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锦城

18、第 18 章

　　2017年5月20日，星期六，阴。
　　早起的苏贤淑为颜辰良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饭：自己做的牛肉汉堡、一个水煮鸡蛋和水果拼盘。
　　颜辰良照旧先洗手吃饭，后刷牙洗脸、换校服，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今天多带了一套运动服。
　　“妈，昨天忘了告诉你，我加入篮球社了。”
　　“篮球社？”
　　“对，就是打篮球的地方。”
　　“好，只要是你想做的，妈都支持你。”苏贤淑笑笑，从厨房拿出一个盒子，“辰良，这是妈妈早上刚做的槐花鸡蛋饼，你拿到学校去，给小恩人尝尝。我们寻常人家，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他若嫌弃，你就吃了。别浪费。”
　　“好的。”颜辰良将盒子外套了一个新的食品塑料袋，装进了书包里。
　　到了学校，颜辰良先过去（5）班看了看，确定桑展翼不在，又回了自己教室，将槐花饼放在桌洞里，开始早读。
　　7：40分，早读结束，颜辰良拿着餐盒来到隔壁（5）班教室外。
　　黄子墨正和桑展翼面对面探讨昨天的作业题目，桑展翼背对门口。颜辰良直接从后门走进，将餐盒放在桑展翼桌子上，“尝尝，我妈做的槐花饼。”
　　刚吃完早饭没多久，桑展翼一点也不饿，而且这东西送的他一头雾水。
　　“我不饿。“桑展翼诚实地说。
　　“一时半会儿坏不了，你留着饿了再吃。”
　　“还是算了吧。不过，谢谢你，还有你妈妈。”
　　“你嫌弃吗？”
　　“什么？没，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颜辰良没有接话，该怎么说呢？当着（5）班所有人的面讲述过去，揭示自己和妈妈被桑展翼家救助了12万的事实吗？那同学们会怎么看自己，仅存的一点自尊心，让他选择闭嘴，起码在公共场合不可以说。
　　颜辰良悻悻而归。
　　“手里拿的什么？”贺寒眼尖，早就发现他拿着类似吃的东西出去。
　　“给你了。”颜辰良把东西递到贺寒面前。
　　“阿姨做的？哇，槐花饼，白依蓝，来，美容的，咱俩尝尝。”贺寒将餐盒放到颜辰良桌子上，边开盖子边说。
　　白依蓝一听说能美容，耳朵都要竖起来了。“那就谢谢了。谢谢阿姨，我不客气了。”说完就用手夹了一块吃起来。
　　贺寒也没客气。
　　几分钟下去，槐花饼就下去了一半。上课铃也响了起来。
　　“吃撑了，吃撑了，不过真好吃。”贺寒边擦嘴边伴着铃声说。
　　颜辰良看着餐盒里剩了一半的槐花饼，感到些微的沮丧。

　　之类于商利、刘铭洋对桑欣荣，商峻齐和刘博超的所作所为同样给桑展翼造成了不小的心里影响。他变得开始怀疑身边人，怀疑他们态度的真伪，甚至怀疑跟他接触的目的。他的感知和快乐都打了折，痛苦和疑虑却加了倍，以前的轻松坦然正离他渐渐远去。

　　“笑天下
　　恩恩怨怨何时才休罢
　　黄昏近晚霞
　　独行无牵挂
　　太潇洒
　　不问世间仇恨淡如茶
　　江湖一句话
　　行的正邪不怕”
　　可人生在世，又有谁能真正置身事外，做到笑看天下呢？所谓“行得正，邪不怕”，难道说自己的父亲桑欣荣不是一个很好的反例吗？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下午，体锻时间又到了，队员们纷纷奔向体育馆。
　　今天的比赛，颜辰良和桑展翼对打。
　　比赛开始没几分钟，颜辰良控球进攻，桑展翼闪现拦截。颜辰良拍着球，面对着桑展翼认真的脸，原地运球而不进攻，也不传球给其他人，结果被判24秒违例。同队队员唏嘘不已。
　　颜辰良拦截别人的进攻拦截得好好的，结果，对方一把球传给桑展翼，他立刻呆若木鸡，眼看着桑展翼投篮进球。同队队员士气大减。
　　一节比赛下来，颜辰良方的表现完全成了笑话，而他也活脱脱成了透明的“内鬼”。
　　“这XX是比赛，这中比赛怎么打？”每个人都在心里抱怨。
　　第二节比赛刚开始，安教练哭笑不得地喊停。
　　“颜辰良，我记得我昨天说的是，你什么时候打败了桑展翼，你就什么时候正式入队，对吧？”
　　颜辰良绷着嘴唇，没有回答。
　　“你这样背叛队友的表现又算什么？”
　　还是没有应答。
　　“说话啊。”安教练提高了些嗓音。
　　有队员窃窃私语起来。
　　“你过来，”安教练对颜辰良说道，有对其他人喊话：“其余人按队列练习今天新学的蝴蝶穿花进阶。”
　　两人远离众人，安教练耐心说道：“怎么样？这下可以说了吧。”
　　颜辰良终于开口：“我可以跟任何人打对手，但不能是桑展翼。”
　　“哦，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桑展翼的父亲桑欣荣，曾在我家负债累累时，救助了我家12万。”揭开伤疤，颜辰良咬了咬牙。
　　安教练也觉得不好意思，说道：“这样啊，知恩图报是好事。”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这只不过是一场比赛，而且还是团队内的比赛，你大可不必……”
　　“教练，不管是比赛，还是生活，我永远不会站在桑展翼的对立面。如果，这篮球社我不能参加，就算了。”
　　“有原则，而且还给自己设置了这么高的底线。原谅我不知内情。你是一个好的篮球手，可是，你要明白，篮球运动是不容置疑的团队协作运动。你可以为了桑展翼打球，但只有桑展翼所在的球队赢了，桑展翼才可能赢。”
　　“教练，我懂了。”
　　“昨天你的拼劲儿，我就挺欣赏的。如果我不会用你，是我的损失，也是我校篮球社的损失。欢迎你正式加入篮球社。这么爱抢球，就好好做控球后卫吧，就是可惜了你这个子。好了，你也去跟着练习吧。”
　　“谢谢教练！”
　　“哦，对了，该保密的我会替你好好保密的，不要有负担。去吧。”
　　半小时后，安教练叫停：“好了，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大家欢迎颜辰良正式加入篮球社，成为大家的一员。”
　　众人鼓掌。
　　安教练继续说道：“桑展翼，你篮球基础比较好，以后就多给颜辰良做下示范。”
　　“知道了，教练。”桑展翼点了一下头，说道。
　　“今天姜锦城和黄子墨收球、打扫卫生，其他人解散。”安教练交代完就走，其他队员们也一哄而散奔向更衣室，留下姜锦城和黄子墨两个人。
　　“这个颜辰良怎么回事，就这样也能加入篮球社？”姜锦城对颜辰良的校霸花名很在意，对他的印象不是太好。
　　“教练让他加入一定有教练的原因，再说，他身高有优势，球技也不错。”
　　“这样一个刺头，能打好团队战吗？” 姜锦城皱着眉问。
　　“这才刚开始，如果他真的不行，他也待不了太久。”
　　“你这话我爱听。”
　　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这边，桑展翼快速换好衣服，出了体育馆门口，等着颜辰良。颜辰良随后出来，桑展翼叫住了他：“喂。”
　　颜辰良扭头看到桑展翼，桑展翼继续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颜辰良等着桑展翼开口。
　　“我，我不明白……”桑展翼表达他的不解。
　　颜辰良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你用心埋下的种子，一定会为了你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你这话什么意思？”桑展翼期待一个明确的答案。
　　队员们陆续走了出来，冯峰揽住桑展翼的肩膀：“走，去吃饭。”
　　两人的谈话不得已终止。

　　黄子墨和姜锦城终于把篮球收拾好，又把球场仔仔细细拖了一遍，松了口气。两人把拖把一扔，黄子墨的手臂就勾在了姜锦城的脖子上，扭头冲着他的侧脸说道：“今天累坏我了，不行，你要请我吃饭。”鼻子和口腔的气流全都喷在了姜锦城的脸上，痒痒的。
　　“你要吃什么？”姜锦城转过脸。
　　“当然是学校外边的金竹饭馆了。怎么样，钱带够没？”说着，黄子墨松开了胳膊，和姜锦城面对面站在一起，发现了姜锦城瞬间涨红了的脸和红透的耳朵。黄子墨没有揭穿他。
　　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下了晚自习，黄子墨就出校门来到学校隔壁自己租住的家中。
　　黄子墨的父亲黄文瀚正在书房安静紧张地搞他的财经，母亲耿迪正在切水果。
　　听到开门声，刚好切完水果的耿迪，端着果盘笑容满面地迎接了出来: “儿子，子墨回来了。快，洗手吃水果。”
　　黄子墨换好拖鞋洗完手出来，耿迪继续说道：“儿子，吃饭的时候，爸爸跟我商量过了，那篮球社，咱就退了吧。”
　　黄子墨停下捏水果的手，看着妈妈。
　　耿迪看着儿子的脸上马上要不开心了，解释道：“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抓紧时间复习，争取理科全部拿满分，英语和语文再少扣几分。”
　　黄子墨不耐烦地往边上走了几步，耿迪不放弃地围着他转：“你马上就要读高二了。不能因为打篮球而浪费时间，难道你想当体育生吗？只有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才当体育生。所以……”
　　“妈，你还记得你们为什么每次都要求我考年级第一吗？”
　　“当然是实现阶层跨越了！你爸爸跟我从小康家庭出身，混到现在才中产。你知道实现阶层跨越多不容易吗？你必须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摆脱中产。”
　　“妈，实现阶层跨越，最重要的是自身的努力还是人脉？”
　　“当然是人脉，这些年，妈妈一直想法设法给你铺路，你自己也要……”
　　“如果我说我认识新安省首富的儿子呢？”
　　“什么，你说谁？新安省首富，桑欣荣，桑欣荣的儿子？”
　　“没错，他现在是我同桌！”
　　“什么，这可太让人意外了！好儿子，我的好儿子！”耿迪放下果盘，对黄子墨又亲又抱，”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好几天了。我本想闷声做大事，没想到你逼我离开篮球社。”
　　“好孩子，这和篮球社有什么关系？”
　　“桑欣荣的儿子桑展翼，热爱的运动之一就是打篮球，现在，他也在篮球社里。”
　　耿迪看着黄子墨，期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既是我的同桌，又都是篮球社成员，我们每月只休息4天，其余时间都在一起，你觉得时间长了……”
　　“没错，时间长了，你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到时候，他肯定能帮你。咱们家离成为亿万富豪的梦想不远了，甚至是十亿、百亿。”
　　“妈，那我还要退出篮球社吗？”
　　“当然不退。我一会儿就去跟你爸爸说，我们俩混了那么久，到头来还不如我们的儿子。妈真是没白生你。乖，你那位首富同学都喜欢什么，妈给你准备。”耿迪脸上立即写满了殷勤。
　　“我没有跟他挑明，我了解他背景的事，妈，放长线钓大鱼，一切得从长计议，慢慢来。我还没完全摸清他的脾气秉性，不要轻举妄动。”
　　“我的好儿子，真不愧你爸和我的栽培，书也没白读。”说完，耿迪又亲了儿子一口，在黄子墨脸上留下了口水印记。“哦，对了，妈今天又给你买了一套物理的习题集，你上次考试，物理因为粗心白白丢了2分，这错可不能再犯。”说完，就从沙发上拿了题集塞在黄子墨手里。
　　“谢谢妈。”
　　“先吃点水果，然后做套卷子再睡觉哈。”
　　“妈，水果我就不吃了，刚才跟你聊天花了不少时间，我现在直接回屋做题了。”黄子墨乖巧地说道，然后进了卧室。
　　卧室门一关，黄子墨就将书包垂丢在地，又把刚从妈妈手里接过的习题狠狠扔在床上，用牙狠狠咬起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