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求我别只骗财，也骗点色》新虹

4、他真好骗

　　回程车上氛围变得很怪。

　　柳意笙还是坐在后座不怎么说话，倒是陈自扬回过头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又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意笙，我们一会是直接回社里吗？”
　　柳意笙心想，不然呢，还去百货商场逛一圈吗？

　　过一会又来了句：“意笙，你是大学一毕业就进报社了吗，我今年刚研究生毕业，之前在英国留的学，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柳意笙心想，知道了，知道了，少爷家境好，小小年纪周游天下，愿意屈尊回到江城这小地方真是江城的福气。

　　再再过了一会，他又抱着双肩包回过头来：“意笙，要是一会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一块吃顿饭吧。”
　　柳意笙好气又好笑，这人是一直这样吗？人和人之间就没有应有的边界感吗？

　　但她还是答应了。

　　“可以，但先说好，你请客。”
　　“那是自然！”

　　少爷点头如捣蒜，客套中有一股别样的生涩感，柳意笙想，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跟人这样套近乎。像他这样大富之家的孩子，兴许从小就生活在保温箱里，身边都是讨好巴结说好话的人，哪轮得到他去社交恭维别人？

　　挺有趣的，她突然想逗一逗他。

　　“吃什么都行吗？”
　　“嗯！我都可以的，你选地方就好。”

　　柳意笙撇撇嘴，豪气，不愧是说出“一百万又不多”的人，她心里选好地方了，师父带徒弟，当然得好好宰一顿。

　　那地方她早有耳闻，只是一直去不起，AA也不行，光是一杯气泡水都得要她小半天工资，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非冤大头买单不可。

　　谁叫他没有边界感要请她，她当然只好没有边界感来宰他，合情合理吧。

　　车开回报社。

　　柳意笙有意试试少爷的文字功底，不是张口闭口新闻理想吗，刚刚的稿子就交给他写。

　　陈自扬也是乖巧，领了任务非但没有半点推卸，反倒一脸赤诚跃跃欲试，回到工位二话不说就开干，不到俩小时就出了稿，文字漂亮，材料翔实，语言真情实感。

　　看不出嘛，少爷真有点东西。

　　柳意笙对着稿子暗自赞叹了半分钟，她现在觉得小梅说得对，带着个实习生没什么不好的，以后脏活累活只管交给他干，她倒乐得自在。

　　这么一想，早上的忐忑居然一扫而空，也不怕关系户打小报告了，也不搜索辞职报告模板了，跟小梅在微信上聊了半天男模，越聊越面色红润。

　　“这个怎么样？”
　　“还行，就是五官太硬朗了，看上去有暴力倾向。”
　　“诶我说你咋这么挑，那个，你旁边那个，看起来就很舒服，要不发展发展？”
　　“你怎么这么猥琐，什么叫看起来很舒服？哪里舒服？”
　　“我是说面相舒服，你想哪去了呢？到底是谁猥琐？”
　　“起开，女色魔。”

　　摸鱼摸到临近下班，办公室来了动静，采访黑医疗产业链的资深记者何向远回来了，还是带着伤回来的，额头上一个老大的包，白色纱布包着，还隐隐渗出了血。

　　“太嚣张了！”何向远放下包，义愤填膺道：“我敢断言，这个黑医疗产业链背后一定有个巨大的保护伞，我们人刚过去，就有一群保安冲出来打人，其中有个人叫嚣着，敢报道就弄死我们，一两条人命他们完全摆得平。”

　　采编组全体同事一齐围上去。

　　大家摸鱼归摸鱼，作为人的基本血性还是有的，看到这种负面新闻本就生气，更何况眼见自己同事被打？

　　柳意笙和陈自扬也凑了过去，远远地站在外圈探着头。

　　何向远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已然碎裂，想是拍到了什么才导致一场恶斗，在推搡中被对方打碎了手机：“不能妥协！这事决不能妥协！我就是赌上这条命，也要把这件事报道出来！”

　　何向远情绪高涨，一只手举在高空，像对着空气开了一枪，脖子上青筋毕现，语调提高了八个度。

　　如果说，江城报业也有不混日子的，他当然堪称第一个。性子直、脾气犟，从大学毕业就死磕新闻，社里面这几年的重大报道，几乎有一半是他顶着压力危险采回来的。

　　这样的人，生来就不会妥协。

　　柳意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却并无甚波澜，她敬佩何向远，却不想成为何向远，这世上需要出头鸟，只是书里面早告诉大家了，出头鸟是需要挨枪子的，她可不愿去挨那一份枪子，房租水电都整不明白呢，还怎么替他人出头？

　　再说，就算他能采回来，社里就一定敢报吗？

　　三年从业经验，这种事她看多了，一线记者一腔热血冒着生命危险抢回来的素材，被领导一句“上面不让写”就按下来的，不在少数。

　　柳意笙默默退回工位，却没了聊男模的兴致，只恹恹地坐着，无精打采地收拾着办公用品。

　　不一会儿，陈自扬也坐回来了，柳意笙的聊天框弹出一行字：“意笙，我还是想做这个采访，可以再跟组长申请吗？”

　　柳意笙长吸一口气，能理解，初生牛犊嘛，更何况是这辈子没挨过打的牛犊。

　　“再说吧，这个选题能不能继续做还未知，说不定明天早会就被按下了。”她面无表情地敲出一行话，等着瞧吧，她赌一百头大蒜，今天下午就会有人来打招呼，这条线索分分钟会被按下来。

　　少爷半懂不懂，到底没再纠缠。

　　下班时间到了，陈自扬如约请柳意笙吃饭，地方是柳意笙选的，“在云端”，听名字就知道消费高上天了。

　　是早两年开的一家私厨餐馆，开业时特意请了报社美食记者去背书，主理人是个海外归来的华人，故事讲得天花乱坠，什么寻根啊，跨国美食文化交流啊，做可以传承的匠心私厨啊，就差没自诩“米饭仙人”“红烧肉仙人”“糖醋排骨仙人”了。

　　其实就是唐人街餐馆开倒闭了，回老家来再就业。东西贵，叫得响，摆盘漂亮，味道其实也就那样，能坚持两年没倒闭，还真是个奇迹。

　　陈自扬把菜单推过来：“这里氛围还不错耶，你来点菜，想吃什么请随意。”

　　早等他这一句了。柳意笙不带客气的，把想点的都点了个遍，这里的菜分量小，不点多点怎么吃得饱。

　　陈自扬任由她点，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渐变了样，歪歪扭扭的，照了哈哈镜似的。

　　柳意笙心想，这人也是小气，手上那只百达翡丽都得上百万，多点几个菜还怪形怪状，再说，又不是她提议要来吃饭的。

　　就点。
　　不让点非得多点几道。

　　什么“云出青山”“雾有聚时”“独自凭栏相看远”“江湖一笑恩仇泯”，故作高深不知所以的花里胡哨菜式，通通来了一遍。

　　“小姐，确定要点这么多吗？两个人可能吃不完哦！”

　　最后连服务生都看不下去了，好心出言提醒，柳意笙才大手一阖将菜单递了回去：“上菜吧，我这位朋友请客，不差钱，对吧？”

　　对面的陈自扬只得讪讪一笑，略显拘束地点了点头。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什么“云出青山”“雾有聚时”的，说白了就是三文鱼做个造型，搞点干冰渲染个气氛。

　　饭吃得迷迷糊糊，天也聊得迷迷糊糊，彼此不熟，聊来聊去都是些假大空的话题，为什么做新闻，平时喜欢看些什么书，最喜欢的作家是谁，火箭和湖人更喜欢谁，半尴不尬的也就应付过去了。

　　买完单，柳意笙抱着肚子，皱了点眉向陈自扬：“我得去趟卫生间，你出去等我一下。”

　　陈自扬乖乖点头，不做声响地走到院子外。

　　柳意笙探过头去打量，确定他走远了，才拍拍手掌脚步轻盈地走向通往后厨的隐秘通道，跟老板来了一场地下交易，买单3888元，回扣1888元。

　　这地方为什么两年没倒闭，还不是因为有饭托，漂亮的姑娘们带着冤大头来吃饭，对半分账。

　　柳意笙早知道这么回事，只是苦于身边没有阔佬，今天凑巧，天时地利人和。

　　开开心心收下转账，出门便撞见陈自扬那张纯洁无瑕的脸。

　　他靠着院落篱笆站着，身形莫名有些局促，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无处安放似的。

　　“意笙……”
　　“嗯？”
　　“可以借我点钱吗？”
　　“啊？”
　　“我爸把我卡停了，没钱了。”
　　“哈？”
　　“下个月发工资还你。”
　　“没事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