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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最少年 ...

  •   周曈到化妆室的时候,付芃已经倒好了梅玫茶。
      付芃拉着周曈坐到沙发上,没敢靠太近。他试探地问:“哥,你有心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他问得恳切又小心,周曈看着他良久,忽然问:“付芃,你是在追我吗?”
      付芃只觉得耳边一声炸响,他有一瞬间被炸得粉碎,又迅速重组。他深吸一口气,坐正身体,直直地面对周曈。他拿出了有生以来最认真的态度说:“是的,哥,我喜欢你,正在努力追你。”
      周曈问他:“那你喜欢我什么?”
      付芃脱口而出:“当然是你好看啊!”
      周曈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放松地笑了:“你也很好看。”
      付芃话一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赶忙找补:“哥,你很优秀的,谦虚努力,为人温和,真诚坦率,吃苦耐劳,情绪超级稳定,特别帅!”付芃像是终于找到了证据,越说越自信,最后三个字简直掷地有声。
      周曈微笑着听他说完,平静地回应:“谢谢。”
      付芃听他的口气心里就是一凉,知道自己没夸对地方。他搜肠刮肚,半天冒出一句:“哥你还特别白,白得发光!”
      周曈被他逗笑了,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来:“你真的好有趣。”
      付芃以为自己终于找对了点,他期期艾艾地问:“那哥,你喜欢我吗?”
      周曈说:“你有趣大方,活泼热情,做事周到细致,特别会照顾人,我很喜欢。”付芃狂喜的情绪刚刚冒出个头,就听周曈继续说:“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
      “是吗?”付芃僵硬的声音低不可闻,他有十秒的时间仿佛变成了失去了生命力的枯枝败叶,轻轻一碰就会零碎一地。
      就在周曈以为他会黯然转身,从此双方划清界限的时候,付芃一把抱住了周曈,把脸藏在周曈的肩窝里,似委屈又似叹息地说:“哥,你说的,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
      周曈愣了一下,感觉付芃要哭了,到底没有直接推开他。他拍拍付芃的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时间会毫不留情地处置好一切。
      晚上回到酒店,付芃没事人一样冲周曈撒娇:“哥,我们练一下吻戏的部分吧,我怕明天拍的时候丢人。”
      周曈拿过剧本,很认真地指着那些小小的方块字跟付芃讨论:“这里是陶春林知道艾晟差点被教授强了,质问艾晟的时候,这里写陶春林又心疼又生气,那这个吻该轻轻的还是重一点?”
      付芃看着周曈波澜不惊的纯澈眼睛,张开双臂,直接连人带剧本一起勒进怀里。他死死勒着周曈,只几秒就放松了力道,他怕弄疼了周曈。他捧起周曈的脸,贴了上去。轻轻贴着,一动不动,直到咸涩的泪水溢满唇缝,他陡然放开了周曈。他快速地擦掉眼泪,笑得活泼又自然:“差不多是这样吧。”
      周曈定定看着他,嘴唇上还沾着付芃湿润的泪水。他张了张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无措:“你别太入戏。”
      付芃重新抱住他,放松且信赖地靠在他肩头,声音轻软似风中飘絮:“哥,我有点累,抱一会儿好吗?”
      周曈的手往上抬了一下,似乎想要回抱付芃,却又有所顾忌地放了下去,安静地垂在腿边。
      随着陶春林和艾晟捅破窗户纸的第一吻成为事实,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剧情也逐渐步入高潮。吴导无奈地打断拍摄:“周曈,你的眼神太冷静了。”这踏马一看就没谈过恋爱啊!吴导最烦指导这种没有感情经历的新手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付小少爷,天天嚷着周曈是他老婆,结果根本没在谈,这算不算感情诈骗?真是不懂有钱人的游戏。
      坐在休息室里,付芃问:“哥,你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一个高大的杀马特从脑中一闪而过,周曈抓着剧本说:“有。”他的眼里凝着一小股温柔,颤颤微微地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色蔷薇,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付芃嫉妒得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假装从容天真地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周曈含着复杂地怀念,抿了抿唇:“那是一个很好的人。”
      周曈是高中的时候才回到周家的。在那之前,他和奶奶一起生活在墨玉岭的边陲村落——雾水村。雾水村贫穷且闭塞,村里人烟稀少,公共设施几乎没有。他家在村子的最南边,靠着雾水河,旁边有一座小土丘,小土丘里有个瓦窑,周曈从小就在窑里做工。等到他12岁的时候,村里来了好几辆豪华的轿车,周曈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从此周曈每天坐汽车去很远的青竹镇上学。
      刚到青竹中学的周曈几乎不识字,他毫不意外地被同班的学生嘲笑和疏远。好在青竹镇民风尚且淳朴,欺负人就是单纯的脏话和暴力。周曈第一天放学就被班上的男生拖进了厕所里。几个男生要他跪下叫大哥,以后要做他们的小弟鞍前马后。当然,男生们并不知道鞍前马后这个词,他们的原话是:“你小子给我好好跪下叫人,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小弟,让你往东就不能往西,往南往北都不行,知道不?要是不听话,揍得你亲妈都不认识!赶紧的,别给脸不要脸!”
      周曈不吭声,心说我亲妈本来就不认识我。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厕所的隔间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生。男生长手长脚,黑皮大骨,顶着一头蓬松的过长黄毛,活像一棵黄了叶子的椰子树。
      男生眯着双狭长的眼,声音像是点燃的炮仗:“谁踏马让你们这个点堵厕所的?踏马蹲个大号都不舒坦。”
      外面的男生立马点头哈腰:“王哥好,您来上厕所啊,我们教训新人呢,这就走,这就走。”
      王力洗了手,在裤子上擦干净手,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拽得二五八万:“哪来的鸡毛?我瞧瞧。”
      周曈被推了出去,瘦得像根麻杆,头发跟干草似的,一张脸没有巴掌大,蜡黄蜡黄的,就双眼睛有点样子。
      王力吸了口烟,混不在意地一抬下巴:“走,以后跟着我。”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完全不担心周曈会不听话。
      周曈看看周围一圈人,默不作声地跟上去。他垂着头,没注意王力停了下来,一下撞上去,王力被撞得一晃,反手一巴掌拍他头上:“长没长眼睛?眼睛不要给你抠了!”周曈被他拍得脑瓜子嗡响,他捂着脑袋呆呆地看着王力:“你力气太大了。”
      王力就没见过这么呆的,烟夹在嘴上都忘了吸,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周曈干枯的脑袋,在心里给周曈打上了标签:这踏马就是个傻鸡儿。
      周曈从此就成了王力的小弟,下课给王力打水,放学帮王力写作业,偶尔帮王力跑腿买东西——王力给钱他跑腿,还能得到王力给的一包辣条或者一袋方便面。王力教他抽烟,他呛得鼻涕都咳了出来,王力指着他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事。哪怕王力知道周曈天天坐车上下学,虽然穿着破烂,但真实身份应该非富即贵,也依然拍着周曈的脑袋让他乖乖做好小弟。
      王力特别喜欢打篮球,他逼着周曈学,手把手地教,教了一会就让周曈自己练,他领着一帮子男生去篮筐下打篮球。周曈就见篮球场瞬间变成了花果山,满场地都是猿猴的叫声,王力带球上篮的样子就像个抱着瓜的黑猩猩。
      周曈拍着脏兮兮的篮球,抿着嘴偷偷笑。王力见他把球拍丢了,跑过来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踏马怎么这么笨?”他把周曈拎起来,无情地嘲笑:“还踏马这么矮?”王力发现新大陆似的,从此又有了新乐趣。他天天一边大声喊周曈“矮子”,一边拿着牛奶逗周曈,他高高举着手臂要周曈够牛奶,周曈够不着他就笑得前仰后合,活脱脱一个神经病!周曈跳了几次够不到,气得龇牙咧嘴,不肯再够了,王力就把牛奶塞进周曈手里,拍拍他的头:“给你给你,小矮子!”说完又是一阵猖狂大笑,周曈气得要死,恨不得咬他两口。
      初二那年的冬天,青竹镇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雾水村到青竹镇有一段狭窄的山路,周曈的司机慎之又慎,还是在转弯时没踩住刹车,滑下了山路。车子狠狠掼进雪里,周曈模模糊糊地想,今天到不了学校了。
      周曈没有按时到校,王力没了鸡仔给他打水,他气得把桌子砸得砰砰响,挑了几个得力的小弟,拿着家伙就去抓周曈。雪还在下着,泼泼洒洒,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穿着厚厚的棉衣在雪里艰难地跋涉。
      “周曈家是往这条路吗?”王力问。
      “肯定是这条,到雾水村就这一条路。”钱豪回答。
      “周曈这水非打不可吗?咱给老大打不行吗?”许商梓把脚从雪里拔出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张维师一巴掌呼他帽子上:“你傻啊,周曈从来不迟到的,今儿都迟到一刻钟了,那肯定有事啊。他家那车一看就抓不住地,今儿雪这么大,指不定翻哪儿了,老大这是担心周曈,出来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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