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
明月巷。
皓月当空。
一股羊肉烈香扑鼻而来。
“好香！”
林黛玉从前不知羊肉美，来到京州才知羊肉鲜。
以为李元英会带她去一豪华酒楼，没成想，李元英却领着她进了一家羊汤小馆。
“您带朋友来了！”这家店的老板长相老实憨厚，见她俩坐下连忙跟过来。
李元英冲他点头，很熟络地说：“老板，来两碗羊肉汤，多加点肉！”
店家动作挺快，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就被端上桌。
林黛玉端起碗，热气轻扑鼻尖，她低头吸溜一口，又烫又香。
顿时，羊汤的咸鲜在唇齿间漾开。微辛的胡椒味交杂羊肉的轻膻气叩开味蕾之门，勾引着她埋头痛饮。
“好喝！”
她说完一抬眼发现李元英正看着自己，双颊因羊汤的烫与这一瞬被人窥见的羞赧交织显得格外红润。
“我经常来，味道不错。”
李元英喝了口汤，鼻尖冒汗，原本冷艳绝尘的脸上多了几分人情味。
一碗羊汤下肚，林黛玉浑身舒泰，有种想要拔剑起舞、痛快一战的冲动。
从羊汤馆出来，俩人顺着明月巷漫步。
尽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林黛玉觉得此刻的京州城仿佛只有她们二人。
“今天真热闹。”
“每天都如此。”
“是吗？那你挺幸福。”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京州和姑苏的物事，走到巷子拐角，忽听几个人闲聊。
“今天被拉走的女孩儿真惨，才十六就被皇帝选进宫。”
“可不是，我可舍不得家里的孩子被送进宫，能上学还是上学，不上学就早早成个家。”
李元英原本月白的脸色变得铁青，脚却没停。
“你别放心上，说的不是你。”林黛玉瞄她一眼。
李元英没搭话，径直往前走，挺直的背脊看着落寞而孤单，她是皇帝的亲妹妹，听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哥哥，怎么也不会好受。
这一刻，林黛玉心中生出一种无名的保护欲。
“皇上是你哥，怎么你说话他也不听？”林黛玉追上她。
“他向来多疑。”
李元英无奈的语气里带几分埋怨，似乎在怨自己。
刚到府上，亥时的更漏声响起。
这时，雪雁不知从哪冒出来，与林黛玉和李元英撞个满怀。
小丫头给公主行了礼，站在林黛玉身边。
“姑娘，你去哪儿了？”
“你又去哪儿了？”
雪雁这丫头越来越鬼，自己这般晚回来，倒还来问她为何这么晚。
“我去找丁白哥。”雪雁一脸幸福。
“丁白最近如何？”
“他很忙，说是要冰的人太多了。”
果然，丁白已经开始在京州布局自己的制冰生意。
林黛玉跟雪雁寒暄几句，便跟李元英回了房间。
“方才说‘冰’？”李元英忽然问。
“正是。”林黛玉丝毫不隐瞒：“丁白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书生，会制冰，想用这法子在京州扬名立万，我看他志向远大便顺手帮了一把。”
“宫中对冰的需求很大，每年夏日，宫里的冰块都不够用。”
“你是说让丁白把冰卖给宫里？”
李元英摇头：“有人专营这个生意，皇上授意苏明风做的。如果丁白能大量制冰，那么苏明风很快就会找到他。”
“你想怎么办？”林黛玉问。
“我不插手此事，你让雪雁告诉丁白，如果苏明风找到他，就让他按照苏明风的要求去做。但是与官府做生意，必须记住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我吩咐雪雁。”
林黛玉觉得李元英在计划着什么，可为什么不在冰的事情上动手脚？
一连几日，林黛玉都跟着李元英上朝，却不见苏瑜来。
－
这一日，林黛玉刚进国子监，又见里面来了新人。
那人身材合中，肤如凝脂，上身穿鹅黄褂子，下身着皂白绸裙，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笑时常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这人便是宝钗，薛宝钗。
林黛玉心道：宝钗果然很是好看，不管哪个时代，她都是最吸引男人的那种女子，妥妥的人妻长相。
“林妹妹吧？”薛宝钗说话的声音也圆润。
林黛玉上前施礼：“早听说宝姐姐要来，如今得见果然与众不同。”
这时宝玉也跟过来，身边却不见秦钟，他上来拉宝钗的袖子，却被宝钗拂去。
“宝兄弟这般亲昵，不合礼数，你我还是要保持距离。”宝钗两句话说得宝玉面红耳赤。
林黛玉想笑，却又听湘云过来说：“爱哥哥，你不听我的，总要听宝姐姐的！”
明玉公主也凑上来，像是要贴到湘云身上，一脸鄙夷地看着宝玉。
八皇子似乎很喜欢宝钗，颇为礼貌地问候：“薛姑娘来了。”
薛宝钗见八皇子仪表不凡，也很是恭敬：“八皇子有礼了。”
宝钗对八皇子与旁人不同，上课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听到得意之处便与之相视一笑，时不时还说道说道，俩人看起来不像初见。
宝玉根本无心听讲，只顾着看宝钗与八皇子眉来眼去，满眼嫉妒。
林黛玉对这位姐姐很是好奇。
如书上所说，薛宝钗精通孔孟之道，能说会道，还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方才一个关于“家国”的话题就能让她阐发三四种不同的观点，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宝姐姐果然是读书之人，不仅爱读书，还有自己的思考，我们该学习才是！”宝玉成了宝钗的马屁精。
明明原书里的宝玉不喜欢这些大道理，也不喜欢宝钗的经世之论，现在这个宝玉倒开始吹捧宝钗。
“宝玉说得对。本王也觉得薛姑娘是个难得的人才！”八皇子展露出对宝钗的兴趣。
林黛玉见宝钗嘴上十分谦虚，面上却显露得意之色，不由觉得此人有些虚伪。
放学后，薛宝钗主动找林黛玉搭话，还要与她同路，结果被八皇子半路截胡。
“薛姑娘文采斐然，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请姑娘到明月楼一叙。”
西晋学生之间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男女学生日常来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薛宝钗没有推脱，欣然答应，跟八皇子去明月楼。
林黛玉乐得自在，一放学就挎着书包回了公主府。
桌上，有一碟桃花糕，瞧着像是刚做的。
不见雪雁和李元英，她拿起一块桃花糕尝了一口，清甜可口，也不腻，比之前在姑苏吃的多了一丝桃花香，没想到京州也有此等美味的点心。
“姑娘！”雪雁忽然冒出来，一脸笑嘻嘻。
“做什么去了，我都回来半天了。”林黛玉半是抱怨半是娇嗔。
“公主让我去厨房帮忙。”雪雁手里捧着一碟桃花糕。
“你做的？”林黛玉拿起一块往嘴里送。
“最近桃花开得正好，我跟公主说姑娘最爱这桃花糕，公主就让人去院子里摘桃花。”雪雁满脸喜悦。
“公主让你做的？”
雪雁摇头：“是公主亲手做的。”
还未咽下去的桃花糕卡在喉咙，噎得她满脸通红。
“小姐，你慢点！”雪雁忙拍她后背，回屋给她端茶水。
林黛玉喝了一口茶，将桃花糕顺了下去。
“公主让你教她做的？”
“是啊，我看公主对姑娘特别上心。”雪雁笑呵呵地拉着黛玉，在她耳畔低声说，“公主莫不是心悦于姑娘？”
“瞎说！”林黛玉耳尖倏然红了。
就在这时，李元英走进来，脸色微微泛红。
“元英公主，你很热啊？”林黛玉让雪雁去拿手帕。
“无妨。”李元英面色不改，站定在她身旁，瞧一眼桌上的桃花糕。
林黛玉很识趣地端起那碟桃花糕，拿一块咬一口：“这个很好吃。”
不知是热还是害羞，李元英的脸色又红了两分。
林黛玉见她如此，把另一块桃花糕递给她：“你也吃一块。”
李元英接过桃花糕，指尖碰到林黛玉的指尖。
林黛玉能感受到那指尖的温度顺着自己的指尖蔓延全身，她也觉得好热。
“公主，快擦擦脸。”雪雁递给李元英一块绢帕。
李元英用手帕擦擦脸，原本红润的脸色方慢慢恢复本色。
俩人在一旁吃桃花糕，雪雁悄悄退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做桃花糕？”
“我挺喜欢倒腾些吃的。”
“是吗？”林黛玉咬了一口，脑袋里天马行空。
“这个桃花糕味道不错。”李元英不置可否，将还剩一半的桃花糕全都塞进嘴里。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又都不看对方的脸。
“食材新鲜，做得也好。”
“听说你很爱吃。”
“是啊，在姑苏的时候，家父经常让人在春日把桃花摘下来晒干了存在地窖里，什么时候我想吃了他就让人给我做。”林黛玉想起林如海，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那你爹很真疼你。”李元英轻叹口气。
林黛玉转眼看她，发现旁边的女人面色有点不好看。
“先皇他——”
“他也很疼我，只是离开太早。”
这是李元英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家事。
“那挺可惜的。”
“他被哥哥骗了。”原本强势的李元英一下子脆弱起来。
林黛玉伸出手想拍拍她后背，却又不知该如何落手，直到听她说：“哥哥以前很顺从父亲。也很喜欢读圣贤书，总说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那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林黛玉拍她的肩膀，说：“你一直在替他弥补。”
李元英惊讶地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安乐府不是你为那些将士的孩子所造吗？每天都要写劝谏的奏折不是吗？你替他还债，已经仁至义尽。”
李元英眼里的泪打转却一直不肯落下来。
“你已经做的够多，不管未来你想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是吗？”李元英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林黛玉伸手给她擦泪，却被她抓住手腕：“别动。”
李元英直直地盯着她的桃花眼，在探寻着什么，或许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肯定，过了很久，终于放开黛玉手腕，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林黛玉身子有些僵硬，很快便柔软下来，伸出手紧紧抱住她。
“你是我的书童。”
“是，我是你的书童。”
“你这辈子只能留在我身边。”
若是别的时候，这话听着定是暧昧至极。可这一刻，林黛玉却觉得这话带着几分央求。
“是，我这辈子都会在你身边。”
林黛玉觉得此时的李元英不再是冰冷冷，忍不住抱紧她，心底不由产生保护的欲念，如一个小火苗渐渐愈燃愈烈。
心的热度或许就在此刻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传导。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