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乘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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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九里山，长桥边。
石拱如月半圆，清澈的水波映着天上荡漾的月色，晃啊晃啊，晃得绛雪眼花。
玉儿这会又不耐烦发话道：“这个谢丑君怎么还不来？”
桥那边的路上空空无也，着一身花色春衫的墨仙都倚着长桥边的石碑，腰上正别着个系彩绳结穗儿的玉笛，笑吟吟地看着远处藏在山林中时隐时现的一条像银色河流的火光……
不知是谁在高山林间点起一路的灯笼，只是微一闪，那些灯笼又迅速流淌，明灭在远山的尽头处不见了。
绛雪顺着墨仙都的目光，仰着头也看见了远山中的奇景，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墨仙都一笑道：“赶着给负华拜寿的队伍吧，不知是谁家这样浩浩荡荡，兴许是礼物太多，所以捧送的婢仆也多了，打着灯笼就那么长一队人了。”
绛雪忽然觉得向往，一会的热闹可见一斑。
这时谢丑君终于来了。
只见他怀里抱着一张古琴，匆匆赶来，忙不迭道：“我迟了，墨兄见谅，实在是费了好大功夫才磨出这琴，柳木为干，蛛丝为弦，音色应该还过得去，墨兄要不要听听？”
墨仙都笑了笑，道：“亏你想得出这新奇的制琴法子，我来试试。”
说着墨仙都素手搭上弦，轻轻一挥，像流泻的珠玉。
墨仙都点点头，道：“不错，你一会就用这个琴奏横塘曲吧。”
正说着，一条船儿从九里河的远处荡荡悠悠驶过来，船头一盏晃悠悠灯笼，映出一个撑船的青衣小童，摇橹而来。
近了才看见这小童腰间还系了一个令牌，上头写着“高山使”三字，当真有些气魄。
这位高山使驶船停在桥前，朝桥上的墨仙都一行人略作一揖，扬声道：“请墨公子上船。”
墨仙都点点头，道：“谢兄先请。”
谢丑君不推辞，从桥上往水里纵身一跃，好几丈高的距离，只轻飘飘落上船，连带着船身也只是微微一晃。
绛雪看着这架势，她要往下一跳，除却丢了小命外，还非得将船凿穿不可。
墨仙都看着犹疑的绛雪，只是一笑，忽而伸手揽住绛雪的腰，一瞬便乘风跃下。绛雪啊一声大叫，紧紧闭上眼，转瞬脚上已踩到实物。
绛雪睁开眼，她已站在船上。
正被青衣小童盯着，小童发问道：“这位姑娘真身是？”
墨仙都笑指着她道：“不成器的小狐狸，我从山里拣来当宠物的，吃剩的酒糟喂她两口就活了，听话又好养，我就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青衣小童闻言上前要嗅绛雪，绛雪正心虚，忽然发现她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系了狐尾，青衣小童果然没看出破绽。
小童皱着眉道：“闻着像，只是墨公子忘了请帖上只准带一个人么？”
墨仙都含笑道：“这位山使有所不知，我此番前去祝寿，寿礼便是献艺，这回带的两个，一个会奏琴，而这个小狐嘛，她倒吹得好笛曲，两个缺一不可。”
绛雪瞪着眼，她什么时候会吹笛子了？而青衣小童闻言只是点点头道：“如果这样，倒是可以通融。”
说着青衣小童又继续摇橹去了，这船便如妖似魅，一眨眼便滑出十丈之外，几个眨眼，已远远离了长桥。
水路上先是冷冷清清，慢慢汇进大流，便来来往往许多船只，大的花舫小的如扁舟，皆载着盛装谈笑的妖怪。
绛雪看得眼呆，这时，一船生得极好的女妖们忽而凭栏，纷纷朝墨仙都挥着帕子，七嘴八舌道：“墨公子你也来祝寿呀？正好同路，一会可否同席，奴家可想煞墨公子了？”
“墨公子上回抚琴的风采，奴家梦里都还记着呢，不如寿宴散后，随奴家再多饮几杯？”
“墨公子……”
“墨公子……”
墨仙都被一声一声的热情招呼包围，绛雪看得生气，好久，那花舫驶快了才远了，绛雪没好气道：“没想到你还挺风流，怪不得你媳妇生气！”
墨仙都这会坐下，发丝在夜风中轻飘，春衫振振展动，如何动人，自不必说。墨仙都笑道：“都是从前赴酒宴时认识了，已经这么久了，没想到她们还记得我。”
谢丑君这会也奉承道：“墨公子仙人之姿，自然让人难以忘怀。”
绛雪听了只想骂人，她被腰间那一阵狐味包围心情正不好，于是冷冰冰道：“反正一会叫我吹笛子我是死都吹不出来的！”
墨仙都笑嘻嘻解下腰上的玉笛，往绛雪怀里一丢，道：“你试试，我这笛子可是只要放在嘴边就能成曲的。”
“有这种东西？”绛雪将信将疑，将笛子往唇边一凑，只略一吹气，就听见愁怅的曲子娓娓动听，如诉如慕。
绛雪听了一喜，原来这样好玩，绛雪便来了兴致，望着周围灯火如昼的连绵船只，还有天上的万点繁星，吹动一曲。
笛声明快悠扬，仿佛如一阵好风，催动船只疾行。
曲罢，已远远瞧见白石砌的小港，岸上楼台如市，灯火通明，正是寿宴所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乘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