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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白皮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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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琛:
当我敲下这个称呼时,脑中还是你当年的模样。
你说那是你演出来的假象——那个有些呆呆的家伙,似乎有些不敢看我,每次都像小鼠一样怯生生扫一眼,又飞快挪开。好像有点依赖我,又不愿过多伸手。
现在回想着去总结,我眼里的你大致是这样。但事实究竟如何呢?我也不能确定。我只是不会信你现在的言语。
我不知道该信你哪句话哪个动作,它们似乎自相矛盾,互相攻击,你很快变卦——如果我没有感觉错——每个时段的你似乎都在拼命说服我,不要相信那个沈琛。
于是呈现出来的整体情况是,你唯一在说的,稳定的有效信息是:“不要相信我”。
六年,对其他关系来说算是老相识,对观察者来说还是太少,何况你愿意展现给我的,只有那么一些些;何况我们的关系层层叠叠,我早已失去了客观深陷雾中。
我没办法以咨询师的立场分析和提供建议。
作为白浮清来说,我不想去接触更多的你。作为观察者和分析者来说,需要看到全部的你,只多不少,只多不少。
再往后翻几页,你会看到目录。
前言、我的记录想法、总结。
“前言”就是这长长一段废话。
“我的记录”是我对这六年的(你我)记忆,按年份排了小目录,除了文字还有我能找到的图片包括手记和一些电子记录,来佐证时间线。照片我尽量拍得清晰,时间和事件可能不太准确,你可以找我来纠正。但是我怀疑你自己也不记得,你也不会费时间去翻你的记录。
总结里,我的歉意是给六年前的沈琛的,对于现在的你我无能为力也无话可说,这份总结并不包含任何医疗内容和建议。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心理顾问(咨询师)”,我没有做诊断的资格,我也无意给任何人诊断,开药方。坦白讲是我不想承担这些责任。
我不想下错诊断,不想病人吃药吃出问题后,来找我哭诉,来埋怨我。
而“心理顾问”,我现在也已经不是了,都说不能有双重关系,我已经搞不懂我们是几层关系了。你会觉得很爽快吗?把这段关系缠来绕去——我没有在讽刺,我觉得你很可能是无意识这么做,我只是想问你,你的感觉是怎样呢?
会感到开心,舒服,安心吗?
你摸着你的心问问,能不能给我一些有效信息,而不是一直在搅浑水呢?
前言到这里就结束了,字打过一遍就没有再审了,错误请沈先生多多担待,那么,剩下的主要部分最低999元/天升级会员?,查看完整内容——
开玩笑,请翻开吧。
……
……
结语:
哇哦,真了不得,小文盲看完了一小本书。
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你什么都不缺——以及,我依稀记得你的生日不是这个时候?这是可以说的吗——如果必须送点有诚意的东西,那我只有这个想法了。
现在你觉得我够真诚了吗?
遇见你之前,没有人觉得我不真诚不温和。
只有我知道我心里从来没有什么想法,
我全部都无所谓,谁嚷嚷声音大就顺着谁,谁来烦我我就顺着谁,谁说什么我就应和什么,我全部无所谓。就像你给我下的判词一样,“我从来没有活过”。嗯,我从来没有很明确的想法,我真的无所谓,能让别人开心一点就让着吧,挺好的。
直到你误解我的委婉,信了我的客套,一步步试探到越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毫无分寸的骗子。
请允许我叫你骗子,沈先生,我仍然觉得你爱演的成分多过你口中的倾慕和依赖。
好不容易抓到了我这种温吞吞、无所谓的人,你当然不会放过。
我曾经以为,多给你一点(模拟出来的)爱,纠正你的一些认知偏差,提供一个抱持的环境,能让你回心转意,或者说,悬崖勒马变回健康快乐的常人——尊重所有人,自爱,不再依赖我这样一个存在。
对不起,怪我实在没有办法和能力把你拖出漩涡,那个漩涡比我更诱人。
不管我对你说了什么,你和我说了什么,只要一回去你立马打回原形,刷机下次再来找我。
何况我感到你并不需要“治疗”,你连药都不会好好吃。
你像是心不在焉地和我玩某种救赎游戏?
我劝你停止这种无聊地把戏。你演不好被拯救者,我也不做拯救者。
写到这里我脑子也很乱,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我只能保证我的确诚实,我仍然回答不上来“我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我只好奇你一直在做什么?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你也答不上来吧。
最后说一句生日快乐吧,毕竟这是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阿琛!
各位沈琛请别再互相推搡了吧!蛋糕每人一块,都有份!
对我来说你演绎的每一种沈琛都是你的一部分。
…
沈琛看咨询师的档期满满当当。
白浮清确实没再看到大明星来。
还剩半年,他婉拒了所有续签请求,一想可以偷偷跑路到另一个城市,不用再处理各种各样人际关系,心里就轻松多了。
白咨询师正美美上下班,工作之余物色旅游景点和宜居城市,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太阳公公都微笑了,桌上的花儿小草也唱歌了……
然。
意外。
接二连三。
首先是咨询室的人变多了——不只是来访求助,还有莫名其妙来瞧瞧看看的人。
白老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来访者热心地科普:
“白老师,我在网上看到你了哦。”
白浮清心里一咯噔,差点晕过去。
好在事情还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
只是沈琛单方面疑似被拍到了。
四张照片,大楼门口,上车。然后有人提出在这座大楼的这一层(心理咨询室所在的楼层)见过这个人,没有照片,全凭口述——
“当时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我急着进咨询室就没多理呢。当时迟到了,每分每秒都是钱啊。”
官方不做回应,大家只是瞎猜。
去那里干嘛呢?去了哪个房间?为什么去那里啊?有心理问题也不用去那种普通地方吧?
不少来访者都会问咨询师一嘴大明星到底来没来过?进了哪里?你看到了吗?
“所有咨询者一视同仁,说不定来过很多个明星我都没认出来呢。”
白浮清表面笑着说不关注这些事。暗地里汗流浃背。休息期间根本不敢出咨询室的门,出行时口罩严严实实。
可所有时间段都会有人在这栋大楼里打转。
他还是悲哀的,在偌大网络世界里,有了那么几张糊糊照片。
下班回家,妹妹还要坏笑着来逗两下。
“随手一拍都那么好看啊”、“你平时都不让我拍照的”、“我已经给我的好同学们看过了,她们说还以为是明星呢”……
哥哥神情无奈:“别那么虚荣啦,好好学习,知识才是真的,容貌是会失去的。”
她当然不知道哥哥真的很害怕。
当天有没有人看到沈琛走进走出了?有没有人拍了照?自己和沈琛的事情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不会被拍到了吧?他不是拉窗帘了吗?不会是以前的事情被拍到了吧?
心慌意乱之际发生了另一件事。
毁了这个半大不小的咨询机构。
有人自称来访者——两年前的来访者的家长,曝光并举报这家咨询机构某位咨询师违法乱纪,利用心理咨询的便利控制、语言猥亵自己的孩子(未成年)。
白浮清见过那位同事,他文质彬彬,早有家室,每天看上去连疲惫都幸福,是母亲会列举的榜样。可是面对确凿的证据链,录音,白浮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联想到自己。
自己也是这样的吧。谁会想到他一个温和的平凡人,一个温柔的咨询师会——
可是他是被逼无奈的啊,可是他没有真正伤害到谁。
沈琛手里似乎有一切证据,他会利用这个机会曝光自己吗?
自己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吗?
好像没有……不会有任何人要听解释的。
明明自己也没有真的伤害谁,君子论迹不论心啊。
…
某月某夜,沈琛突然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接起来就是道歉。
“对不起,阿琛……”
“我、我当时不应该冲动用事,暴力伤人。对不起……我当时,被你气到了。好吧,我有点被你伤到了。就像当年的戒指一样,我是真的相信你。”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应该用暴力解决问题,我对你的反移情一直以来都有点过分严重。我——”
他语塞。
“啊,没事,不用道歉的。”
沈琛淡淡道。
“你是怕我要对付你才打电话过来问的吗?”
“我…呃……我是本来就想道歉,所以顺便……”他斟酌怎样说最委婉。
“你多虑了。”
“是我让人删掉了相关信息。”
“那条丑闻也是,查证过后支持受害者曝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