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上朝了吗》硫医

81、第 81 章

　　这惊心动魄的几个时辰里，外界星移斗转，哪怕王庭中的吉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孙听竹告诉刘红缨，这包紫雪花是从安竹处拿的。孙听竹只是觉得，紫雪花是个药材，也许可以用得上，便借着刘红缨的名义要走了一包，不过他给了二十两银子，严格来说，算是买下。

　　于青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赞叹，她刚喂乌和勒乌贵吃下汤药，现在累极了。尽管除了刚开始的一刻钟，后面都是刘红缨在控制水温。时刻关注病人动向，思考救治方案，这些也是够累的！

　　“你的命啊，真就是这二十两救回来的！”于青秧对着昏迷的乌和勒乌贵道。刚说完，乌和勒乌贵竟悠悠转醒。

　　于青秧一下子蹦起来喊道：“快快快！给他擦干裹上抬出来！火炉子再旺点儿……这时候别顾什么男女大防了啊，咱们这里头就殿下劲儿大嘞！”

　　刘红缨上前一大步，一把将乌和勒乌贵提起裹在了毯子里，不由分说地扛在肩头。

　　“轻点儿！他现在娇贵得很！”

　　于青秧一边叹为观止，一边嘱咐。

　　夕阳欲沉，橘红色柔光笼罩在雾蒙蒙的房间，木香和药香充斥在呼吸中，有些憋闷地、黏腻地附着在肩头。

　　乌和勒乌贵被镀上一层细腻的光彩，他的脸看起来柔和、安然，像是在瓷娃娃上刮开一层腻子。

　　“睁眼吧。”

　　刘红缨从不信鬼神之说，从不烧香拜佛，此刻却祈祷，神啊、佛啊，保佑他。

　　似乎乌和勒乌贵听到了呼唤，也许是真的有神明显灵，他的睫毛轻颤一瞬，被于青秧及时察觉，迅速施下几针。

　　针下得了气，乌和勒乌贵的气息迅速流通游走，温煦四肢百骸，这便说明，乌和勒乌贵脱离危险，活了下来。

　　于青秧终于松了口气，她擦拭掉额头的汗水，语声也雀跃起来。

　　“活了！活了！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刘红缨阖上眼，轻出了一口浊气。

　　如果乌和勒乌贵死在驿馆，渤清、乾国必有一战，那么刘红缨百般促成的局面则功亏一篑。

　　如此一来，吉雅也会迅速失去民心，皇位不稳，渤清动荡，谁也捞不到好。

　　唯一能从中获利的，恐怕只有考瑞国。

　　刘红缨思忖片刻盘算出一个主意来。不过，此计还需乌和勒乌贵同意配合才行。

　　午夜，乌和勒乌贵悠悠转醒。于青秧守在塌边，赶紧给他喂了一口热汤。因着一直不缺乏水的滋润，乌和勒乌贵张张嘴，轻声咳了几下，便能发声了。

　　“谢谢。”乌和勒乌贵强撑起身子，缓缓道。

　　他神色恍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显然思绪还在飘忽不定。于青秧咂咂嘴，又给他灌下一碗汤药。

　　乌和勒乌贵眼睛忽地一亮，舔了舔唇，兴冲冲地说：“紫雪花！黄芪、人参、山药、延胡索……还有什么？”

　　这人怕是不知自己多么幸运，还能关注到药理云云。于青秧眉头一挑，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知作何表情。

　　见于青秧略有无奈的神情，乌和勒乌贵还以为是于青秧有不传于人的秘方，眼神黯淡下来，随后又飞快地调整好了心情，打起精神向于青秧道谢。

　　而此时，刘红缨已趁着夜色摸进了王庭。不出所料，吉雅寝殿仍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灯影下，吉雅提着笔写写画画，不时揉揉眉心，稍缓疲乏。

　　夜风料峭，更是在高处变本加厉。刘红缨不想再拖，一个闪身便冲进了寝宫。此举无法躲过护卫的眼，他们大喊着急匆匆地跟着冲进寝宫时，便被吉雅高声拦住了。

　　吉雅的声线还有些颤抖，鼓噪如雷的心跳提醒着她，自己紧张到了极点。不过下意识地反应却与第六感和理智相悖，吉雅认为，刘红缨不会伤害她。

　　没错，刘红缨没想过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此番前来，只是为了乌和勒乌贵。

　　刘红缨将乌和勒乌贵的遭遇和盘托出，吉雅瞬间掉下了眼泪。她猛地站起身，连手都不自觉地抖动。吉雅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关心这位哥哥。也许，是由于除了乌和勒乌贵，她再无旁的亲人。

　　几乎一瞬间，吉雅便猜到，此事定是考瑞国所做。他们将破落麻送入皇宫，控制阿碧雅王妃，现在又要杀死乌和勒乌贵嫁祸乾国，乾国、渤清开战，他们便可左手渔翁之利。

　　吉雅咬紧牙关，眉头狠狠低压，流露出一股戾气。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吉雅一字一顿道。

　　刘红缨敛下眉眼，心中暗嘲帖木日布赫的愚蠢。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人，一贯是他们的“传统”，只不过敢允许别国用毒物控制后妃，也是蠢的“别具一格”了。

　　都说关心则乱，真正遇到生死攸关之事了，才知道谁最在乎。刘红缨本以为吉雅没什么情感，定会理智、周密地同她一起谋划。可吉雅一门心思地想将乌和勒乌贵接回皇宫好好诊治，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吉雅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被感性所控制。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也许午夜梦回，时时能见到乌斯对她怒骂。

　　“我们是亲生姐妹！你竟如此狠心！”

　　吉雅，后悔了。

　　她不该赶尽杀绝。留下乌斯又何妨呢？养虎为患总好过冷血无情……

　　于是种种情绪此刻一股脑儿倾注在乌和勒乌贵身上，吉雅变得感性起来。

　　刘红缨虽未想到吉雅的情绪会有这么大波动，但仍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吉雅不是蠢的，只要讲清利害，一定会与自己不谋而合。

　　这样想着，刘红缨便选择性忽视了吉雅的请求。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利益最大，乌和勒乌贵假死脱身，再将考瑞国所作所为昭告天下。如此一来，师出有名，乾国也能顺利参战。我们要什么你很清楚——从前考瑞国也割下我大乾一块肉，如今该吐回来了。”

　　吉雅面露难色，抛开那一丝亲情，她不想后世将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将她写做弑父杀兄、心狠手辣的可汗。若乌和勒乌贵也死了，本就存在的风言风语会愈演愈烈，只怕最终足以将她摧毁。

　　而刘红缨仿佛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

　　有时候吉雅会不自主地对刘红缨产生恐惧。刘红缨的眼睛太过明亮锐利，仿佛能刺穿灵魂，将底层的晦暗灼烧殆尽。

　　夜半鸟惊栖，窗间人独宿。每每入夜，那些曾被她算计过的亡魂便像疯了般扑向她，总是将她惊醒。不过刘红缨来到王庭的这几天，吉雅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吉雅对自己说，肯定是她太累了，于是晚上睡得香。心中却不自觉地更加信任刘红缨。这对于一位可汗来说，显然危险至极。可吉雅无法阻止自己的心。

　　她将所有顾虑和盘托出。

　　如同吉雅所预想的一样，刘红缨仅是沉思片刻，便想好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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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吉雅送别乾国使团，由于缔结的条约互惠互利，渤清百姓对乾国使团也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乌和勒乌贵此刻正站在吉雅身侧，看上去弱柳扶风，很是脆弱。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冲向吉雅，皇家护卫堪堪挡下，却没想到身后竟还有埋伏。就当箭矢即将贯穿吉雅之际，乌和勒乌贵闪身挡在吉雅身后。

　　霎时，一瞬寂静后，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慌乱尖叫声，吉雅转身抱住摇摇欲坠的乌和勒乌贵，豆大泪水滑落，痛不欲生。

　　亲卫队很快就根据射击地点找到了凶手，脖子上有考瑞国的圆环刺青。

　　吉雅于高台上呐喊：“乾国可能助我渤清，不破考瑞终不还！”

　　出征考瑞的消息火速传回国内，乾国上下同仇敌忾、气势汹汹。考瑞国善偷善骗，不管是经商贸易还是文化交流，总是手脚不干净，乾国人防不胜防，苦其已久。更何况经年失利时，考瑞国联合别国一同进攻乾国，妄图摧毁瓦解，未能如愿后，便硬生生割下一块岛来。

　　刘红缨辗转返边关时，路千帆、陈香二人已等候多时。

　　刘红缨一声不吭，她把文钰尸身交给陆千帆，再不过问。

　　往事不堪回首，故人化土。如果他尚在，此刻现在刘红缨身旁的，便是他。文钰是难得的与她有默契的副手。

　　可惜。

　　考瑞国地势低洼，处于半岛之上，以乾国、渤清的联合军力，强攻就可。不过毕竟是“客场”作战，骄兵必败，还是得仔仔细细研究过舆图后才能制定策略。

　　陈香经过几场战斗成长不少，她仅仅看了看沙盘，便道：“此处山体狭窄，适合瓮中捉鳖，不过我们不熟悉地形，引蛇出洞会更加稳妥。”

　　刘红缨肯定地点头，眉眼盛满笑意。

　　她转头看向陆千帆，问道：“陆将军觉得呢？”

　　陆千帆沉吟片刻说：“第一个战场，联合军彼此还未建立信任关系，恐怕无人愿意当饵。”

　　“那就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了？”

　　刘红缨眨眨眼：“当然有啊。你们再想想。”

　　陈香皱着眉，心念一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