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川》纸叹

3、楚艾

　　谢漠开了门就看到一位学生正准备进来，同学们也纷纷目光转了过去。
　　“我天啊，这是哪个学生啊！居然……居然也染发？！”
　　“而且居然一头白发？我去！”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我光看着都害怕……”
　　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互相传递着震惊。
　　谢漠看到对方也是一愣，于是大家就觉得这学生得完蛋了，毕竟就算谢漠看上去很温和，怎么说也是教务处主任，他自己至少都戴个帽子盖住头发，这个学生却如此胆大包天。
　　就在大家都准备好吃瓜的时候，谢漠回了神，将这位同学带了进来，说道：“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高一十二班新转来的学生，名字叫楚艾。
　　大家欢迎一下，然后晚自习先稍安勿躁，具体的都在下周一班会课上细说。”谢漠匆匆说完，拉着楚艾到教室前门角落处讲话。

　　“不是答应了下周一再来的吗？”谢漠借着班级因好奇而喧闹的环境小声地对楚艾说。
　　楚艾戴着口罩好像嘟囔了句什么。谢漠就示意离开教室再说，率先走到了楼层的小平台，楚艾紧随其后，还顺便带上了门。
　　仲春的夜晚，凉风丝丝拂过，楼层的灯光温柔地晕开了一圈暖黄色的光影，与深黛色的天空模糊在了一起。
　　坐在窗边的林雾悄悄漏了一只眼睛向外瞥，他看到昏暗的环境下，谢漠环抱住了楚艾，一只手轻轻顺着他的头发，极是深情而亲昵，完全不是那种普通师生该有的朦胧的氛围。
　　！ ！ ！
　　林雾沉默了。
　　班上的同学悄悄问林雾：“什么个情况？”
　　处于视线死角的同学们并不能像坐在最前面的一扇窗旁的林雾那样看到小平台，加之此时小平台实在是黑，就更看不见了。
　　虽然林雾看到的也是挺模糊的，但两道交织在一起的人影和谢漠搭在楚艾头上的手，他也想不到别的情况了啊！
　　“嗯——刚刚谢老师先是责问了楚艾应该下周一再来，现在他在对楚艾同学实施一点点——小惩罚……”林雾吞吞吐吐地说着。
　　“嗯？什么惩罚？我还挺好奇顶着无良的一张脸会实施什么样的惩罚……好带感的感觉！你咋不说啦……”苏孟娱激动地说着。
　　要不是有老师在看着监控，估计大家就都离座了，毕竟虽然没有巡楼老师，总还是有在监控的，即使会管的相对松很多。
　　面对更多同学的眼神追问，林雾如鲠在喉，他想了想改口道：“应该不算惩罚，可能就是谢老师……”林雾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恰如其分地形容一下，简直坐如针毡，就转口问着：“谢老师今年几岁来着？”
　　苏孟娱感觉莫名其妙：“二十多吧，我问问。”她扭头看向第四排的林梦裳，“梦宝，那时候看资料，谢漠多少岁来着还记得吗？”
　　林梦裳回想了一下：“快二十六了，他生日五月几……五月三号来着。”
　　“好的好的。”苏孟娱作了个ok的手势，转过身就回答了林雾。
　　就在林雾还在思索纠结要如何说起的时候，谢漠已经又和楚艾准备回来了，林雾松了口气，比了个噤声，当又看到谢漠和楚艾在路上还牵了好一会儿的手，他抓心地好奇这俩到底什么关系啊，难道谢老师……不至于吧，这还只是个学生……

　　谢漠进了教室就先为楚艾安排了一下座位，就坐在了单人单桌的程旅的旁边，莫宴的正后方。
　　在楚艾搬着桌椅过来的路上，谢漠将自己头上那顶深藏蓝色的毛线帽戴在了楚艾的头上，遮住了他白中泛着浅浅的蓝的头发，然后就叫上程旅一起出去了。
　　莫宴极其好奇楚艾的来头，因为这实在是稀奇，他非常想凑上去大问特问一番，但看到楚艾似乎有点爱搭不理的。
　　于是莫宴就又收了话头继续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看，心里还琢磨着要以怎么个方式交个朋友或是什么的，所以他就去搜了一下“新来的后桌看上去挺高冷怎么搭讪”。
　　而谢漠叫出程旅后，避免到六楼办公室的麻烦，直接到了楼层小平台。
　　想要继续看看的林雾见到谢漠带着程旅到小平台，只觉得又回忆起了刚刚的画面，便也没再看下去，转头向别的同学询问询问。
　　“诶，苏孟娱，以你强悍的侦查力，你怎么看楚艾？”
　　“感觉会很帅！”
　　“……fine。”
　　林雾扭头问道：“杏子，你怎么看？”
　　邢紫璇：“我随便猜猜的，感觉应该跟谢老师有点什么关系，谢老师对他很宽容，不像长辈，不止师生，我现在也说不好。
　　啧，看上去感情很深厚但又不似是情人间的那种……”
　　“我天，这怎么看的……”
　　“我觉得吧，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一节课的时间，要不看看莫宴什么进度。”杏子总结着说。
　　此时的莫宴看着屏幕上各种各样的方法，陷入了沉思。
　　楚哥哥，我的笔掉到你座位旁边了，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什么叫偷偷伸手制造肢体接触……”
　　哈喽同学，认识一下，我是我们班最……
　　“我是最什么的啊？长的没程旅宋瓷帅，考的没程旅林雾好，又没程旅杏子温和……
　　我是我们班最亲近程旅的……”
　　算了。
　　衡量再三，决定采用一条比较合理的，他戳了戳林梦裳的后背，传过去了一张小纸条：dear friend，给颗糖【潦草的爱心】。
　　林梦裳见此从众多食物里挑了一盒怪味糖，并附上了小纸条：
　　他们可都是哄我学习的伴侣，呐，这盒糖就忍痛割爱啦，话说你要干嘛？【精致的爱心】。
　　莫宴潇洒接过，道了谢，然后用一张带着蓝色小怪兽的便利签就着那盒怪味糖向新同学传去：hello，吃糖吗，怪味糖呢，赌赌运气。交个朋友吗，我叫莫宴。
　　与君初相识，共勉之。
　　如果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我对班级可谓几乎了如指掌。
　　楚艾神色恹恹地接过了，然后回了莫宴一张小纸条：不好（划掉）抱歉【超级潦草】，我现在困的很，先目垂个10分钟……
　　字迹之龙飞凤舞，莫宴简直差点就看不出来。
　　不过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难说话。
　　一转头，楚艾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

　　“怎么了，老师？”楼层小平台上程旅低着头问道。
　　“在五月三号，我这边收到通知那天在滨川附近有极光，会派学生去参加拍摄之类的行程，综合来看我决定选你去，你怎么看？有不方便的吗？”
　　程旅仔细想想，自己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去一下也不是不行：
　　“老师，我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更具体的可以展开说说吗？”
　　谢漠点点头：“到时候一共是有六个人去，学校公费，到了之后你们跟一位名字叫做佟光禧的摄影师一起活动，看完极光安排回程，你们可以好好补觉。
　　哦对了，这件事在五月之前先不要随意告诉别的同学比较好。”
　　……
　　程旅点点头，听完一些安全上的交代就准备回班。
　　谢漠倒是不急的样子：“你们反正今天考完了试，也不见得会有心思学习吧。”
　　就在程旅以为谢漠要说，只是一次小月考，不可放松下来，过于懈怠懒惰的时候，谢漠从斜挎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新来的楚艾同学呢，马上就是你同桌了，有一些小小的注意事项刚好希望你可以看看。记着这个千万不要给别人看，也不要搞丢了。”
　　程旅点着头：差不多我应该可以走了吧，我倒是想看看，让谢老师如此上心的学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好的，老师，我会注意的。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班了。”
　　“对了，”程旅正要转身就听到谢漠说，“以后需不需要给你单独印一份括号大一些的卷子？”
　　程旅差点一个趔趄绊倒，可是谢漠的语气是很认真的疑问语气，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于是程旅边说着不用，谢谢老师，一边赶紧告别。
　　“……我真服了我这嘴，真是莫名其妙。”
　　随着脚步越来越快，感觉应该离开了路灯的照射区域，程旅就小步跑了起来，随着寒凉的晚风丝丝缕缕拂过他的脸颊，风里好像有句呢喃的细语钻进了他的耳朵：
　　“一切推测都会是正确的，万事皆有果……许你平安，祝我顺遂。”

　　程旅赶忙晃了晃头，在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了稀奇的一幕：
　　刚考完试的时间段，居然能看到扬言不碰笔的莫宴在奋笔疾书着，而且字还相当公整。
　　他立马就用手敷上了莫宴的额头：“你病了？！这也没发烧啊，在写什么呢。”
　　莫宴摆摆手：“带新同学了解班级呢，楚艾问我班里谁最喜欢撮合别人，想全面了解一下。”
　　“那我看看写的什么。
　　此人姓宋名瓷，是班级最有生机的人……不是，这什么形容词……要是有头发绝对比程旅帅……他是名副其实最喜欢帮小情侣成真的，但一旦发现两个人谈恋爱造成负面影响很大就会棒打鸳鸯哦，所以说白了如果你想谈恋爱，先得判断自己是不是恋爱脑，如果不是的话就可以放心找宋瓷了，这哥们保准你成。
　　搞不懂他哪来的做媒的技能，难不成媒婆转世，没准真是！那颗痣就很好说明了一切！……
　　不是，莫宴，宋瓷那一小颗痣，能说明个什么……”
　　“没关系，一切正确首先都由推测而来。
　　话说你手里拿的什么？”莫宴看到程旅手上的笔记本不禁好奇。
　　“哦这个啊，这是刚刚谢老师给我的，说是一些让我注意的事项。”
　　“啊？能给我看看吗？”
　　“可能不行，谢老师说了，不让外传。”
　　“呦呦呦，传家宝呢，还不让外传～没事，我也不是很好奇，我跟楚艾聊天了，你就慢慢琢磨传家宝吧～”
　　莫宴用着犯贱的语气，不过看上去确实没介意。
　　程旅就转身坐回了自己座位，顺便跟楚艾打个招呼，而楚艾也很热情地回应了：“我叫楚艾，与君初相识，共勉之！”
　　前面的莫宴差点把笔折了……咬牙切齿地把小纸条传了过去，心里暗戳戳地：哼，学人精。
　　程旅也正面回应了一下：“我叫程旅，多多指教。”说着打开了小本子，正文第一行：不要与楚艾有太过积极的交流。
　　……
　　“……我真服了。”
　　看来得先仔细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