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季冬》山野半江

5、开学

　　对于住在别人家里这件事情，许知南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也同样没想过身体对此如此排斥。

　　算算日子他刚搬来这里三天，就整整失眠了三晚。

　　以至于早上刚起床那会，陈子显趴在他耳朵边问：“我去，你昨晚干嘛了，这黑眼圈。”

　　许知南往牙刷上挤了一粒牙膏，有气无力地回答：“打游戏。”

　　失眠是真的，打游戏也是真的。失眠的这三晚，都是打游戏度过的。

　　“你知道你现在和熊猫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陈子显往漱口杯里接着水，瞟了瞟镜子里的许知南。

　　后者没搞明白这话到底想表达什么，但还是很配合的抬起沉默的眼皮。

　　“熊猫比你值钱。”

　　“……”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陈子显率先洗漱完毕，抱着手机就是一阵傻乐，随即换了身衣服，喜气洋洋地准备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关心许知南的健康：“洗漱玩你再睡会吧，我真怕你一口气上不来。”

　　“你说长了这么一张帅脸，要是还没撩过妹就猝死的话，多遗憾。”

　　许知南捏着牙刷在嘴里捣鼓，闻言白了他一眼。

　　“那我先走啦。”

　　他走了整屋子都清净了。

　　许知南反倒不习惯。

　　客厅里还放着昨天的摘的杏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杏子总能回忆起从树上掉下来砸到人的画面，许知南觉得脸有些烫，连忙吃一口杏子压一下。明明当时都觉得没什么，回忆起来反而莫名心虚。

　　由于没休息好，放了一夜刚好甜嫩多汁的杏子吃到嘴里也索然无味。

　　他指尖夹着杏子的核在眼前转了一圈。

　　甜核。

　　距离上次吃亲手砸的杏仁已经是十几年前了，久到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高应市的天气就像一部悬疑剧，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幕是阳光明媚还是暴雨倾盆。

　　其实是太阳雨，不晴也不阴。

　　他总觉得顶着太阳下雨的天气有点邪门。可更邪门的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他碰到了一个人三次。自从把那个人砸了之后，不管干什么都能遇到，甚至中间隔不了几个小时。

　　就在不久前，雨停了，其实也不大，没有完全淋湿的地面很快就被晒干。许知南抱着一兜杏核，挑了个风水宝地，又挑了个拿的顺手的石头，敲起了杏核。

　　杏仁出来时外面包着一层白膜，他用指尖将其撕开，隐约听到脚步声，抬起略微迷糊的脑袋。

　　“……”

　　远远地就看到有点熟悉的身影，他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好像叫什么姜也来着，还总喜欢用半个身子靠在墙上，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人。

　　装的很。

　　许知南站起身，看了两眼两边还能拉两头牛走过去的路，眯眼：“我挡你路了？”

　　“没有。”很装的靠墙哥丝毫没有从墙面上离开的意思，只是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说：“我看风景。”

　　“？”许知南把这辈子的表情管理都使上去，才忍住不笑。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收过路费就收过路费，还看起来风景了，在这潮湿又阴暗的破地方，当上文艺青年了。

　　许知南手里放了满满当当完美的杏仁，他手心朝上放在姜也跟前，只给自己留下一颗。

　　后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

　　“刚刚砸的，皮还没剥，你就当没看见我，我今天没力气跟你打架。”许知南有气无力地说着。

　　“什么打架？”就在姜也表情变得匪夷所思的时候。许知南转身扬长而去，他这会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浑身上下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再加上太阳的照射，眼睛都睁不开，更多的是有点恶心。

　　迈着无力的步子，关上门的前一刻，他看到了挂在天空中的两道彩虹，有点恍惚，打开门再看一眼。

　　真看风景。

　　看来是冤枉文艺青年了，挑个时间给他道歉得了。

　　躺在床上，他整整数了将近四百多只羊才睡着。

　　临近中考，他们整个年级比其他年级要开学早一个月。

　　许知南是被音乐声吵醒的，也可以说是被吓醒的。

　　“愿你在新的学期，被老师每天表扬，愿你的作业，永远写的最棒……”

　　如同魔音贯耳，声浪扑面。

　　许知南垂直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胳膊就伸出去抢手机。

　　“陈子显你是不是有病……”

　　“诶诶诶，不给。”陈子显把手机越拿越远，手机音量却越来越大：“哥，你从昨天早上八点睡到现在了，今天开学你是不是忘了？”

　　许知南没忘，他抹了一把脸，从床下下来：“现在几点？”

　　“七点，坐公交到学校刚好是八点。”陈子显把音乐按了暂停键。

　　许知南脑子终于不突突了。

　　两人快速洗漱完毕，陈子显从衣柜里掏出一件蔚蓝色的校服套在身上。许知南瞅了两眼，由衷地开口：“有点丑。”

　　“习惯就好了，都穿了两年了，说要改也一直没见改。”陈子显从桌上捞起一串钥匙扔给许知南：“我昨天配的，你装着。”

　　许知南顺势接过，带了句谢谢。

　　“害。”陈子显摆摆手，将家里的所有门全部上锁：“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妈说了，你成绩好，到时候你懂得。”

　　说着，就冲许知南一阵挤眉弄眼。

　　鉴于之前有人缠着替写作业，许知南现在想起来就脑袋疼：“我不帮别人写作业。”

　　“那倒不用，借我借鉴借鉴就了。”

　　许知南没答应也没拒绝，这幅样子，在陈子显眼里就是默认了。

　　坐上公交，许知南望向窗外陌生的景象，换任何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都会觉得迷茫。

　　他也一样。

　　大概行驶了两站，他听到陈子显说：“明明你比我大一岁，我今年十六，咱俩居然是同级，想想就觉得怪怪的。”

　　“本来以为我读书已经读的够晚了，没想到你比我更晚。”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许知南收回在窗外的视线，眼神忽然变得空洞，看不透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说：“我留过级。”

　　“为啥？”陈子显带点好奇：“你成绩这么好也会被留级吗？”

　　“因为。”许知南顿了顿。

　　“可是因为打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