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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年夜 ...

  •   年初一大概是年味最重的一天,从凌晨开始,鞭炮烟花便不绝于耳,扰得许秋筠当即施了个隔音的屏障,求取夜晚的宁静。

      他赖在床上快半个小时才舍得起床洗漱,镜子里的人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春节在他这算个特殊又不特殊的日子,特殊呢是他会受到人们的感染,感受着家家户户的烟火气,在心里产生种相似的愉悦,会不禁发出一年又过去了、自己又长了一岁的感叹。会上街走走、听到声音抬头望望烟花、吃顿较为丰盛的,也就仅此而已,更多就没了。

      春节有很多活动,但一个人做这些好像没有必要,到头来无非是徒增寂寞和愁楚。

      所以许秋筠在这天一向照常,不会特地改变什么。

      可等到一出门,看见江寻昼倚靠在走廊柱子上一副在等他的样子,尤其手上还拿着个大红包时,许秋筠就把过去的想法通通抛掉。

      他可是有对象的人!对象还给他红包!

      他走过去,扬起嘴角,明知故问:“是给我的吗?”

      江寻昼擦掉他下巴上挂的一滴水,把红包递到他手上,“对,新的一年要平安开心。”

      “谢谢。”许秋筠接过,很厚一沓,拿起来很有分量,“你有给他们俩准备红包吗?”

      “有,不过没你的多。”

      江寻昼一向是周到细心的人,许秋筠不担心这个,他踮起脚亲了他一口,抱住他:“新年快乐!”

      江寻昼环住他,在他背上拍拍:“新年快乐。”

      “哇——新年快乐,谢谢江哥。”周子安接过红包,掂量了一下,“江哥出手果然阔绰。”

      许秋筠盯着他:“把我以前给你的压岁钱还回来。”

      “给了怎么能收回来呢,大过年别说这些话。”周子安把红包妥帖地放进口袋。

      陈知一口气说了好几句祝福话,和周子安一样,高兴地把红包收进了口袋。

      “走走走,吃大餐去。”周子安扬起下巴,气昂昂地要往外走。

      许秋筠说:“不是你要给我们做饭吗?”

      “年夜饭是晚上吃的好吧,哪有人一天两顿年夜饭的。”周子安把外套拉链拉好,顺手从桌上拿了顶帽子戴上。

      “不是不可以啊。”话是这么说,许秋筠也跟着整理衣着,在要不要带发绳上犹豫了几秒选择了不带,披着头发挡风,不然吹得脖子凉。

      周子安一字一句说:“我不可以。”

      饭店这时候简直人满为患,好在周子安提前订好了位子,服务员把他们往包厢领。一顿讲究的吃了快有两个小时,四人正要坐车往回走。

      周子安在饭店门口和他们挥手:“我先不回去了啊,我和小芝一块买烟花去。”

      许秋筠摆摆手,让他们随意:“看好他,别给弄丢了。”

      “放心放心,小芝那智商,丢了也能自己回去。”

      陈知眨眨眼,被周子安提溜着后脖子给拎走了。

      “回去吧。”许秋筠对江寻昼说,和他往停车场走。

      “晚上判官会来。”江寻昼边走边和他交代,和判官这顿饭终于要吃上了。

      许秋筠爽快道:“行啊,让他来,人多热闹。”

      “是因为不是你做饭是么。”江寻昼看出他在想什么,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另一侧车门同时关上,许秋筠欢快地打了个响指:“对,反正不是我下厨。”

      昨天买的菜其实够的,但周子安在路过市场时又买了点,过年尤其是年初一这天的菜很贵。他带着陈知无往不利,杀价杀得很是顺畅。不知是不是爱做饭的人都喜欢囤食材,他们最后满载而归,黑袋子里的鱼还一抽一抽的。

      华灯初上,这顿饭从下午四点做起,光是准备食材就花了不少时间。周子安系好围裙,叉着腰看水池里活蹦乱跳的虾和试图往外爬的螃蟹,琢磨是清蒸还是爆炒。

      “你帮我打下手吧。”周子安转头和在门边看热闹的方相氏说。

      方相氏眯起眼:“……凭什么。”

      “凭你吃了我好几顿饭。”周子安打开水龙头,装了一煲水准备烧。

      “他们也吃得很多。”方相氏实事求是,“他们”指的是除他外的所有人。

      周子安把刀过了下水,一刀砍在牛骨上,整个台子都震了震。“你要知道,进了这里的门,你跟我就是这店里的首要劳动力,这是按辈分来的。”

      方相氏安静地听完他的胡说八道,陈述事实道:“我活的年头可比你多。”

      “但你现在是高中生。”

      “……我立马退学。”

      “晚了晚了。”周子安心情愉悦,看那条难处理且现在还在袋子里时不时翻滚一下的皖鱼都觉得顺眼,“等着今年和我一起高考吧。”

      神灵又怎样,活得久又怎样,还不是要和万千学子一起奋战高考。

      众生平等,众生平等。

      “方哥好。”陈知在门口探出个头来,先是和方相氏打了声招呼,后问周子安:“子安哥,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玩吧,有事再叫你。”

      “好的。”陈知把头探回去,蹦着回了房间,手上抱满别人投喂的零食。

      还没等方相氏开口,周子安抽空用手指了指他:“别告诉我你要叫小芝来干活啊,好意思么你,亏你还那么大岁数。”

      “……滚。”

      “来了。”江寻昼没回头,和磨磨唧唧花了三分钟才从前厅走到后边来的判官说道。

      判官背手踱步到他身边,颇为赞赏地说道:“放在前面的那些古董工艺真的好,特别是那个釉里红赏瓶。”

      “想要?给钱。”

      “啧,你现在怎么满身铜臭味。”判官嫌弃地扫了他一眼,“行,多少?”

      判官说的那个赏瓶他有印象,江寻昼食指敷衍地冲他勾了勾:“三十万。”

      “……你不如直接去抢钱。”钱判官是有的,但那是他含辛茹苦操心劳命换来的,比不上那些身家厚实的人。除了花在自己身上,其他方面能抠则抠,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修那个牌匾。

      江寻昼没理他,二楼的房门打开,许秋筠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围栏边,看到判官时朝他挥手。

      瞥了眼厨房,问江寻昼:“饭做好了?”

      “还没。”江寻昼目不斜视地望他。

      许秋筠看了眼判官:“行,我再去躺会。”

      距离有些远,可能不会被许秋筠听到,江寻昼还是应了一声。

      判官一会看许秋筠一会看江寻昼,眼神扫了个来回,里面充满了好奇之色:“在一起了?”

      “嗯。”江寻昼应了声。

      见他这么冷淡,这八卦是撬不成了,判官呼出一口热气,白气在半空消散:“这么快啊,够迅速的。”

      “距离你上次和我打听八卦已经过了半年。”

      “这么久吗?我以为就两个月前的事。”判官一愣,转而开始感叹,“每年都那么忙,一直说要做客过了年才来。”

      他往前走几步到地堂中央,冲还没到夜晚就坐屋顶上的人说:“睹月思人啊,月亮还没出来呢。”

      秦月明喝了口酒,看都不看他,更别说搭理。

      崔判官心里不平衡,这人比他悠闲多了,所以专戳他脊梁骨:“天天来蹭饭好意思吗?”

      秦月明咬牙:“……闭嘴。”

      菜上桌,香味和热气氤氲飘散着,成为这年夜的底色。家家的年夜饭大都一个意思,没有米饭,光是吃硬菜就能吃撑。烧鸡炖鹅、牛肉骨汤、鱼虾螃蟹、大盘饺子、香菇米线……总之就是冲着吃到胃胀气去的。

      许秋筠看着这一桌大鱼大肉,犹豫道:“做这么多,吃的完吗?”

      “吃不完这就是明天中午那顿了。”周子安早有预料。

      许秋筠闻言一笑,拿起玻璃杯朝周子安一扬:“辛苦了,大家过年快乐。”

      七个杯子碰在一起。

      “过年快乐——”

      人在闷头吃饭时是不会想说话的,饭桌上除了个别几个还算矜持外,其余无一不狼吞虎咽,不是怕夹晚了被吃光,单纯是饿的,这顿饭要是从煲骨汤开始算,做了得有三个小时。

      考虑到可能有人不喜欢吃韭菜,饺子买的是玉米猪肉馅的。

      一杯杯酒水下肚,后半程大家筷子都放慢了。

      许秋筠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眼神涣散,纯粹是吃出来的。

      江寻昼问:“不吃了?”他清楚许秋筠的饭量,已经到极限了,但见他还没有要离席的打算。

      许秋筠看着还有大半桌的美味,顽强道:“中场休息一下。”

      那边一口一口喝汽水的陈知看起来已经没有下半场了,可周子安还在帮他夹菜,怕他距离太远夹不到。

      陈知眼皮一跳,他的饭量绝对是周子安一点一点喂上来的,扯了下对方的衣袖:“子安哥,我吃不动了。”

      周子安看他,有些诧异:“这才哪到哪,我记得你食量见长啊。”

      陈知:“……”他错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饭前没撑住,吃了点搜刮来的零食。

      判官叹了口气:“我这是把这一年的量都吃回来了啊。”

      “你可以把筷子放下,出门左转。”秦月明不咸不淡说道。

      “不行,我要吃回本。”

      “……”你有下本吗?

      酒足饭饱,判官说要泡杯大红袍解腻。

      温杯、投茶、润茶、浸泡,出汤第一杯倒掉,醒茶清洁。这一倒,香醇的茶味飘了满屋。

      接着才是分茶,人手分了个盖碗。许秋筠捧着茶喝了口,看来今晚不用睡觉了。

      瑞雪兆丰年,白雪悠悠下。周子安和陈知蹲在廊下,拿打火机点烟花棒,本来买了盒摔炮,这雪地里也摔不起来。

      方相氏在旁边百无聊赖看着。

      尖端点燃滋出一片火花,如烟花般一簇一簇绽放,照亮了一小片雪地。

      周子安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里,引来一大片贺彩,裘南评论后私聊戳他祝他新年快乐。他刷着手机里的消息,嘴角不自觉上扬。

      陈知手上燃尽的烟花棒被他放在一边,正打算喝口他拿出来放在栏杆上的茶,结果发现盖上落满了雪花,现在融成水渗进茶水里了。

      在发呆的方相氏被塞了盒烟花,周子安冲他道:“快,你去放。”

      方相氏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周子安眼疾手快打断他,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们都放了,你也来一个。”说罢,不容拒绝地推着人往雪地里走。

      “你是怕火花滋到你是吧。”方相氏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几步,回过头。

      “啊对。”周子安爽快承认,配合地后退好几步。

      方相氏低头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拆包装。

      “那盒是水母烟花,你放的时候记得摆成一排。”周子安在不远处喊。

      “知道——”方相氏低声说,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听见。把十几个烟花并排放,中间拿根引线串在一起,点燃往后退到周子安旁边,故意往他身上抖雪。周子安嫌弃地躲了躲。

      数枚旋转升空的烟花,滋滋叫着窜上天空,划过的轨迹明亮耀眼,直到在半空,发光的水母才如落水的石块消失不见。

      小的在外面放烟花,大的坐屋里喝茶聊天。

      电视放着春晚的回放,其实没人在看,不过把歌声充当聊天的背景音罢了。直到许秋筠眼底倒映的蓝色光亮消失,这才转过头来听他们在讲什么。

      “非得找回记忆?可这不影响你生活。”判官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给自己找罪受。

      “要找。”江寻昼平静而坚定地说道。

      “行。”判官说,“那我帮你留意下这方面的门路。”

      许秋筠自江寻昼说话后一直看着他,这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判官和江寻昼说话,自然而然留意到放在后者身上的目光,转而对许秋筠说:“听说……你那天也在浮陵?”

      判官中途卡壳了,差点没把舌头咬着。

      糟心啊,他该怎么称呼这位老板,这真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才意识到对方在和他说话,这问的是凶蚀那天,许秋筠看着判官顾虑重重的神情,以为他在思考这其中的巧合,正色道:“对。”

      不确定该不该将他和江寻昼以前认识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判官顺着往下问:“就你一个人?”

      “是,当时去那游玩。”

      “不是吧。”一直保持沉默的秦月明突然出声,锋利的眼神和许秋筠的在半空对上。

      “我当时看到你和另个人在一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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