还是为对方能够主动靠近她而欣喜。
“我明白,徐队不愿跟你说,可能也是怕你知道了会自责。”
“但是……好像有个女人从高处掉了下来,但我记不得她是谁了。”叶荞指尖摩挲腕骨,“我以为我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可是在之后我发现我记得所有人,就连去年抓到的小偷都有印象,唯独忘了她。”
“我说她也许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就像爱人一样,可他们都觉得荒唐……两个女人之间,怎么会有恋人的爱。”
“沈法医,你说,会不会……根本没有这个人?当时情况混乱,是不是我记错了?”
她看向女人,入目的红击破她的镇定。
“沈法医,你是要哭吗?”
“不是。”沈叶初顺其自然接过话题,“我快一天没合眼,眼睛太涩了。”
她宛若知心姐姐接着说:“那你执着记起这个也许不存在的人,目的是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她有没有事,不过……应该没事。”叶荞忽然后退一步,“抱歉耽误你这么久,早点回去休息,再见。”
年轻警员利落转身,沈叶初抬手,直接抓住残留在原地的空气。
她目送叶荞越走越远,隐忍已久的眼眶逐渐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