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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学生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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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难得地,于生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看着从薄薄的窗帘外穿进来的几分阳光,一时间脑子还没能正常开机。
踩着不算合脚的拖鞋,他磨磨唧唧地走到窗前把窗帘拉紧,没有一点要打开窗户,呼吸下午两点钟这陈旧的空气的意思。
也不怪他睡了太久,本来他睡眠就浅得不行,今早七点左右又被他爸妈吵醒——这两人现在每天都得找点鸡毛蒜皮的事来吵一吵,平时于生上学出门早没听到,一到周末,可就算是见识到了。
再睡过去之后又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一下子“晕”到两点钟,连起床气都被饿扁的肚子赶到了一边,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按着胃走到厨房,不出意料——找不到一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靠……人为什么还要吃东西啊。于生倚着厨房门,烦躁地把刚打开的橱柜给一脚踢了回去,“咚”地一声在静悄悄的家里显得格外响。
不过此等哲学问题对于饥肠辘辘又脑袋空空的他来说,根本不及食物本身有营养价值,干脆承认自己还没练成辟谷术,随便套上件衣服就出门觅食去了。
便利店里的熟食早在中午就已经卖空,还没来得及补货来迎接顾客。于生没有多挑,只拿了包看着顺眼的吐司,将就着啃了。
一点碳水下肚,那股难受的劲才算好了些,可精神还是浑浑噩噩的。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便利店的座位上刷手机,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玻璃窗外一个黑白色的毛茸茸身影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一只小……大狗?眼看着这只狗摇晃着尾巴在窗外坐下,兴奋地吐着舌头跟自己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于生才发现这只狗的主人好像没在身边。
可能是没见过几只活的阿拉斯加,于生越看它越觉得像林拟家的扫帚,尤其是它坐在外边朝自己摇尾巴那股劲儿。出于好奇,于生起身走出门,来到它边上,试探性地对它招招手,叫道:“扫帚?”
从刚才起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小狗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跑到他腿边蹭他。
我靠!还真是啊?于生一时间又惊讶又奇怪,心情那叫一个复杂:怎么老在这里碰到?居然还认得我…不是,它怎么一只狗跑这来的?林拟那小子心也太大了吧??
他蹲下身,顺势把扫帚揽进怀里,浅笑着问道:“你怎么在这?林拟呢?”
扫帚似懂非懂地睁着双亮晶晶的蓝眼睛,乖乖地任他顺毛。
四下没看到人影,于生怕它是从宠物医院偷跑出来的,一边揉着它软乎乎热烘烘的毛,一边点开手机,打算给林拟发消息问问。
谁知还没等他按下发送键,怀里的扫帚忽然往后退开,朝他刚走出的便利店门口轻轻叫了两声。
于生顺着看过去,只见一名老太太从店里走出来:她一头花白的短发,脚步因为上了年纪而显得有些蹒跚,身上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老年人的马虎。
见状,扫帚往他身上蹭了两下当做告别,低头叼起牵引绳的头就朝着老太太跑去,熟练地在她脚边转了两圈,却没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扫帚却好像已经习惯,叼着绳子跟在老太太的身后,往马路那边走去。
直到一人一狗走远,于生还没理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样子扫帚跟着的应该也不是陌生人,便没有多在意,起身朝反方向走了。
周末过得永远都比想象中要快,转眼又是周一——
“大消息兄弟们!大消息!”第一节下课后,陈浩宇着急忙慌又神神秘秘地凑到他们边上,说。
还在纠结上课时那道阅读题的林拟头没抬,嘴上颇给面子地问:“什么?”
陈浩宇:“这周五,是一个非常特殊且神圣的日子,you know……”
在边上听着的王河开口:“你生日?”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就知道三哥你才是……”
“滚,”王河又无语又恶心地把他扒拉开:“你小子自己桌子上贴着倒计时!谁看不到谁是瞎子好吧?”
像是终于逮到了让这姓陈的铁公鸡拔毛的机会,赵文勋翘着二郎腿在后边贱兮兮地说:“生日要请客哟~不知道是谁天天听到请客就双眼发光——天道好轮回啊浩子!”
“说到请客,陈浩宇。”曲靖靖“面目和善”地转过头来:“你还欠着我十五块呢。”
陈浩宇赶忙装傻充愣,耸耸肩丢下一句“再说”,就从后门溜走了。
身为补觉大队中的一份子,于生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吵得不安稳,蹙眉微微偏了一下头。
“你们小点声。”林拟说,刚想骂人的曲靖靖便止住话头,余光看见他把于生桌上的书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好让书的边角不会把他硌到。
“哇哦——世纪好同桌。”曲靖靖挑挑眉毛,颇为夸张地打趣道。
她凑近了小声问:“班长,请问你这个品种的同桌哪里能批发?或者您给杨林培训一下?”
“绝版限定,仅此一个。”林拟笑笑,收回手时还顺便在最后那道题上填了个A,转移话题道,“今天的值周班会议我得坐纪检位,你有空没?”
值周班会议在滨一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班级评价程序,每周一次,内容是对上周值周班作一些总结以及说一些学校里的通知,每个班的班长都要去,还有学生会各个代表。
林拟又当班长又在学生会,总是会有冲突,两个位置空一个都不行,每次撞上都只好到处找人替。
“没有,别看我,我已经替你去过一次了哈。”曲靖靖一听,立马摆手拒绝。
这种无聊透顶又如坐针毡的会,几乎没人想去。临到开会时间,林拟也没找到愿意替他的人,只好自认倒霉,第一百零八次悔不当初,硬着头皮先去了。
坐在前排的皮质椅子上,听着值周班代表催人入睡的发言,他左右还是觉得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到三班的位置上出现哪位仗义人士的人头。
等值周班代表发言完,就轮到学生会各部门汇报工作以及通知了。林拟平铺直叙地读完报告,坐下打算填班级评议表。
“大家好,我是卫生部副部长荆尤才,下面由我汇报……
“最后一个通知,下周开始我部会在卫生检查的同时,开展违禁品搜查,以减轻纪检部的工作压力,请各位注意。”
林拟的笔尖早就从表格挪到了卷子上,本来懒得听,跟着众人礼貌性地鼓掌后,忽然捕捉到了方才“通知”里的某个词。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说了?
“抱歉,我有个疑问。”身体先于思考一步,林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理会荆尤才疑惑的眼光,说道,“我们根本没有收到调整工作的通知,卫生部又是安排在什么时候检查的?”
不大的会议室里,座下的窃窃私语几乎都能听见:“违禁品不是一直都给纪检管吗?”
“卫生部今天招了好多新生,没事干了呗。我听我们班人说过……”
“这回卫生要变第一大部啦?希望检查能松点儿。”
“纪检本来就快不是了吧,这几年一个主席也没选上,不算部长在主席团的就两个,我看没落喽。”
荆尤才原本脸上有点挂不住,渐渐也有了点自信,清了清嗓子回道:“不定时,希望纪检也能配合我们工作。”
说得好像我们部是下属一样。闻言,林拟的火气几乎要窜上喉间,心骂一声“狗屁”。平时总跟他套近乎的所谓“朋友”,这会儿得理不饶人似地站得笔直,看上去还颇有几分落井下石。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觉得生气还是讽刺,同样公事公办地说:“违禁品工作一直是纪检负责的,卫生部突然要插手,有没有和我们部长协调过?有没有排班和详细规定?”
“这件事上周的主席团会议的时候已经提过,可纪检部长当时有事没参加,我们就按原计划实施了。”
这都能忍?林拟呼出一口气,把笔拍在了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清脆声响。他心想:部门要都给人欺负了。
余光里,角落坐着的新生部员和台上的主持,加上所有参会人员,都在等他的态度。
要是这次在大会上没驳回,以后说不定处处都要被他们压一头,到时候还能有什么话语权?而卫生部的风气……全校都心照不宣。这不是学生会想要的,至少林拟不是。
“纪检和卫生的分工从始至终都很明确,卫生部突然在违禁品上面插一脚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这两个词都能挂上勾了?
“成员多不代表就把工作做好,尤其是从别的部门‘接手’的工作。更何况我们之间的目的本来就大相径庭,班级卫生每天都要打分,可这么频繁地检查违禁品,是想把学校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吗?到时候同学们申诉又该找谁?
“我们是在为同学做事,而不是打闹着搞越权,卫生部副部长。”
会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有什么蛰伏在深处的暗流,被林拟一针见血地扎出了一个小孔。
台上的主持人,这周正好轮到现任主席,瘦削的短发女孩敲了敲桌子,打破了凝重的氛围,通过话筒开口:“各位稍等,卫生部之前已经报备过这项提案,主席团的初步投票结果是通过……会场请保持安静。
“不过按照新规定,最终结果还需要各班代表投票。接下来,不同意的班代请举手。”
会场里只剩下电流声和模糊的耳语,没人动作。
荆尤才此时的脸色已经能说得上难看,毕竟作为高二的副部,在全校性会议上被反驳成这样,实在是没面子极了。但主席此言一出,他又像找回了场子一般,忽然生出些胸有成竹来。
他可不是两手空空地在跟纪检部谈条件:现任卫生部长可谓八面玲珑,跟每个年段的人都混得关系不错,在场的不管是为了消分还是人情,这票都归他们——纪检是时候让位了。
见状,荆尤才微微仰头,刚挂上胜券在握的微笑,想说“既然这样通过的就不用看了吧”,便看见会场最尾部的角落里,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生得白皙、清瘦,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投票人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没有一点犹豫与回缩,稳稳当当地停在安静的人群里。他把手抬得并不算高,却像一颗猛地投进水池的石子,打破了看似平静的水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二位、第三位班代举起了手,有的犹豫、缓慢,有的同样坚定,也有的反悔了又缩回……最后,六十个班级,一共三十二票。
“结果显而易见了。”主席徐欢收回目光,在手册上写下结论,“关于卫生部增加违禁品工作的申请,班代反对票三十三,过半。不予通过——不好意思,我也是班级代表。”
林拟屏住的呼吸此刻终于松动了。
余光里,荆尤才仿佛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捏着文件回座位了。林拟没管,他只是松了口气似的重新坐下,抬眼,看见旁听的新部员们对他投来敬佩而感激的目光。他回以一个草草的笑容。
“我再次强调,希望部门各司其职,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散会,各位把评议表交上来。”
趁着部员在,林拟没有第一时间离场,而是先跟他们简单交代完最近的工作,才赶着最后一批交上评议表。
“谢谢,”徐欢接过表单,朝他弯弯眼睛,说,“你们部推你来选主席,是吧?”
“是。今天多谢学姐了。”
“没有我这票结果也是一样的,是你自己的能力。”她笑道,“继续加油哦。”
谢过主席,他转身回到座位,将笔和卷子理进口袋,一抬头,却看见某位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同学,正坐在会场尾部撑着脑袋看他。
林拟一愣,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眉头微提,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于生没回答:他才不想说是因为自己运气太烂,被智障电脑程序抽到了才来的。他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像是刚醒不久,起身对他浅笑道:“刚才态度非常强硬啊,林副部。”
“你都听见啦……”见于生“高深莫测”地一挑眉,林拟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等下,刚才举手的是你吗?”
于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跨出座位自顾自往外走:“卖你个人情。”
如今清楚他的脾气,林拟反而开怀地笑了,大步赶上去打趣道:“好大的人情,下次得让我们整个部请生哥吃饭。”
“……还是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