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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6 ...

  •   去见秦长裴这件事,林致溪没打算和宋却舟说,一来他们没聊什么,二来也怕节外生枝多出不必要的事端。

      他这边是打算过完这一阵就和宋却舟坦白自己的家事,没想再瞒着他曾经在秦家住过的事情。

      但宋却舟早已不是原来的宋却舟,他前段时间就派人盯着秦长裴,尤其还嘱咐了要格外盯住秦长裴接触过谁,所以他们的这次私下见面宋却舟是知道的,只是不了解谈话内容而已。

      宋却舟靠着椅背,那只钢笔在他指尖打转,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在他面前逐渐清晰。

      重生的林致溪已经和秦长裴见过了,聊的什么还是个谜团,谁约的谁,达成了什么协议,通通都不清楚。

      这让他无端地有些浮躁。

      埋藏在这些之下的,他曾不自觉掩盖的问题也要浮出水面了——前世的林致溪是否很早之前就和秦长裴取得了联系?林致溪怀揣着算计在他身边多久了?林致溪将刀刺向他的时候有过犹豫吗?

      宋却舟还不至于觉得连初遇都是对方设计好的棋局,突如其来的暴雨,旁支堂兄做好的陷阱,晚点取消的大巴,这些因素都太过凑合,林致溪和秦长裴还远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因此相遇是真,相知是真,相爱也是真。

      但是到最后,权衡利弊下的相伤也是真。

      一笔算不清的孽账。

      宋却舟空出的那只手按按眉心,现在要做的是占先机夺去青颂的部分资源,等其资金周转艰难时,那块上好的地皮就会从前世的锦上添花变成今世难得一遇的好机会,他也会放出松原想要收购这块地皮的消息。

      他相信秦长裴会咬钩的,正如前世秦长裴也笃定他会愚蠢到对林致溪毫不设防。

      但这一次他会让秦长裴输得难堪至极,会让秦家输得面上无光,而林致溪——那只钢笔慢慢地停下来了——他要怎么对付林致溪呢?

      其实不需要他多想,豪门亲手足间尚且刀剑相抵,何况是继兄继弟,他毁掉秦长裴走的这步棋,某种程度上也是彻底毁掉了林致溪在秦家的地位。

      不说秦家,单单一个发现自己被愚弄了的秦长裴,就有林致溪好麻烦的了。

      林致溪能去哪里呢?还可以去哪里呢?哪个地方能顶着宋、秦两家的压力给他一个安身之所呢?

      只是这么想想,宋却舟的心却仿若被轻轻抽动了一下,不疼,可足够使他恼怒。

      这些想法,就好像他从此再也找寻不到林致溪一样。

      好像这世间再也没有林致溪一样。

      真是有够荒谬的,这人上辈子拿着从他这边窃取走的机密做了秦家的大功臣,他通宵熬夜紧赶慢赶追回损失;这辈子敌明我暗占了上风,竟还闲到去为背叛者找寻退路了。

      宋却舟不由得自嘲。

      他就带着这样隐秘的愤怒回到那间公寓。

      推开门是熟悉的暖色灯光,但林致溪这回并没有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或者画画,他围着那条宋却舟做饭时的蓝白围裙,在烤箱面前等着。约莫是听见开门的声响,林致溪猛地一回头,面颊上的白色面粉没擦干净,沾得不多,但一块深一块浅,配上他弯着的眉眼,几乎让宋却舟不知今夕何夕了。

      仿佛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变过的时候,彼此间没有隔阂与深仇大恨,两个人都还被幸福包裹着,因而从不会吝啬笑容与爱意。

      宋却舟就这样看着他,好像从朦胧的梦境里掬了一捧月光,虚无缥缈到他隐隐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无法明白这种哀伤到绝望的情绪从什么地方来,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甚至他还没有真切地去体会这种感受,就被凑上来的林致溪打断了。

      “我就知道你差不多快回来了。”林致溪摊开掌心,上面放着一块小蛋糕一样的甜品,“尝尝尝尝,我跟着教程新做的。”

      宋却舟无言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他下午还在思考怎么对付秦长裴怎么处置这人,可林致溪居然和秦长裴见完面后没心没肺地在厨房做起甜品来了,是胜券在握还是另有后手?

      他都快怀疑这块甜品是林致溪提前准备好的糖衣炮弹了。

      宋却舟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就着林致溪的手吃了。

      蛋糕胚和奶油都很细腻,入口的一瞬间芋泥的口感在味蕾迸发,林致溪一看宋却舟的眼神就知道爱吃没跑了,又往他手里放了两个,笑道:“我做的芋泥麻薯雪域奶贝不错吧?”

      “……”宋却舟和手里两个奶贝面面相觑:“你说它叫什么?”

      “芋泥麻薯雪域奶贝。”

      “……”宋却舟:“很好吃。”

      林致溪哪能不知道他连名字都没理清,想不厚道地笑一下,还是没敢,只把人唤到沙发那边坐一会儿,说是蛋挞再等两分钟就好,可以先吃点零食,晚点再吃小火锅。

      宋却舟稀里糊涂地就在沙发上坐着了,回过神沉默地看着他盘里的奶贝和小泡芙。

      今天的林致溪和前两日的很是不同,眼中的恐惧和惊慌淡去了不少,笑容也不似强装的了,还有闲情逸致去做甜品,不知道是见过秦长裴的缘故或是什么。

      这样的林致溪将他的计划都打乱了,从他踏进这个家门的一刹那,尽管很不想承认,他的心里仍旧有一部分东西被迫瓦解了。

      温馨的气氛是磨人的软刀子,无声无息地扎进皮肉,抽出来的瞬间才知道鲜血淋漓,宋却舟以为自己熟知了林致溪的套路,到头来依然会狼狈地怔愣。

      吃火锅时会特意端到茶几上,铺好垫纸,小菜一道一道地往上摆,除了林致溪爱吃的鸡肉、蘑菇和宋却舟爱吃的牛肉、娃娃菜,别的量都不多,重在品尝,也不怕吃不完浪费。

      火锅煮起来前得先挑好一部片子,林致溪提议上次没看完的悬疑剧,宋却舟心想两个人搁这复盘来了,提出不如看一部电影,最后挑了部老片子。

      片子的拍摄手法很讲究,景与景的衔接如画卷铺开在观众面前,故事则显得太过平淡了,不能说如同波澜壮阔的海,也许只能称得上一片宁静的水洼。

      按照从前的林致溪,这部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就该半吐槽假埋怨地怪他不会挑电影了。

      可那是被他深切爱着的林致溪,这个林致溪不会。

      他只会安静地把丸子倒进火锅里,然后安静地看着电视屏幕,或者偶尔和他探讨一下并不值得探讨的剧情。

      影片很长,等吃完一顿近两个小时的火锅后还有半个多小时,残骸摊在他们面前,好在两个人都是比较讲究的性子,倒也没有多脏多乱,等会稍稍打理一下就好。

      宋却舟煮了两杯降火安眠的热茶,递了一杯给林致溪,林致溪顺手按了刚刚暂停的电影。

      分分合合的恋人在海边重逢,屏幕里的人沿着海岸线走,屏幕外的宋却舟和林致溪靠在一起。

      吃饱饭后有些困顿,没有了想说话的念头,这样挨着就很好,什么也不干就很好。

      热茶入喉,宋却舟头有些晕,被一旁时刻注意着他的林致溪捕捉到。

      林致溪稍显紧张:“不太舒服?”

      “嗯,有些头晕。”

      “我给你按按?”

      宋却舟一顿,点点头。

      林致溪会按摩,按得还很不错,据说是他妈有时也会头疼不舒服,林致溪就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门手艺。

      宋却舟累的时候喜欢躺在林致溪的腿上,缱绻又纯粹的氛围里,他闭上眼睛,等着微凉的指尖慢慢地从鬓角拂过,这对他来说是件很新奇的事儿。他的父母不会这般耳鬓厮磨,所以他第一次躺在林致溪大腿上时心里头是很忐忑的,想自己会不会太重了压得林致溪腿麻,想会不会太亲密了让林致溪不习惯。

      后来轻车熟路了,还能不睁眼就揽过林致溪的后脖颈送上一个吻。

      这样的亲昵在今时今地显然不太合适,宋却舟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但当林致溪的手覆上他的眼角时,他也并不觉得违和与抵触,反而有些想去蹭蹭对方的手背。他似是将表达亲密的方式都刻进了骨子里,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想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过界的举止来。

      林致溪问:“今天公司很忙吗?”

      “嗯,有点。”

      “那我们等会早点睡吧。”

      “好。”宋却舟说,“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嗯,”林致溪说,“我想通了一件事情。”

      宋却舟所有散漫的、游移的思绪都停滞了,渐渐地凝聚成一把犹如实质的刀,悬在林致溪的头上,也悬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在等林致溪接下来的话,那也许是成为撕破这层平和假象的催化剂,也许是林致溪为了哄骗他投射下的蜜饵,但他总有应对的法子。

      是的,他总能对付林致溪的——宋却舟迫不及待地想要那把刀落下来了,把所有遮遮掩掩的疤都撕开,流脓流血都无所谓,好过这样缓慢的凌迟。

      林致溪却不接着说了。

      既不告诉他实情,也不告诉他选择。

      想快刀斩乱麻的宋却舟气得心里冷笑。

      但大概是今夜太倦了,不再适合坦白过往,纵然他想不管不顾地做些什么,仍是像被什么桎梏住了般。他与林致溪望下来的视线相对,所有冲动的念头都淡去了,于是最后他只靠着林致溪的膝头,一句伤人的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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