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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灵祁 ...

  •   许秋筠没做声,打算让这话题过去。

      江寻昼却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睁开眼俯首用鼻尖戳了戳他的侧脸。鼻息打在脸上传来的痒意让许秋筠偏过头笑了一下,可江寻昼看得出笑意敷衍,并未达眼底。

      他猜不出,问:“尾巴怎么了?”

      许秋筠看了他一眼,抿着嘴没说话。一条尾巴搭在他的头上,好像在摸头安慰他。

      头上传来结实的重量,头发被弄乱,可许秋筠顾不上那么多,扑到狐狸身上抱住他。把脸埋在毛绒里好不让人看到他眼睛发红的样子,声音中抑制不住的难过:

      “尾巴,好像断过。”

      江寻昼没想到有这么回事,有些意外。

      尾巴是法力的象征,断掉一条带来的伤害和疼痛和断手断脚没有区别,甚至更甚。难怪他沉睡了那么久去修补身体。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安慰许秋筠,让他不要难过。

      狐狸用身体将他圈起来,九条尾巴顺势将他层层包裹住,是一个全身心的拥抱。

      过了几秒,许秋筠闷闷地说道:“我没哭。”

      “好,没哭。”

      许秋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哄人。

      脚踝处传来骚痒,许秋筠脚一缩,低头看到一条滑溜溜的尾巴倏地缩回,成功隐身在尾巴堆里。

      他搓了搓被挠的脚踝,被打岔后的情绪接不上了,现在愣愣地看着尾巴们,看谁都像挠他痒痒的坏人。

      进来时拖鞋还在的,现在不知道被扫到哪个地方了,好在身下铺了层毛毯,他不至于坐在冰冷的地上。

      “你的尾巴为什么……”

      尾巴们会喜欢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经常一个不注意就缠上他的腰或腿,想刚才那样用尾巴尖偷偷挠他的行为许秋筠习以为常,他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词去形容以上的行为,只得说,“为什么总挠我?”

      江寻昼闭着眼老神在在:“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看是你有想法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许秋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后面彻底没声。江寻昼这才变回人形,把人抱去床上,自己也跟着躺到旁边,从后抱着人入睡。

      -

      混沌自两边溢出,包裹着视线,又随着空间的移动顷刻消散,只一闭眼的功夫,许秋筠就来到了灵祁川。

      早上江寻昼对他说的那句“待会再见”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待会再见,待会再见,许秋筠默念两遍,会的,我会尽全力用完整的我与你见面,再与你拥抱。

      目之所及只有一条路,许秋筠被包裹在浓雾里,可见度极低,他只能顺着唯一的道路往前走。

      他走了快有五分钟,也就看了五分钟的树木和浓雾。

      他站定在原地,手指在半空划了几笔,符篆成型,凝固的雾气被凭空震开,幻境破碎,左侧显现出一条宽敞大路。

      看来是走出幻境了,白雾消散,许秋筠留了个心眼,在原地做了个记号才顺着大路走,不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片水潭。

      ——幽邃的蓝,很清澈,却可底部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让人望不见底。

      周围围都是树木,枝繁叶茂。想越过树木向森林深处探寻更多,但都被迷雾和树枝遮挡住了。许秋筠沿着水潭走了一圈,观察后得出猜想,最后半蹲下身,释放灵力去探查这片区域,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若污秽排出潭水,周围必然不会是这样生机盎然的场景,灵力探测则是上了一层保险。

      ——那些被洗去的污秽就在这水潭底部。

      他低头看去,潭水幽深,看不出深浅,好在他水性不错,不然真不放心独自下水。

      许秋筠呼出一口气,脱了鞋,使了个避水符,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水潭中央走。

      微寒的水逐渐没过膝盖、大腿、胸口,紧接着浸没。许秋筠完全放松,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水封闭了他的感官,他于水中慢慢睁开眼,适应一番后摆动双臂向潭底游。

      水里可见度还是挺高的,他继续往下潜,划动的手臂掀起气泡。

      水潭不算深,这是探查时得知的,越往下游理应越靠近潭底,可眼前的黑暗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潭底永远触碰不到,许秋筠有一瞬怀疑自己在原地踏步。

      他停止划水,用手结了个印,水中骤然炸开一片光芒。

      待光芒消失,许秋筠才接着往下潜,果然,周遭的景色随之变化,他隐隐约约看到底部显现的某样东西的轮廓。

      靠近才发现,那是一棵棵枯枝。

      生长在水里的树木?许秋筠疑惑地想,扎根水底的土壤,养分若真是水中的物质,为何不生长,还是说是其他种类的树木,只不过被水淹了?

      左右看不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潭底唯一有点看头的只有这些枯木。

      许秋筠不抱期望地用手去碰枯木。

      脑中骤然被塞入记忆,有什么缺失的东西迅速回归原位,大段大段记忆成堆涌入脑海,刺得许秋筠捂住头。不止是头,身体五脏六腑,每根经脉都在如擂鼓抽动,心脏也开始发疼,避水符顷刻碎裂。

      因疼痛不自觉张开的嘴猛地呛了一口水,求生本能让他迅速把嘴巴闭紧,他在剧烈的疼痛中逐渐麻木。

      他怔怔地盯着一个地方,眼睛酸涩,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

      可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在流泪。

      另一边。

      自江寻昼踏进不周山以来,这里就风雪交加。

      卷着白雪的风在吹到江寻昼面前几寸时会自动散开,仿佛有无形的气流带着它们往两边刮。尽管免受了雪花的摧残,但这可见度极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踏进去那一刻便迷失了方向。

      江寻昼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机械地一步一个脚印那么往前走着。

      不周山孕育了数万生物,天地诞生之源头,神乎其神是古书里对它最多的形容,藏身不少神秘人物,也有许多仙班神兽埋葬与此。

      原本此行的目的是想前往传说中的一片花海,判官告诉他的信息少之又少,只知那里有解除封印的办法,却不知那花海种的是什么花,在何处。

      况且花海的位置不定,简单来说你可能碰巧在某个悬崖边碰到了,但往后再次去到那,却再也没见到过它的踪迹。

      在江寻昼一次次使用挪移术看到的是相同的雪白后他便放弃了,瞬移都不知道瞬移去了哪,于是改为徒步行走。

      判官说,那片花海,只有诚心之人一步步迈出九十九步后方可有机会看到。

      也只是“有机会”。

      他缓慢而坚定地走着,不知过去多少时间。

      忽然,他脚步一顿,无他,前方有两个身影徐徐走近。

      风缓了下来,飞雪也渐渐小了。他在原地停了几秒就继续行走,无视就好,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平生事端。

      他扫了眼,那两人和他一样,都披着及脚踝的外袍,是雪天挡风常见的穿着。

      皆是男子,一个高一个稍矮,长相还不错。

      江寻昼收回视线,不做理会。本以为就是个小插曲,就在擦身而过那一刻,离他近的那位却主动问候了声:

      “要去哪?”

      江寻昼停下,周围没有人,偌大的天地只有他们三个,这话就是和他说的。他转过身注视着他们,没有轻易说话。

      那位稍矮的人坦然接受他的审视,高的那位只是侧过半边身子,权当陪身旁人停下来。

      没有得到回答那人也没生气,反而又问,只不过这次问得更加确切:“在找什么?”

      良久,江寻昼随口一道:“一片花海。”

      怎料那人竟知道:“往前一直走就到了,我们刚刚才路过,这会应该还没消失。”

      江寻昼心中一震,面上不显分毫,竟然真被他碰上了,是巧合吗?

      话说完,两人就同时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江寻昼想问你们是谁,想了想着实冒昧,把话咽了回去。

      两个并肩走的身影很近,他目送二人消失在皑皑白雪中。

      半晌,他收回视线。他本来就要往那个方向走,既然有人说看到了,那正好去看看。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不再是纯白。

      确实是花海,就是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花瓣的颜色是透明的,反射着从云里出来的光,之所以能看到,一部分是因为光线,另一部分它的根茎是平常的深棕色,不至于在一片雪地中被忽略。

      江寻昼走进花海,花朵无声摇曳,不周山风雪交加,奇怪的是这里完全阻隔了风雪,温度适宜,恍若置身温室。

      他不知道花名,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跟随内心的想法,半蹲下身,手指轻触花瓣,将妖力倾注。

      霎时,透明的花被添上色彩,无边际的透明花海瞬息之间抹上浅蓝,像大海,是江寻昼的瞳色。

      落在雪地上的太阳光汇聚成一个带着曲线的图案,那是九尾狐的图腾,是祥瑞之兆。

      脑海中骤然有什么禁制破碎开来,那一刻,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急剧紧缩,变成了竖瞳。

      他睁开眼,一双好看的眼睛露了出来,那里藏了片蔚蓝大海,是能看见海底的透彻。

      眼眸的主人没有笑意,面无表情起来脸上满是冷淡。

      一阵风过,桃花瓣落在他的头发,肩膀,衣摆,他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藏在桃花里。

      判官说要来他家喝茶,江寻昼原本是拒绝的,你家藏了那么多茶叶非要来我家喝,明摆的蹭茶行为他无比唾弃。

      唾弃完了还是要把人放进门,自己又不像他那样抠搜。

      不知道具体何时来,只知是今日,他早早把禁制解除,好让判官不当场被禁制弹飞。

      当然,这个画面他只能在脑海中期待一下。

      感觉到有人靠近,江寻昼下意识想判官要再来晚点自己下次就去他家把他珍藏的茶叶全部薅走。

      思绪一顿,来人并非判官。

      判官来会走正门,这人在他后院墙边徘徊做什么。

      江寻昼就在后院。

      他没有搭理,可能是上山伐木的木工或者找寻草药的医师。他不爱被人扰清净,平时会设置禁制让人无法靠近。今天赶巧把禁制解了,被人看见估计好奇凑近打量一番。

      见怪不怪,他继续闭眼休息,可没过几秒又睁开了。

      那人翻墙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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