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烛》一竹秋

19、一半，抵消你出头的一脚

　　“说说吧，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么晚来。”
　　杨丽越抿了一口枸杞茶，她看着面前两个好苗子叹了口气，有一种已经被气到极致不想骂的无力感。
　　陈喻递给裴景冥一个眼神。
　　要不要说?
　　裴景冥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开口：“我和陈喻去店里帮忙了。”
　　这么直接?
　　陈喻发怔了会，杨丽越见他这副错愕样还以为裴景冥撒谎了，直接点他：“陈喻，裴景冥说的是真的?”
　　陈喻忙点头了好几下，杨丽越观察着他的眼神一直没有什么波动，这才相信裴景冥的话。
　　“行，那你们去店里帮什么帮了这么久啊？都打铃了才回来。”
　　目前杨丽越的心情还算稳定，她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两人说话就说明没生多大气，陈喻和裴景冥只需要稍微哄着点就行。
　　这个嘛…
　　陈喻和裴景冥互相瞥了对方一眼，尔后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一遍事情经过，表情真的不能再真。
　　杨丽越听完默然了良久，“所以陈喻即使你跟着去帮忙了也还和裴景冥一块迟到是吧?”
　　被抓到重点了…
　　×
　　事情的结尾就是两人被杨丽越压在办公室扯七扯八说了半小时。杨丽越从早上的迟到说到学习再到人际关系，一连串说得都不带停的，愣是把他们弄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应一个劲地点头，直到最后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了才得以解脱出去。
　　“行了你俩回去吧，以后注意一点别迟到了啊。”杨丽越说着就把心思落到了课代表收上来的一摞作业本上不再管他们。
　　“嗯。”
　　陈喻点了点头就和裴景冥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而此时的他已经憋尿到双腿都有点发颤的地步了，老天却像是故意跟他开玩笑让他撞见了楼梯口刚走上来的物理老师。
　　“……”
　　完了，他现在要是去上厕所等一下回去就必然要挨骂，但他如果现在再不去回去憋一节课真的会憋死。
　　“要上厕所?”一旁的裴景冥忽然问道。
　　陈喻没有想到他看出来还愣了两秒才点头，尔后就在毫无预兆中听见了他下一句话：“那我在厕所门口等你。”
　　“？”
　　陈喻有些木木樗樗，紧接着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动就被裴景冥轻推了一下，对方提醒他让他快些去。
　　喔！
　　陈喻感激地看了裴景冥一眼后就狂跑着去了厕所。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小便，洗了手之后出来后果不其然就在门口看见了裴景冥。
　　“走啊，愣着干嘛呢？”
　　陈喻说着就在微愣的裴景冥面前打了个响指，随即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到了教室门口，看到物理老师已经在讲台上讲课的那瞬就知道今天能不能进教室，要赌的就是物理老师心情了。
　　“报告。”
　　陈喻和裴景冥的声音齐刷刷地响了，教室里的人立即就把目光投了过去，好奇心与看好戏的心思一齐集聚。
　　“现在才到教室，刚刚你们都干什么去了?给我出去站着!”物理老师凶巴巴喊着。
　　裴景冥和陈喻听完后目目相觑，他们是解释压根不能解释一点，于是就只能趁着物理老师再度发火前灰溜溜地出了教室。
　　没办法，一般来说只要物理老师说了一遍的事情不管他们再这么解释也不会有任何作用，而且要是解释多了对方还会直接说你顶嘴，然后就把人骂成狗血淋头外加有几率性的抄书。
　　运气非常不好。
　　“对不起啊，把你也扯进来了。”
　　陈喻在裴景冥身侧小声说着，本来刚刚裴景冥要是没选择去厕所等他而是独自回来还不用挨骂罚站，但裴景冥偏偏就选择了等他一起，让他差点就感动到要给人当场磕头了。
　　“不用。”裴景冥低声说，“我是自愿。”
　　四个字让陈喻大脑错乱了下，他撇头看着裴景冥的心情复杂地说不出一句话——那是完全没有想到裴景冥会这么回答，以至于对方目光突然落在他脸上令他更加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出来了。”
　　裴景冥压着声说完，陈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回了头，让物理老师看着两人老实站着稍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过了会就进去了。
　　陈喻感激地又要再次感谢了，他要是能哭保准给裴景冥挤出两滴真情实意的珍珠，但他目前的泪点太高，加上室外温度高成这种鬼样子，他站着都快要热死了哪里还有心情哭。
　　但礼貌还是要的。
　　“谢谢。”
　　又一次的道谢让裴景冥有点不虞了，他不明白就这么一点小事怎么就值得陈喻跟他道了两次谢，而且他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陈喻一直道谢自己不会觉得很生疏吗？
　　僵着脸，一向没有说过这类话的裴景冥硬生生憋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艰难开口：“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
　　那是很维艰的一句话，裴景冥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后感觉气氛突然就变得有点奇怪。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陈喻发现对方惊到不能在惊，在沉默了几秒后就忽流莫名其妙开始发笑了。
　　“不是，裴景冥你，你怎么说话语气这么好笑。”陈喻边用手轻拍了一下裴景冥边用气音笑着把话说得断断续续，他本来还因为在大夏天被被罚站心情不好，可现在却被裴景冥一句话逗得喜不自胜，身体一直在抖。
　　“就，就跟有人拿着刀逼你说一样。”陈喻刚勉强把话完整说完就又笑得不行了，但当事人似乎并不能get到他的笑点，一直缄默无言看着他，眉头还一直紧锁。
　　“砰砰!”
　　突然教室的铁门就被人用手掌猛拍了两下，贴着教室墙壁站着的两人吓了一跳，双双回头去看时才发现是物理老师出来了，面色铁青着凶得吓人。
　　“那个矮一点你笑什么?罚站很好笑吗？我把你家长请来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物理老师吼着陈喻，他长得本来就比较严峻，眉目常是纠在一起那种整天看上去都过得不顺心的样，经常一点小事就会被惹火气得直吼大骂，陈喻算是触到霉头了。
　　“对不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喻悻悻地道歉了，他垂下头面露畏惧之色，看上去是真的知道错了，乖顺的一时之间竟让物理老师无话可骂。
　　裴景冥也被陈喻给震到了，他没见过陈喻秒变脸的这么低眉顺眼样，竟眼神还呆滞了半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陈喻这么老实乖乖认错物理老师一时半会再骂也不合适了，但要他这么轻易就放过陈喻也不可能，于是他憋了好一会才好不甘心道：“接下来老实一点!星期五之前中小学生日行为规范抄完两遍给我。”
　　说完物理老师就趾高气昂地走进了教室，他一走陈喻就松了口气，脸上不再是那副惹人怜星的样，而是无奈又侥幸。
　　“差点就四遍了。”陈喻低声说。
　　裴景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这么站在陈喻身边沉默了起来，脸上是被热气逼出来的热汗，烫人的汗液直直地往下流让他不住伸起手用袖子去抹。
　　很快，他的袖子就浸上了一片汗水，潮着散着味，就和里边一直未露出的校服短袖一样。
　　陈喻已经没打算再跟裴景冥扯脱外套的事了，但看见裴景冥热成这样还算不忍心，就换了一种方式说：“等会我陪你去小卖部买冰水吧，你看你都热成什么样了，这汗流的。”
　　裴景冥倒是没有拒绝，两个人就这么等到下课铃一响就跑去了小卖部，等到一人一手拿着一瓶冰后矿泉水狂喝时总算是活过来了，连呼吸都变得无比顺畅。
　　“痛快。”
　　陈喻深呼出一口气，他习惯性想搭人肩，却发现裴景冥比他高了好多自己抬起手去搭时真的有些艰难。
　　怎么办？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喻的为难，在犹豫一下后裴景冥突然倾了一点身，这让他感到措不及防的时候又是惊喜一刹。
　　“没事我不搭也行。”
　　陈喻怕裴景冥累着又把手拿下来了，裴景冥“嗯”了一声就拧开瓶盖小抿了一口冰水，他脸上被逼出的潮红总算是褪下了点，和朋友走在一起时身上也总算有了些少年气息，以往低垂的唇角终于微扬了些，稍有了笑意。
　　怕是裴景冥都未曾注意到，和陈喻在一起的他比平常都放松了很多，没有再是对着人一直都是紧绷着脸的习惯了，而是顺其自然地释放情绪，不计后果。
　　“陈喻。”
　　回班的前一脚裴景冥突然喊住了陈喻。
　　“干什么？”
　　陈喻回头看裴景冥，他微皱起眉，看着人时的眼睛是澄澈的，拽着少年人有的明亮张扬。
　　裴景冥怔了会，半顷后突然就说：“我帮你写一半。”
　　“什么写一半?”
　　陈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裴景冥就抬起头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中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他的意图显然，却让陈喻瞬间失语。
　　“一半。”裴景冥说，“抵消你昨天替我出头的一脚。”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