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可审（复活）》砚归灵芷

3、惩罚

　　车窗依旧开着，风呼呼作响，夹杂着绿意，暴力的拂过我的脸颊，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很真实，让我很安心，今天的天很亮，我不舍得放过这新鲜的空气，所以我赤裸裸的在天光之下贪婪的吸允，我不是沈杰意，我可以这样做的，我给了自己心理安慰，好让自己理所当然的贪婪。
　　我眯了眯眼，试图望清明亮炙热的太阳，耳朵听着父母的话：“本来假期打算一家人出去玩的，谁知道会出这事，真的是。”
　　“哎呀，你儿子现在不是好了吗？出去玩的时间，昨天，今天，明天都是适合的。”
　　“哎，今天不行，今天儿子刚醒，回家庆祝庆祝，你下厨。”
　　“行。”
　　“小光，你爸爸今晚给你下厨，想吃什么尽管提，当然刚做完手术，刺激的可不行。”
　　我听着他们的谈笑，想加入。
　　我对李清若（原来的母亲）没什么太大的留恋，对新的父母不排斥，但是对于“父亲”，我的感觉很复杂，我不是什么理性的人，甚至还会冲动，但是既然神让我重生，既然我有新的人生，新的开始，我觉得我应该珍惜，把握，好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是难得的机会，我可以和讨厌恶心的沈杰意说再见，他的尸骨会被深埋在土层之下，黑暗陪着他永生。
　　我说服了自己，克制自己，欣喜的回应了：“好！你们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们被我的话取悦了，笑的更开心了：“哎呦，我们小光怎么这么乖啊，你放心，你爸保准全做你爱吃的。哎对了，你们是不是快开学了，。。也不知道这病会不会影响学习。”
　　听到上学我微愣了一下，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我想知道为什么神不让我从婴儿重生，但很快我觉得自己要知足。
　　我听着爸爸回应妈妈：“影响就影响，小光健康开心最重要，真要学习不行了，这不还有我们吗？对吧，小光，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啊。”
　　妈妈赞同道：“也是，对，小光，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啊。”
　　听他们这样说我感觉我的心里像是有一个气球，有人在向气球里打气，气球被填满，胀的我只发出一个气音，我听见我说：“嗯。”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转场，空气还是依旧新鲜，阳光依旧明亮，炙热，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生出一片不安。
　　这景眼熟。
　　但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哪个城市，几几年，我预感“原来不管哪里的风景都一样。”
　　车停了下来，我到了他们口中的家，我的新家，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楼层，熟悉的路灯……这一切的熟悉压的我动不了。
　　这是沈杰意的家，他最初的家，他痛苦的源头。
　　我不想往前走了，那里的一切都让我窒息，后知后觉的想到对名字的熟悉感，我才想起来，原来不是缘分，而是我本来就知道他，可能在曾经，他也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江介光。
　　他是我的邻居之一。
　　我不知道那些恶魔里有没有他们，所以我卑劣的把他们都看作阴暗里的盏盏鬼火，我感觉自己的周身都交织着凉气，它们缠着我的脖子，灼烧我的心脏，然后通过血管蔓延。我被困在了冰里，然后妈妈的影子在冰上被放大，她想走过来拉我，她叫我：“小光。怎么了，回家啊，”
　　小光。
　　小光。
　　江介光。
　　……
　　她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无限放大，循环播放。
　　她不是妈妈，不是我的妈妈。
　　我躲过了她伸来的手，应激一样拿过她手里的手机，打开看时间。
　　2031年。
　　沈杰意出事的那年……
　　恐惧突然蔓延，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神可怜我，这不是我的重生，这是偷来的，偷来的人，偷来的家，神在惩罚我，神在惩罚沈杰意，神让我亲眼看着沈杰意坠入深渊，它要让我亲眼目睹罪人被执行。
　　为什么？
　　希望就是突然破灭，就像从来没有一样。好了，现在沈杰意又多了一个偷窃的恶名了，我想直接结束这荒谬的一切，我不该活的，我就应该去死。
　　我应该是死的。死后埋在深渊地底，永生永生溺死于黑暗，不见天日。
　　我突然就感觉很对不起，对不起江介光，对不起所有人，我好像一直在道歉，可是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刀柄的刀，沈杰意确实是个卑劣的人，不管怎么样，他抢走了江介光的一切，如果这是报复，那么我宁愿被霸凌致死，让一把钝锈的刀绽开我的皮肉。
　　突然我被人紧紧的拉了一把，有人抓着我的手牢牢攥住，我听着那人的声音炸开：“小光，小光？！你怎么了，小光，你别吓妈妈啊”
　　“慧玲，小光怎么了？小光？”
　　他们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我怔怔的看着他们，我看见他们满脸担心，先前的喜悦早就烟消云散了，手被他们抬高，指甲缝里埋着血迹，我茫然的盯着手心里的血，想到如果“我”死了，那他们怎么办。
　　江介光还能回来吗？他的父母是无辜的。如果江介光死了，他们怎么办？江介光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好像不能死了。
　　“小光，……别吓爸爸妈妈，怎么了？嗯？你回答妈妈啊。”她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泪水都打在我的脸上，我看见她眼眶里蓄的泪水，心头一颤。
　　我感觉他们挺可怜的。一种愧疚的心理把我吞噬，我可能要赎罪，但我不需要得到神的认可与原谅，我觉得神好像救不了我了，自欺欺人才是我的杜冷丁，我想我会成为一个学会模仿的小丑，而小丑可以逗笑他们。
　　我低了头，闷闷的说了一个很拙劣的谎言：“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可能……晕车吧。有点头痛，没注意磕到了吧。”我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好在她听见我说话还可以激动的点点头，她安慰我，把我搂到怀里，说我回家了，家里有饭，爸爸亲手做的。
　　江亮就扶着我的胳膊带着我走，可他们家在我家楼上，我会经过那里的，我不想麻烦他，江介光的身体也并没有问题，但是就是走不了，难以迈出步伐就像被灌了铅，途中经过那个房子时，那铅像被煮化融了，我腿软的好像着不了陆，这里没有我的落脚地，可我需要拼命的向前走，我努力的想克制自己，可是我还是没做到，顾不上对他的避嫌了，借着江亮的力赶回了他们的家。
　　到房里后，他们还想安慰我，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逃避一样的说我要休息，又扯起唇线给他们露出一个微笑，李慧玲给我到了杯水，我没有犹豫的接过，喝完就抬抬水杯示意他们我进房间了。
　　江介光的房间很干净，柔光覆盖了所有的物品像给它们都铺上的绸衣，我下意识的抬头向墙顶看了一眼，发现什么也没有，后知后觉就自嘲的笑了笑。
　　我确实想休息一下，但我不知道我应该呆在哪里，这都不是我的，我会玷污这些的，我真的好累，视线移到床上，那床看着很软，显眼的床头的一顶纯黑帽子，帽檐宽而长，看着眼熟，可能和我的是同款，这样想来其实我和江介光还是有共同点的，都有同款帽子，只是江介光的帽子是被单独挂在那里的，就像是特意为它提供的展示台一样。
　　我没有再去想帽子，疲惫压在我的脊梁上，我真的好累，我只好妥协祈求，宽慰着自己说：“我……没有办法，但是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江介光，我会赎罪的。”
　　说完，我才怀着忐忑，小心翼翼的躺到床上，那床真的很软，很舒服。这床不是我的，但我抵挡不住裹进棉花糖里甜腻的诱惑，梦里我看见月亮和星星一起坠落在地上，然后炸开，我被炸死了，我挣扎着从地上企图跳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我睁开了眼，爬起来死盯着门，传来的声音却没有我刚刚听见的暴躁和激烈，敲门声很轻柔像被扩音一样传入我的耳朵。.
　　李慧玲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她叫我吃饭，我尽量冷静的应了声然后去开门，出门前我又看了看床，总觉得有点不踏实，我拿了纸巾擦了擦手，又拍了拍床，跟拍灰一样才出了门，吃饭的时候江介光的父母一直再关心他，不停的询问，闲聊，气氛很好，我不停的赔笑回应，我不知道江介光是怎么和他父母相处的，但是乖，听父母的话应该都不会出错。
　　饭菜很好吃，可能江介光很喜欢吃香菜，每个菜里都有满满的香菜，我不喜欢吃香菜，我吃不下，但我是个尽职的小丑，我将腥臭咀嚼好久，尽数吞下。
　　期间他们聊到了上学，我没怎么说话，江介光和我是同校的，刚回来的时候我对上学感觉不深，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想去，真的不想见人。
　　我听着他们讨论“你们升高二我问了，不分班，所以不用担心，都是熟人，还有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自己的开心，健康啊什么的最重要，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有事了记得跟爸妈说啊。”
　　……
　　我吃掉了她夹给我的菜，含糊的回应了“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