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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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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等到许怀安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眼时,厨房里飘出缕缕炊烟,陈秋兰早已在厨房忙碌开来。
他套好棉袄和裤子,踩着小拖鞋,伶俐的爬下床。
许怀安跑进厨房,抱着陈秋兰的大腿瓮声瓮气的说道“妈妈,我起床了”。
陈秋兰捏了把许怀安肉乎乎的小脸,把提前烧好的热水放入铁盆之中,挽起袖子,把沁满热水的毛巾拧干之后,仔仔细细的把许怀安的小脸蛋擦了个遍。
洗漱完毕,陈秋兰把煮好的粥盛出来,煎了两个鸡蛋。
母子二人就这两碟陈秋兰腌制的酱黄瓜与酸萝卜,吃起了早餐。
许怀安是个不挑食的孩子,哪怕给他一盘水煮白菜,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他坐在小板凳上,捧着小碗,一勺又一勺大口大口的吃饭。
没一会,许怀安端着的小碗便见了底。
吃完饭,陈秋兰带着许怀安玩了一会儿,便准备打算带着许怀安去批发市场购买年货。
临近过年的市场十分热闹,人头攒动,除了平时卖蔬菜肉类的摊位外,还有许多卖剪纸窗花春联的摊位,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许怀安自打进城后,这样的市场也逛了不少次,但是这么热闹商品这么琳琅满目的,他还是很少有机会的。
陈秋兰紧紧牵着许怀安,生怕许怀安和她走散,今天要采买的东西很多,她还特意背了个小竹篓。
许怀安自打走进这个市场后,粉嘟嘟的小嘴便一直呈惊讶状态般张着,实在是有太多漂亮的东西了,他都好想让妈妈给他买!
母子二人逛了逛,陈秋兰买了两箱年货,几对窗花和对联,一截腊猪腿,见许怀安黑黝黝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零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又额外买了很多鸡蛋糕和新轧的花生糖。
陈秋兰的竹篓里面不一会儿便装得满满当当,陈秋兰摸了摸孩子冰冷的小手,天太冷了,再继续逛下去会感冒的,索性带着许怀安直接回家。
“哟,陈妹子,你家的生活也是好起来了,瞧这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要不少钱吧。”
等陈秋兰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到小区时,迎路刚好遇到正打算带着儿子出门的刘嫂。
刘嫂这人一向不好相与,生了一儿一女,人一直偏心的不行,对女儿非打即骂,儿子却被溺爱得不像话。
她与丈夫的感情也不好,隔壁经常传来她与丈夫吵闹的声音。
因为过得不如意,刘嫂和谁说话都是尖酸带刺的,陈秋兰向来很少与她打交道。
此刻遇见了,也就当她是个普通邻居,冷冷打了个招呼便朝着出租房走去。
刘嫂见陈秋兰不大想搭理她,背后啐了一口“这贱人,一天天的,以为自己是谁,带着个儿子,一天天宝贝得不得了,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发泄完,便一把抓起儿子,转身朝前走去。
一转眼,除夕就到了,许经国部队里批了假,他一大早就赶回来,带着妻儿坐上了回家的客车。
许怀安好久没有见到父亲,小脸兴奋的跟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张着手就要爸爸抱。
一路上,许怀安都倚偎在许经国怀里,小手紧紧揪着许怀安的衣领不肯撒手,实在是乖的不得了
远处的村庄在薄雾中逐渐彰显出它的轮廓,熟悉的犬吠声鸡鸣声逐渐传入耳中。
许经国一家三口在经历5个多小时车程后,终于来到了熟悉的山村,此刻门外的许爷爷许奶奶早已等待多时。
许怀安刚一进家门,就被许奶奶一把搂着,亲了两大口,直亲得小孩捂着脸咯咯咯傻笑。
“爸妈,这是小兰给你们买的东西,什么水果花生,毛衣茶叶,还有爸爱抽的旱烟”,许经国才刚下车,就把车上的年货迫不及待的拿给许爸许妈。
“她挑了好久,我都和她说了,爸妈现在啥都有,她还是执意要买,说给家里的老人买再多都还是不够。”
当年许经国和陈秋兰结婚的时候,可是经历了好大一番波折。
陈秋兰父母明摆着想把她卖个好价钱,要的彩礼都够在城里买两套房了,好在陈秋兰意志坚定,背着陈父陈母,直接跑到民政局领了证,小情侣这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事后,陈爸陈母放出话,这种忤逆不孝的女儿,她们老陈家不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她生老病死都与他们无关。
婚后很多年,陈秋兰都一直没有回过娘家,村里人天生爱八卦,闲着没事就爱传陈秋兰与许经国的这段往事,还时常开玩笑说,许经国拐跑了人家闺女。
对此,许爷爷许奶奶脸上颇感挂不住。
碍着许经国的情分,许爷爷许奶奶虽然嘴上不说,对陈秋兰态度却一则冷冷淡淡,自从许怀安出生后,老两口心疼大孙子,这种情况才稍稍有所改观。
许经国是真心喜欢陈秋兰,想和她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一边是含辛茹苦养育他成人的父母,另一边是心爱的妻子,他两边都无法舍弃,每次回家时,都尽心尽力的缓和妻子与父母之间的关系。
好算还有许怀安这个神助攻,他这里摸摸,哪里瞅瞅,就连家里散养的那几只鸡,都被他揪出来骑了个遍。
许奶奶一边心疼大公鸡,一边又舍不得骂自己的大孙子,一直跟在许怀安身后,生怕他被哪只不长眼的家禽给啄了去。
“妈,你别管他,让他自己玩,小孩子皮糙肉厚的,不会有事的。”许经国倚在门上,看着许奶奶的举动,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皮糙肉厚的是你,安安白白嫩嫩的,下雪地又滑,万一不小心磕到脑袋怎么办?”
“你当爹的不心疼儿子,我们还心疼呢?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去帮你媳妇做饭,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许奶奶一摆手,就把许经国撵去厨房。
陈秋兰在厨房里炸鱼干,蒸腊肉,许经国帮着杀鸡放血,许爷爷坐在摇椅上吧哒吧哒的抽着旱烟。
一家人其乐融融,新年的喜悦从山村里一间小小的堂屋里面慢慢传递开来。
下雪天,天黑得早,等到丰盛的饭菜做好时,天色已经渐暗。
许爷爷在门口的院子里挂上鞭炮,火星子落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夹杂着一粒一粒细的跟盐一样的雪花,在田野间扩散开来。
直吓得许怀安长大了小嘴,手掌紧紧的捂住耳朵。
许奶奶在寒风中搓了搓手,正式宣布道“可以开饭了!”
许经国夹了块鸡肉,扒了两口饭之后,缓缓道“我在部队里面认识了一个队友,他家里面有点人脉,前阵子和我说,他有个叔叔在市里面当大官,等到明年,如果安安想上学,他可以帮忙安排进市里最好的小学。”
“进了这所小学就等于半只脚迈入市里最好的中学,我打算等明年秋天,就请他帮忙,把安安送进去。”
许爷爷听了这话,不由的十分高兴,他们老许家务农了好几代,这几代一直都是穷得快揭不开锅,往上数几代,愣是找不出一个文化人。
“可是安安是不是小了一点,等明年秋天也才堪堪满5岁,去了会不会跟不上?会不会有年纪大的人欺负他?”
许爷爷虽然高兴,但心中还是充满了担忧。
“安安年纪虽小,可是聪明着呢!以前我在家的时候,随口教他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他一会儿就学会了”
“不信,我考考他,安安,4乘以5等于几?”
许经国拍了拍小口小口啃鸡肉的儿子,随口给他出了一道题。
许怀安掰了掰手指头,一个五,两个五…….,“爷爷,4乘5等于20!”
许经国见许怀安给出了正确的答案,摸了摸他的头,给许怀安盛了碗汤,继续说道“安安那么聪明,小学的课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现在他愿意帮我,我觉得就不能拖,就算安安跟不上,我们大不了再转学!”
“这种机会太难得了,现在的家长都很重视教育,很多孩子就连入学的资格都没有呢!”
许爷爷自此,就不再有任何犹豫,表示,只要许怀安能读书,他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出他们老许家第一个大学生!
陈秋兰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对于很多没有背景的农村孩子来说,教育就是他们走出大山的一条重要通道。
许怀安能有这样的机会,她十分高兴。
陈秋兰暗下决心,等过完年,她就只干霍家的活,不卖豆浆和油条了,剩余的时间,留在家里辅导许怀安一些小学的课程。
虽然她的文化水平也不高,但是辅导儿子一些基础汉字与算数,还是绰绰有余的。
今年过年,大家都十分高兴,在过去十年,过年都吃不上一口肉,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日子逐渐有了盼头。
许怀安懵懵懂懂的听着大人们讨论他入学的事,简直为他操碎了心。
很多年后,他真的考上大学并在城里安了家,因为经历了很多事,少年时期一颗热烈的心早也不在,蓦然回首间,才发现,原来就在此时此刻,他与他们的故事已经悄然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