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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与过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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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而下,无情地击打着屋顶已经残破不堪的瓦片,瓦片不堪其重,被击打着东西摇晃,叮叮当当响着。
雨声,瓦片声杂糅在一起,却并不好听,像乐器初学者挑战高难度曲谱,手忙脚乱地弹奏乐章。
一串脚步声渐进,向这破败的屋子走来。
“吱————哑————”木门被拉开又被合上。
“咚————”来者把伞收起后靠在墙边放下发出的声音。
是谁?
谢薄在心里问,可是碍于自己重病卧床,实在打不起精神去看。
是于澹烟吗?
谢薄及其艰难地睁开一点眼,朦朦胧胧地看着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靠近自己床边。
他介绍道:“于澹烟派我来看望你。我是简淮,于澹烟的弟子。你是谢薄,对吗?”
“嗯。”谢薄声音沙哑,面色潮红,“我前两天被野兽咬了,伤口没处理好,发炎引起发烧了。”
谢薄说着想要支起身子坐起来,刚准备起身就被简淮按了回去。
?
“好的,我了解了。你先休息着,我让药修的人来给你治疗。于澹烟让我领你去书院,之后就和我们一起接受系统性的学习修炼。”简淮一边不紧不慢说着一边给谢薄压了压被子。
他声音清清冷冷,还挺好听的。谢薄悄悄在心里说。
简淮说是要找人,也不见动作,只是扯了个凳子在床边。
谢薄正闭着眼思考着简淮要干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到额头上触碰到一个温凉的东西。
“看你很不好受的样子,我先用帕子给你冰冰脸。”简淮说着顿了一下,“帕子是干净的。”
简淮左手笼着右手臂宽大的袖口,右手拿起浸上温水的帕子,帕子被大拇指和小拇指夹着,贴着中间三个指头。
简淮轻轻地拭过谢薄的额头、鼻梁、脸颊。
在刚碰到一侧鼻梁的时侯,谢薄的睫毛不安地上下抖动了一下,像是怕碰着眼睛。
但简淮动作很小心也很轻,打消了谢薄的顾虑。
渐渐地,脸上温度下去些,舒服了许多的谢薄沉睡过去。
梦里他想起以前事的片段来。
清澈的小溪淙淙流淌着,尚未成年的谢薄沿着河边小路往家走,但兴致不高,低着头,眼眶有些湿润。
他想不通,为什么张希轻薄他,老师同学都装作不知,甚至放纵。
谢薄停下脚步,看着小溪里自己的倒影。
束发,素袍,抱着几卷竹简。
唯一不妥的也许是过于昳丽的面孔。
长眉入鬓,眼尾上挑,鼻梁高挺,朱唇皓齿,肌肤白皙。
嗯,但左侧脸下颌线上方有个小黑点。是被木刺刺到后留下来的。
“谢薄————谢薄————”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唤着我的名字。
反应过来是简淮在叫自己,谢薄从昏睡中醒来,发现一位药童在旁边端着碗,碗里是一看就知道很难喝的褐色的汤药。
谢薄伸手接过汤药,许是一两天没摸过东西,手颤颤巍巍的,端不稳。
简淮见状拿过药碗,喂谢薄喝下。
但也许是因为简淮第一次照顾人,不太熟练,没把握住度,谢薄被药汤呛了一下,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咳嗽,本来消散不少的面上红晕再次染上脸颊。
瘦削的身子随着咳嗽声剧烈抖着,像是破布被狂风猎猎地鼓吹着,在空中上下翻飞,脆弱又可怜但有着一丝韧劲不被分离。
简淮犹豫了一下,还是帮谢薄顺了顺气,但只字未言,微微抿着嘴唇。
“谢谢。”谢薄眼尾泛红,微微水光在眸中流转,向上对着简淮的眼睛说到。
次日,二人离开破屋。
简淮身着白袍在前,谢薄身着蝶翅色长袍在后。
两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不太远,也不太近。
像两人现在的关系,不远也不近。
两人踩着石板路,四周是葱郁的密林,细看去还有些许雾气,似是一派仙境,但只有真正和它们相处的人才懂得这不过是表面的假象,事实上这里险象环生。
一路上简淮仍是只字未发,但会偶尔回头看看谢薄是否跟在身后。
简淮没有问他为什么到这里,也没有问他在这里呆了多久,更没有问身上的伤是被什么野兽咬的,只是今早谢薄才发现身上的伤口都被重新包扎处理过,且大多已经痊愈。
谢薄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默默在心里和它们道了别,尽管这里留给他的只有血腥的回忆。
当初因为父亲的背弃,母亲变得郁郁寡欢但还强撑着家庭的负担供自己上书房,但好景不长,母亲不久也逝世。
丧失双亲的谢薄也同时遭到了先生和同学的排挤和地方豪绅儿子张希的猥亵骚扰,可是这种龃龉无人可诉。
在谢薄走投无路、无家可归时遇到了于澹烟。
于澹烟自称算个半仙,管着剑修的书院,不要他多做什么,只要来这密林存活上三年便收他为徒,让他入书院修习。
谢薄想着自己在凡世间被张希等人处处为难,举步维艰,不如放手一搏,给自己取得一线生机,于是便答应下了。
于澹烟给谢薄留了几本剑修入门书和一把剑,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只是当时谢薄并不知道自己这是新手勇闯死人谷,开局即地狱。
但好在谢薄总能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找到转机,苟延残喘地磨过了三年。
“谢薄。”简淮叫了一下谢薄然后一把搂住他,“抓住我。”
???
谢薄还没反应过来简淮要干什么就感觉天旋地转,等到定了定神已经到了新地方。
“这边,你的新住处。那边那个是我的住处,随后我把书院的一些日程和规则拿给你,你现在先随着这位熟悉一下你的新住处。有什么不妥之处一会儿告诉我。”简淮说着一位男子穿着素袍从院子里出来。
“你好,谢薄先生!我叫付空,空气的空。以后我就是您的书童~”男子眉毛弯弯,眼睛圆圆,正呲牙笑着对谢薄说。
“还未及冠?”谢薄垂下眼眸看着付空问。
“快了。谢薄先生已经及冠了吗?”付空一边回答谢薄的问题一边领着谢薄往院子里深入,“这个院子是新的,我们学院还没有人有书童呢,先生您是第一个哦。您真的好厉害啊,居然在死人谷生存了三年,您要知道好多人连一个星期都生存不下来呢,更有甚者都不曾真正进入就丧身那里。”
“谢谢。刚刚及冠。”谢薄脸上久违的挂起一点微笑。
许久未笑过的谢薄此时觉得牵动笑肌的动作有点陌生,但并不让人厌恶,反而让人充满了期待,期待新生。
还好他没有放弃。
“先生您好冷淡啊,我有预感您要成为这书院的第二冷了。第一冷是简淮,每天几乎都不和我们说话,唉。”付空面上突然露出一丝愁容。
“无须用敬称,平常称呼就好。”谢薄说着撩开帘子进去卧房看了看。
果然书院环境就是好啊,和自己在死人谷搭建的破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个,先生。这个其实是我的卧房,你的在隔壁。”付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一手轻轻拽着谢薄一边袖子往隔壁走。
付空撩开谢薄的寝室帘,谢薄实打实被震撼了。
寝室古色古香,雕饰华美,虽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确实不同凡响。
但此时的谢薄并未发现的是刚刚付空的房间其实别有洞天,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付空卧房里看似简单的家具都是雕琢的鬼斧神工,是真正的雕梁画栋。
此时的谢薄也并不知道付空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书童。付空其实是真正的富家公子体验生活,张希在他面前连卑躬屈膝的资格都没有。
在谢薄还在默默感叹的时候,简淮带着书院的日程册和规矩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