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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解与新住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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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南女士,七月十号傍晚七点左右,你在家附近遭到了异种人的袭击是吗?”
调查员手上拿了本本子,正在上面不断写字,她肩上别着的执法记录仪正对着我,让我有点犯镜头尴尬症。
“是的,我决定走和解程序,不用再调查什么了。”
“你确定走和解吗?”
“我确定。”
调查员抬手关掉执法记录仪,对我说:“那我的工作就到这里了,不过按照规定,我得给你发你遇袭时的监控录像,方便写个邮箱吗?”
“好的。”
调查员走后,护士来送了最后一顿午饭。
午饭内容清淡得我直叹气,高中生一边说着你不吃就给我,一边夹走了我盒里仅有的两三块肉,在旁边疯狂扒饭。
算了,反正我等会儿就走了,明天肯定要去大鱼大肉一下。
想到那两个说要送我回家的姓寸的,我按着寸庆来名片上的电话,找到她的商务微信申请好友。她没通过,几分钟后,寸睫主动加了我。
我本以为寸睫是比较宅、比较自闭的类型,却没想到她朋友圈直接开了半年可见,往下一翻都是图文并茂的消息,比如说今天参加了某某比赛啦、明天参加了某某讲座啦、后天庆祝某某朋友新店开业啦......
我花了点时间翻遍了能看的照片,发现寸睫堪称滴水不漏,没有一张图里出现她本人的那搓黄毛和黄眼睛。
我猜想是否她的异种特征显示在脸上了,如果是,那也太可怜了。
我在网上刷到过猫狗类异种特征上脸的图片,我只能感叹一句狗面人身兽。倒是不难看,只是日常生活太艰难。
寸睫的信息弹出:“新南姐姐,你等我一下,快到门口了!”
收到消息的下一秒,她就推门而入,冲到我床边要帮忙提东西,最后发现无行李可提,尴尬地站在原地。
大概是因为要提东西,她将兜帽放了下来,微微有些炸毛的黄长直长到锁骨位置,脸很小,颊边带点婴儿肥。她戴了副墨镜,盖住大半张脸。
长得就是一副正常人样......这样说太冒犯了,我忏悔。
吃完午饭后我已经不是早上虚弱无力的样子,但还是伸出手示意她扶我站起,寸睫如蒙大赦,连忙抓过我的手搭在肩上,提供支撑。
她的手很冷,不是人类温度。
“你比我高啊。”我惊讶地去看她脚下,穿的是帆布鞋,还比我高了半个头。
“基因不太一样。”她不自在道。
我有点好奇她是什么异种,但不知道异种人在这方面是否敏感,还是先不问吧。
寸睫熟门熟路地走到地下车库,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
“你已经有驾照啦?”
“我成年很久了,今年九月就可以去上普通大学啦。”
“对哦,你在上预科班。”
我似乎有点太把寸睫当小孩了,总觉得她像小朋友。
车子一路驶去,司机和乘客都相当沉默,良久,我主动找了话题。
“你是e人吗。”
“e......?”
“就是MBTI,你有测吗?”
寸睫很迷惑,看来她完全不网上冲浪,我换了个比较好理解的说法:“你外向还是内向的意思,我中午看到你的朋友圈,感觉日常活动很丰富。”
红灯停,她下意识地摸到卫衣帽绳,双手拉扯起来,恨不得将自己又锁进兜帽里。
“不丰富,都是小姨让我去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很艰难才听清,“小姨让我每周参加一次,每次写400字以上感想。”
我目瞪口呆,这就是社牛的教育方式。
绿灯,寸睫不说话了,专心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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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玫女士姗姗来迟的问候是在出院第三天发来的。
也就是微信发了条消息,打了一笔钱来,问:“寸庆来住你家楼上?”
我回复:不在,你认识她啊?
她就不说话了,好像只是心血来潮问我一句。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了,能让林玫女士亲自问我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小事儿。
异种人寸睫袭击案结案当天,我和寸睫在监察协会工作人员的公证下,握手,合影,以表谅解。
当手机收到那条美妙的转账信息时,我压根儿就掩饰不住我的笑意,差点就在协会大厅里当场表演胜利结算舞蹈。
“林新南女士,可以请你跟我过来一下吗?”
今天公证的调查员恰巧就是那天我在医院看到的女调查员,她轻拍我的肩膀,做手势示意我和她单独谈话。
寸睫本来很正常地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却突然罩上帽子,趴桌子上开始装死。
我有不好的预感。
女调查员将我带进办公室里,红木桌子上是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堆满了好几叠乱七八糟的文件,她伸手将被文件碰倒的小名牌立正,坐到桌子后。
名牌是她一本正经的证件照,名字叫戴琦,我看到职位那栏,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们监察协会连副会长也跑调查员任务啊?
“林新南,27岁,高中毕业后考取异种科学研究院五年学制班,读完之后一直跑外卖跑到现在,是吗?”
“同志、不是,领导,我就是个来结案的普通市民,怎么开始户口调查上了。”
“第一次见异科院毕业的高材生送外卖,有点好奇。”
戴琦礼貌地笑笑。
我不服,这说的,读个异科院难道就镶金了么,异科院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送外卖快乐自由,还能养活自己,有什么问题吗,领导。”
“没问题,我也不是故意要查你的隐私,”戴琦把电脑推到一边,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直视我,“只是想问林女士有兴趣来当我们协会的编外顾问么?”
“你可以请我做协会的编外外卖员。”我露齿一笑。
“当一年编外顾问,协会帮你还清房贷和住院欠款。”
嚓——!
我没控制住,直接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刺耳拖拉声。
这下我是真有点生气了。
“别调查我。”
我冷冷出声,扭头就走。
“等等!有个顾问委托你肯定感兴趣,”戴琦语速很快,“也是基因病,和你在异科院研究的实验品症状一模一样!”
我回头狠狠瞪她:“林林不是实验品。”
戴琦见我回头,松了口气:“总之症状都差不多,而且患基因病的那小女孩儿你认识,说起来也算很有缘分。”
“......寸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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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戴琦一前一后走出门,看见寸睫还在装死,而寸庆来靠在墙边,攥紧的手倏地松开。
“你答应了吗?”她问我。
我点头:“戴副会跟我说,我要做她的临时监护人兼贴身医生,怎样,住我家还是她家?”
寸庆来还没开口,装死的寸睫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出口却是很可怜的小声咕哝。
“不用住在一起吧,不用吧,上下楼邻居也一样啊。”
小小声反驳马上就被忽视掉,寸庆来表示随我方便,那我当然是在家更方便。几个大人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寸睫的去向,在搬行李的环节寸睫极力拒绝大家一起涌上楼的提案,最后只留我和她一起上楼搬行李。
“你会觉得我很小孩子吗。”寸睫操控着方向盘,情绪低落。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意我的看法,但十九岁本来就是小孩吧。
我小心观察她的神色,最终还是说:“你都能开车送人了,我还没有驾照唉!”
于是她稍微开心了一点儿,聊起她驾考一遍过的事情,我不时附和几句,给她捧场。
寸睫就住在我家楼上,一厅三室,里面的装修风格都是走简约路线,没有鲜艳的颜色,阳台也没有绿植,倒是很符合她平日里一身黑的装束。
只有头发特别亮眼,但它是染出来的发色,几天不见我已经在发缝里发现新长的黑。
她收拾的行李也简约,一个22寸箱子能拉走一大批常用衣物。
考虑到在自家洗澡比较方便,我让寸睫洗完澡再搬家,我则是先行一步,下楼收拾次卧,它被我当做杂物间有一段时间了,得精心扫除一遍。
“我住这间房吗?”她突然扒着次卧门框探头看我。
我吓一大跳,很快又想起我没关大门,就是方便她进门。
少女往房内走了几步,好奇地打量四周。中长的头发盘在脑后,穿着卡通T恤短裤,手臂里圈着半人高得鲨鱼玩偶,手长腿长,很高中生味道的一个竹竿人。
这根竹竿还比我高。我咬牙。
“你就睡这里,房间收拾过了,枕头被子都是干净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就好。”
她抱着鲨鱼,一下倒在床铺上,在柔软大床上滚来滚去,衣服裤子都被滚卷了边,露出一节平坦的肚子,我别开视线,不经意看到裤口里伸出的那一条长长的、像恐龙玩具才有的恐龙色的尾巴。
我愣住了。
没见过的异种类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