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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两年之期已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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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最近心情不佳,连和顾问拌嘴的心思都没有。
“已经不是顾问了。”
“噢,好吧,是的,没错,那你要来做我的秘书吗?”
“拒绝,这些职业也是被你娱乐的份。”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唉——”
沈琛叹气,搓脸,再搓,搓不掉浓浓疲色。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做的心理顾问,难道我要随便找一个专家来听我的大实话?找一个外人说心里话而不是去相信一个熟人,你疯了吧,是有多饥渴才不管不顾抓个人就往外说?”
“你说‘对我来说’、‘对我来说’,本来你提一次我还没印象,你老是这样说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有偏见——可是很多事情就是事实啊,不是‘对我来说’。”
“‘倾诉’就是很危险的行为嘛。”
“嗯,我想确实,我也见识到了,袒露心声是相当有风险的一件事,抱歉,先前说了很多自以为是的话,我以后会更谨慎的。”
“唉,倒不是,你说的很好,如果你就是问题本身那倒轻松多了……”
神府里有人,早早听到风声,未来项圈很可能会越卡越紧,严查文化艺术作品里的内容、立场及可能存在的渗透问题,现在两年之期未到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白浮清斜眼看满面忧愁的沈琛。
近期他有听闻WW省几名○级官员落马,这几人都是近亲远戚,官商勾结严重,在地产和娱乐领域敛财数十年之久,沈琛早年签约的娱乐公司正是其间一环,不可能不被牵连,搞不好就转型成蠢狱风。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沈琛忧伤地扒拉瘦脸:“你想想,我当时就是村里出来的个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屁事不懂,只知道‘有关系’,风光,有面子,哪会知道那么多细节,唐顾问也不可能和我说…她就是个坏女人……”
“那帮人是连我也欺负的,‘自己的走狗’最好剥削了,我们的分成后来我才知道有那么多猫腻,给我的就和打发似的。还用资源来要挟我……我好不容易才解约出来,我们当时还闹上官司呢,多亏了唐,要不是她——”
“她到底是好女人好坏女人?”
“这……”
目前是坏女人。
因为她在自顾不暇的同时还顺手要拉前男友先生下水。
知性幽默耍得一手好酒的唐顾问化身冷酷泼妇,泼出一堆扯不清的情感烂账和病情质疑。
她还从没告诉白浮清花式调酒是前男友手把手教她的,也没说自己天生没有子宫,无法生育。
文章里说,这件事原先只有前男友先生知道,他知道后没过多久妹妹和其他朋友也知道了。因为前男友先生一生气就会和人揭短来换取一些心理上的低劣满足,任何一个和他吐露心声的人都要小心了。
唐小姐到底是女生,檄文写得猛戳痛点,开头给前男友先生人格、行为、这段长达十年之久的关系狠狠定性;叙述里明确知道自己是第几任女友,前几任都是谁以及可能有谁;指控诈病,认为白顾问和自己一样是受害者,但白顾问已经被洗入脑再不救出来,未来悲惨……
五字代称看得白浮清都不太舒服,全篇囫囵吞枣扫完,白瞎了唐顾问“强迫症”级别的证据整合包。
他对沈琛已经无话可说,相识八年归来仍是陌生人,自己的分析又飘白成几纸空文。
自己不了解他,他不过是在自己这里彩排而已。
抬眼看窗,膜后的世界清晰可辨,窗玻璃隔离掉匆忙的噪音和熏臭的空气,可车载香水味白浮清不太喜欢,他想打开窗透气,想下车去……
看唐小姐的意思,似乎希望自己发声,同仇敌忾对付沈琛。
但他不想。
美女经纪人说过不想和钱过不去。
他也不想输。
忧思重重的神在巡演舞台上还是光芒四射,流言蜚语风轻飘飘一带而过,专注告白台下观众。
说来奇怪,在如此重压下门票退款率仍然低于百分之二十,低价原价出售依然有人愿意购入,白浮清也是不明白。
白明瑾本来也是想不明白。
她跟保镖跟助理要了门票,沈琛发配下来一个VIP休息区的座位,不看不要紧,一看就上瘾了。
她百无聊赖,揣着厌恶与星星点点的期待,跟着人流走出停车场。
导览解说、大小摊贩眼花缭乱、挂满周边的行人愉快地跟唱应援歌,满是期待的喜悦的躁动。场馆方圆百里拥挤热闹,晴如艳阳天。好像丑闻和黑料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白明瑾是下车穿越过来的新人类。
她看到了许多新出的周边,竟然该死的好看,爱美的心蠢蠢欲动,但是说好了只白嫖演唱会绝不多花一分钱。
左看右瞧,视线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她看到了坡道,看到了几块导览图,导览上也有各个专座区和路线。
他一直致力于无障碍活动,这是当时她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如今看来也许只是生意而已吧,他这样优秀的演员,演出深情款款并不困难。
白明瑾走近去,摸摸触觉地图,竟然还会发声提示,正巧一位小导览正领着几人走过来。
“可以的,导盲犬可以进来的哦,因为咱们有专门的座区嘛,预定时应该有提过哦…不是假的呢……”
一路上工作人员真的挺多,有股不属于打工人的热情,哪怕左脚绊右脚摔个跤都会飞奔靠近问对方是否安好。
走过几道门,存好物品,进正式场馆,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冷气压下了心绪。
现在还没有开场,灯光亮堂,照进每个罅隙,可冷气彻入骨髓的冷啊,白明瑾连打了几个颤,后悔穿少了。如果馆里卖衣服就好了。
贩售台前排满了人,水和小零食的价格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贵,如果有朋友在还可以给他们请客。
所以她又开始崭新的后悔,应该鼓起勇气,带朋友一起来。现在没个说话的人,心情无处分享,只能看其他观众成群结队地欢声笑语。
除了个别朋友,她和其他同学甚至所有班级的关系都有些僵硬。
大家最初的恍惚劲儿过去后开始暗暗给她些眼色了,背后传起来的坏话,是朋友忍不住偷偷跑来和她义愤填膺,她才知道的。
她还以为学校是最单纯无暇的地方,没想到也盛产污言秽语。
场馆的天顶是透明玻璃,夜已袭来,覆满馆厅。
VCR似乎是歌曲MV剪辑串烧,比电影还大的屏幕,轮播到了她曾经喜欢的歌,他放大百倍的脸毫无瑕疵,即使站在场馆尽头也看得清眉眼。
她想得出神,一道急促的铃声打断思绪。
是口袋里的电话。
女声比铃声更急:“姑娘你在哪里啊?我不是说了有人在○○等你领你进来吗?你跑去哪里了?自己进来了吗?”
“嗯嗯嗯,我我我…我自己进来了,在场里了。”
对方的气势像审讯,她刚刚跟着导览边走边看不知怎的就进来了,现在才想起来还有约见这么一回事,羞愧万分。
“吓死我了,你也太不小心了,下次不许这样啊,不许擅自行动。赶紧找到位置坐去,工作人员都有见到吧?有什么事找他们,不要再乱逛了,到了和我报声好……”
“嗯嗯嗯。”白明瑾不敢再乱晃,乖乖找位置报平安。
全场黑灯后,还有一预录VCR,关于末日和新生,本次演唱会的主题。
超现实的画面,超真实的特效质感,身临其境的音效,异形生物群在乱林里厮杀,其中一只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人类,猛扑过来。
黑屏后全场近乎寂静,灯光在舞台集聚,烟雾在低处迷蒙,人们翘首以盼背景板上洞开的舱门,它残破,锈迹斑斑,被异生物的血泼溅。
未见人,声先闻,他和城市问好,声音低沉清亮,干净。
观众回应以震破穹顶的音量,白明瑾不得不捂紧耳朵。
她依稀记得医院那时听他的声音有点哑,有气无力还带着讨厌的傲慢。
她坐在前排,还算看得清,看到他神明再临般出场,身后拖着长长的尾迹——奇异生物的骨骼全息投影。
大屏幕实时还原神画一般的容颜。
影片和其他道具很有质感,只有祂,像是从网红脸建模游戏抠出来的,漂白得一尘不染。
神踱步到中心,眺望场馆众生时双眼闪闪发光。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所以他的眼睛比夜还要亮。
见到你们真不容易,祂说。
但是你们更不容易。
人群爆发欢呼,白明瑾微微侧目,观众被湮没在呼声和荧光海洋里,只看见身边荧光幽幽的帅哥美女。
他们也美,但是凡人的美;神的美压倒众生,顷刻间抓住所有人的视线。
白明瑾没有见过别的什么人,认识的人里,只觉得哥哥确实可以与之一战。
她一直觉得哥哥身上有那种三界五行外的气质,多大波澜都不能惊扰他的岁月,区区明星又何妨。现在想来,应该是大部分时候死猪不怕开水烫,不作任何挣扎。
神笑起来,牙白比眼底的光更亮。
熟悉的Evereveryone前奏环绕场馆。
是她以前喜欢的歌,现在也还喜欢着,只是物是人非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见到你们每一个人,”神说:“我敢保证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惜,可惜我分身乏术。”
白明瑾回想起那个车里抽瘦烟的漂亮麻杆,气势都消弭在尼古丁里。
在不讨好任何人的情况下他就是那样吗,总不可能误以为自己抽烟很酷吧。
白明瑾方才多虑了,歌一开唱场就燥热起来了,超强混响,音浪翻滚,每个器官都被吵得静不下来,现在冷气的温度刚刚好。
祂完全掌控了汗珠的流向和出现时机,每一滴都恰到好处地装点面容。
歌单涵括喜怒哀乐,青春伤感救赎,慢歌一起慢悠悠晃,快歌一起摇摇摇摇。白明瑾心存芥蒂,脑子还在对比抽烟男和神,身体却不由自主跟着节奏动两下子。
她隐隐能感到整个场馆里三万人的心脏在同步震动,能把她过去的世界都震碎。
神只是演唱会的一小部分,或许换一个表现力不错愿意表演的家伙上去也可以,但是如此灯光音乐舞台音响布景伴舞和乐队绝无仅有,一切配合如此完美,乐声穿透身体和壁障,万人同乐,一切都如此契合……
散场后,白明瑾的魂都被留在了场里,欢乐的余韵在空气中盘旋,听众念念不舍徘徊场馆中摊位间,聊天或者拍照,不停地拍照。
她也拍了很多照,聊胜于无。
她第一次觉得照片仅仅能抓住当下的半分半毫,返程路上听不见人们的言语,更感落寞。
坐在保镖的车上,比失落感更浓的情感是什么,丢了灵魂的□□是想不明白的。
灵魂没有丝毫犹豫,奔赴下一场演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