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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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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贾府,林黛玉见到年迈慈祥的外祖母甚觉亲切。
外祖母爱屋及乌,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个叫宝玉的哥哥,他说:“这个妹妹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书上说林黛玉是来还眼泪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宝玉——他的前世是神瑛侍者。
可此林黛玉非彼林黛玉,何况,作甚非要用眼泪来还?不就是浇了点水吗?
古人云“水生财”,那眼泪也是水,就用钱财来还岂不更好?你施我以水,我报之以钱财。
林黛玉似笑非笑:“哥哥说这话何意?”
“你别信他胡言乱语,他呀,混世魔王一个!”这话是外祖母说的。
林黛玉自然听外祖母的不理他,而且她眼看着这贵公子,心里想的却是李元英。
不知元英住在哪,偌大京州,该如何寻她?
史太君见林黛玉身边只跟着雪雁,便要再派个丫鬟给她。
林黛玉推辞:“雪雁素来聪慧,我也习惯她跟着我。”
她这般说,史太君也没再坚持,只嘱咐雪雁多跟府上婆子学着点,好生伺候自家姑娘。
史太君年纪大,说一会儿话便乏了,嘱咐王熙凤给黛玉安排住处。
王熙凤说话爽朗明快,一听就知是个精明强干之人。
“听闻林妹妹自幼体弱多病,而今看着气色还不错。”王熙凤领着黛玉边笑边往府苑深处走。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便寻了些江湖郎中来给我瞧病。说是要每日习武,四季不断,这病方能好。家父就给我找了几个练功师傅。我好歹学了半年,谁知身体竟奇迹般健硕起来。”林黛玉嗓音清澈,中气十足,一点病的样子也没有。
王熙凤瞧她,人面桃花情致两饶,口齿伶俐,身姿矫健,较之自家表妹宝钗还胜一筹,不禁多看她两眼。
拐过弯,一条蜿蜒青石甬路两旁长满高大修长的青竹,风一吹,竹叶哗啦啦响。
沿着青石路往前走,走到尽头便见一座圆形拱门,透过拱门看见一所门庭,门上方一块青玉匾额上写着“潇湘馆”。
潇湘馆院外一带粉垣,院内千百竿翠竹掩映。
林黛玉心想:这潇湘馆该是贵妃省亲后才有,怎么她刚来就有这院子?难不成贵妃已经省过亲?
林黛玉见王熙凤快言快语,直言不讳,便问:“这院子为何叫潇湘馆?”
王熙凤大笑两声:“无非是院子里竹子多是湘妃竹,政老爷就命人起名潇湘馆。”
林黛玉迷惑,难道这个贾府中不曾有省亲之事?
“我常听母亲说贵妃深受皇上宠爱,不知——”
林黛玉本想问贵妃何时省亲,却听王熙凤说:“妹妹在夫人和老夫人面前可千万别提贵妃的事情,自从贵妃走后,她们听到贵妃的名字都要落泪伤心。”
元春早死?贾府也未被抄家,眼前这个王熙凤衣着朴素,身上也没有过分华丽装饰,与书中那个神仙妃子般的王熙凤无半分相似之处。
林黛玉心中疑惑,却不敢再问。
安顿好林黛玉,王熙凤吩咐几个婆子把林黛玉的行李都收拾过来。
“妹子就放心在这里住下,早半个月老太太就吩咐丫鬟婆子把被子褥子拿出来晒,又暄又软。”王熙凤照拂她几句便称有事要忙,片刻不留。
林黛玉进屋一看,里面陈设与姑苏家里相仿,堂屋正中还挂着一副湘妃竹的图,落款似是曲英。
“姑娘,咱们算是在京州落了脚。”雪雁定是想起丁白,出神。
“想那姓丁的小子了?”林黛玉在她头上拍了一下。
雪雁眉头一皱:“我才没有。”
书上曾说,来到贾府黛玉时时处处留心,一步也不敢走错,一句话也不敢说错,可现在林黛玉早已不是那个小心翼翼的豆蔻少女。
她身体康健,方才见贾母时连滴眼泪也没流,抱着外祖母直说:“外祖母身体硬朗,希望外祖母长命百岁!”
她没有不足之症,哪怕是胎里带的也早被她习武给练没了。
倒是如今,她心里藏个人,想得紧。
想见,却不知那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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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黛玉接到王熙凤通知。
“老祖宗说了,让林姑娘今日就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
国子监是朝廷特设的学校,专门为皇子公主皇亲国戚准备,她一个外臣,怎么就能随便进去。
“可不是,皇上恩典,特准咱们府上的学龄子弟入国子监读书,这可是莫大的福气。”
“都有谁家的能去?”
“除了咱们府上,京州城里只有两位开国将军的孙子孙女能去国子监。”
“开国将军?”林黛玉想起曲英。
“正是,一位是曲英将军,另一位是萧衍萧将军。”
曲英英年早逝,哪里有子嗣,萧衍倒是不曾听说过。
“成了,姑娘,咱今日可不兴迟到,跟着几个姐姐姑娘赶紧去上学吧,还有宝二爷,他经常偷懒逃学,你可别学他。”王熙凤像是对这里的每个人都了如执掌。
林黛玉笑了笑,挎上书包就走。
马车上,探春和迎春二人在一处,宝玉拉着秦钟,林黛玉则一个人靠外面坐着。
她昨日并未见到秦钟,今日一见果然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比宝玉还标致些。
“今日赵夫子说要考试。”迎春提醒。
“姐姐能不能别提这事儿。”宝玉低声抱怨。
“怎么?没看书啊?”探春揶揄。
“看是看了,可太无趣了。”宝玉看着秦钟。
秦钟样貌比宝玉还乖巧,像个女孩,听他们说话,整个人缩成一团藏在宝玉身后。
“快别说了,给秦大公子吓得不轻。”探春挖苦一番。
林黛玉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倒是迎春冲她点了下头。
“赵夫子不会难为你的。”
“你怎么知道?”探春反问。
“他又不是老顽固,寻芳不会难为人的。”迎春直言夫子名讳。
“哎呦,这叫的真亲,一口一个‘寻芳’,真不害臊!”探春笑她。
“我都说了,日后我找夫婿定然找个像夫子那样的人。”迎春也不像书中说得那般懦弱,对自己所看重的人极力维护的模样真有点英雄的意思。
“你该不会看上‘寻芳’了吧?”探春丝毫不掩饰。
“让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迎春说着便握拳要揍她,整个马车都跟着晃荡。
探春抱着头求饶:“姐姐别打我,再不敢了!”
林黛玉很是好奇这赵寻芳到底是何人,怎么迎春会如此喜欢。
林黛玉听他们说,国子监里学生不多,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下。
林黛玉先跳下马车,抬头便见“国子监”的金字招牌高高悬起,明晃晃三个大字耀得人睁不开眼。
几个人簇拥着入了国子监的门,没看见赵寻芳,倒是看到了两位衣华服锦袍的公子。不必说,俩人定是他们口中的皇子。
贾府的诸位并未向他们行大礼,听说是夫子定的规矩,学堂之内无分贵贱。
两位皇子,一位是太子李子贤,另一位是八皇子李子仁,虽然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的威严,可面貌并不相像,应该不是一母同胞。
林黛玉细细打量,这太子李子贤一袭米黄宽袍广袖,看起来温文尔雅,神态举止如谦谦君子;八皇子李子仁则不同,他说话谨慎,言辞之间多有闪烁,一言一行皆不出错,是个心有城府之人。
“这位林姑娘看着如此娟秀,不像我京州女子。”李子贤轻声说。
“回太子,民女是姑苏人。”林黛玉不卑不亢。
“听说姑苏出美女,今日瞧见姑娘,方知这流言不虚。”李子仁是个会说话的。
“谢八皇子夸奖。”
“快入坐,夫子来啦!”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如猫见了老鼠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黛玉刚来,就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果然,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男子手上拿着一沓纸飘似的走过来。
“夫子好!”迎春嘴甜。
“大家都到齐了。”赵寻芳扫一眼屋里的学生,把目光定在林黛玉身上看了片刻。
“今天大家就做个练习,解‘忠君爱国’。”
赵寻芳把纸分发给每个人,走到林黛玉身旁,低声道:“黛玉随我来。”
林黛玉把书包放下,起身跟着他。
“林探花的姑娘果然不一般。”赵寻芳夸她顺道把她爹也夸了。
林黛玉开口道:“家父是家父,我是我,我们谁都代表不了谁!”
见林黛玉如此,赵寻芳笑道:“我教这么多学生,只有你敢这么说。”
林黛玉微微诧异,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古人的差别或许正在于此。
赵寻芳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对黛玉指了指旁边的四方凳。
“我很喜欢与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话,只要你们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您不老。”林黛玉看着须发斑白的赵寻芳。
“怎么?刚来就要说违心的话了?”赵寻芳笑着呡了口茶。
“不是,您本来也不老。”林黛玉笑着对上赵寻芳那双明亮又黑白分明的眼睛。
赵寻芳高兴夸她会说话,转头便问:“你来京州是为了进入国子监?”
如此单刀直入,叫林黛玉一时语塞。
“学生得了外祖母恩惠才来。”
“今天第一天,你就不必考试了。”赵寻芳把杯子放下。
“虽然身在林家,但我也见过百姓流离失所,见过他们身处水深火热。”
赵寻芳一听,那双泾渭分明的眼睛盯着她:“所以你日后要做的事有关百姓?”
“黛玉来此不为别的,只为不忘初心。”
赵寻芳似乎不大高兴:“忠君爱国,是国子监的要求。”
林黛玉死死盯着他:“那夫子对学生的要求是什么呢?”
“国子监的要求便也是我的要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不是我说的,但我希望你能顺应天命。”
“天命?何为天命?”
“既不知天命何为,你就得好好读圣贤之书,古来圣贤,无有不顺天命者。顺天而为,万事皆成,逆天而行,功败垂成。”
赵寻芳的话似别有深意,林黛玉想继续问,但赵寻芳却让她走。
她还没出门,又听赵寻芳说:“长安公主让我找你,说你是有才之人,稍加雕琢便可成大器!”
长安公主?林黛玉微微一怔,她只听说太子的妹妹是明玉公主,这个长安公主是谁?
“长安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叫李元英。”
林黛玉浑身一颤,僵在那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