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交界线》幻象光海

2、社死

　　便利店里装了监控，店员心很大地在刷手机。反正顾客你爱买不买，爱看就看，想呆多久干啥都没提，你敢拿白的我在柜台这边看得一清二楚。

　　但前提是你得真看着监视器啊，辛烷无奈地看了店员一眼，瞧你盯着手机笑得那花枝子乱扎的傻样。

　　两个黑衣服说笑着走了。辛烷进店后又进来两名omega少女径直走到卫生用品区。她们安安静静地挑着物品，被辛烷排除在嫌疑人外。

　　“这个酷！火龙……”

　　“你看我这个蓝光发射！嘣嘣嘣！”

　　“Biu —————”

　　辛烷绕到后面零食区，四名小学生凑在一起在看游戏直播。屏幕小，三个脑袋并排凑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还有一个只好反着看。

　　15:04。距案发时间只有一分钟。

　　“叮咚！”

　　辛烷在零食柜后循声望去，一名花臂alpha壮汉走了进来。Theta70%。惯犯。

　　壮汉面色发红，眼露凶光地看着店员，语气不善：“喂。”

　　店员一个激灵，立刻按掉手机，露出一个讨好地笑容。

　　“您看看您需要什么？”

　　辛烷暗暗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边离开零食区，计算着不会误伤他人的攻击角度，同时还要保证不留壮汉任何反应机会。

　　壮汉的花臂慢慢摸进后腰……

　　辛烷此时已经绕到他背后，向前伸出双手，全身肌肉蓄力。

　　“找零。”壮汉从后腰摸出一张红色大钞票，“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眼神睥睨：“你就说，给不给吧。”

　　“这……”店员冷汗都下来了，“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现在都是电子支付……”

　　本来要买单的两名omega少女见事情不对，赶紧放下物品跑了。辛烷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整理头发，故作悠闲地走到便利店门口的位置上坐下，十分无语地听壮汉和店员吵架。

　　“电子支付和我找零有什么关系。”壮汉说，“你觉着我这1是假的？”

　　“先生您真是喝多了，我们这是正规生意……”

　　“我说，我要把这张红1找成零！5张20的！你给不给吧！”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是电子支付，店里现在真的都没有现金……”

　　惨不忍睹。

　　已经15:07了。案发过去两分钟。

　　店的后部传来一阵小跑的声音，四名小学生快乐地从辛烷面前跑过，要离开便利店。辛烷眼疾手快，拽住了最后一名小学生的后衣领。小学生立刻挣扎起来。

　　“大叔你谁啊！”

　　“口袋里是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小学生脸都气红了，眼神却不自然地瞟来瞟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要去找我朋友了！”

　　“你看他们理你吗？游戏直播都不愿意让你好好看，这个东西也是他们让你拿的吧。”

　　小学生哽住了，他低下头。辛烷放开他，帮他整理好衣服。

　　小朋友的sigma数值从90%升到97%，红得发黑。

　　“叔叔知道你不想这么做。”辛烷摸摸他的头，“你是好孩子，没必要和欺负你的人做朋友。”

　　“他们说……我偷偷拿三个巧克力棒给他们，下次就和我一起打游戏。”小学生嗫嚅道，“反正我年龄小，被抓到了也不会判刑……”

　　“你知道得还挺清楚。”辛烷说，“那他们想吃巧克力棒，怎么他们自己不来拿，明明都是同龄人，他们也不会判刑。”

　　小学生把三根巧克力棒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辛烷。都被体温捂软了。

　　“小朋友，几年级了？”辛烷问。

　　“二年级。”

　　“你知不知道这个行为叫什么？”

　　小学生憋红了脸，泪珠子眼见着就要往下掉。

　　辛烷温和地说：“这叫偷窃。准确一点是你被教唆偷窃。以后不许这么做了，记住了？”

　　“记住了。”小学生抹着眼泪说。

　　柜台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是壮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接着一连串叫骂。

　　怎么还没闹明白，这俩人。

　　辛烷拍拍小朋友说：“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学生走了。辛烷拿着软掉地巧克棒去结账。

　　“麻烦让让。”辛烷对壮汉说。

　　“你谁啊你！没看见老子忙着呢吗！”壮汉吼着。

　　辛烷把巧克力棒递给店员，示意他打单，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一亮。

　　壮汉看着明晃晃的“刑侦二队s级刑警辛烷”不吭声了，眼睛不停瞄着台子上的红色钞票，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裤兜。

　　“兄弟，刚出来吧。”辛烷刷了支付码，接过巧克力棒，“不适应，还想进去。”

　　壮汉额角冒出点汗，往后退了几步。

　　辛烷笑笑，递给他一根巧克力棒：“吃点甜的，转换下心情。”

　　“没事儿别那么大火气，”他把钞票塞回壮汉手里，“店员小哥也解释了，现在都改电子支付，不是针对你。”

　　壮汉木木地接过，嘴里哎哎地应着。

　　“走吧走吧，该干嘛干嘛去。”辛烷挥挥手。

　　壮汉转身就跑。

　　店员小哥在一旁看上去要窒息了，他擦擦汗，和辛烷道谢，还想请他喝果汁。

　　“应该的，真不用啦。”辛烷说，“不过，你这儿有没有洗手间和剃须刀？”

　　*

　　辛烷刮完满脸胡渣，仔仔细细修了个眉，又把身上皱了的衣服脱下来用手指仔细捋平再穿回去，然后坐地铁去局里报道。

　　“叮！您的账户到账500RM币。”

　　竟然是真的。辛烷看着银行账户里多出的收入，睁大了眼睛。

　　系统真在帮他。

　　他调出缩略图，地铁正穿过一片红点密集的区域。消息栏里也是一刻不停地跳出新的任务。他越看越火气上涌，而他却在不情不愿地去见闻珂的路上。

　　他都能脑补出闻珂冷淡又高傲地吐槽：“哟，我的爷，终于舍得翻小人牌子啦？”

　　亏他还是个s级alpha。

　　啊，折磨。

　　“把新消息通知都关了吧。”辛烷对系统说，“看得人焦虑。我病情又加重了。”

　　“好的，已为您开启夜间飞行模式。”

　　出了地铁站，辛烷拖着步子走进警局大厅，熟门熟路上了二楼。

　　辛烷埋着头坐在自己原来的工位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闻珂向来准时得像人工智能，严妍给他约了17:00那就是17:00，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丁零零零——”

　　电话响了。辛烷抬起头，没动。

　　队里今天出外勤，也没在办公室留个人。他现在停职，按理说是连办公室都最好别进的。但大家都觉得他迟早要回来，各方面都松了，而且事情多也顾不上。

　　电话停了，然后又响了。反复几次，像是什么催人命的大案子。辛烷没忍住，还是接了。

　　“刑侦二队。”

　　电话里只有电流的沙沙声。辛烷以为信号不好对方没听见，于是抬高音量重复道：“您好，刑侦二队。”

　　“——嘟嘟嘟——”

　　对方挂了。

　　不会又是什么不良少年故意拨火警电话结果转到他们这里的恶作剧吧。

　　辛烷回到位子上坐下，心思又飘远了。然后他突然想到……他好像今天忘记打抑制剂了。

　　他感受了一下空气中自己信息素的含量，目前没有溢出，应该能撑到今晚咨询结束。

　　“丁零零零——”

　　辛烷皱着眉，滑着转移来到电话旁。又来了案子？

　　“喂，刑侦二队。”

　　熟悉地沉默，然后“——嘟嘟嘟——”

　　辛烷“啪”地挂了电话。

　　“这他妈谁啊！真闹着玩是吧！”

　　“再打就把你臭骂一顿。”辛烷指着电话威胁，“我说到做到。”

　　他恶狠狠盯着安静下来的电话。时间慢慢流逝，离咨询只剩十分钟。辛烷满意了，退回工位刷手机。

　　“丁零零零——”

　　辛烷冲过去，抓起电话就是一顿输出：“你小子没完了是吧打打打你他妈知道这是往哪儿的电话吗啊懂不懂……”

　　“辛烷，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地声音，“老李。”

　　哦豁。

　　“真抱歉啊老李，我以为又是个恶作剧呢。”辛烷满脸尴尬，认真道歉，“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太好了还好你在。”老李说，“严队说你今天会来我们还都不信呢。她说让你千万别走等我们回来。闻珂和我们在一起呢。”

　　辛烷应着：“哦哦……但我现在，这不太合规矩吧？”

　　“情况比较特别……”老李犹豫了一会儿说，“上次那个想报复你的罪犯出现在了今天的现场。死了。”

　　……

　　辛烷给大家点了外卖。他守着一堆食物快睡着了，终于听到警局外传来车队的声音。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带到小黑屋先收押，等明天问询科的过来收货。”严妍吩咐着，大嗓门隆隆地，“其他人和我把材料整理一下，咱们明天继续。”

　　玻璃门一推，辛烷抬头，看着严妍一脸疲惫但英姿飒爽地走进来，后面是神色恹恹地老李、女警蜗蜗、实习警章余和柳影……以及闻珂。

　　“不错，没跑。”严妍拍拍辛烷的肩，其他人一一和他熟念地打招呼，像是这段时间他从未离开。闻珂神色平静而友好地朝他点头。

　　辛烷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和闻珂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大家围坐在桌边，开始分饭盒拆筷子。

　　“啊……终于活过来了，饿死了。”章余闷头狂扒几口饭，“辛哥点的外卖总是这么好吃。”

　　辛烷笑笑，然后看着老李：“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啊？”

　　“恶意纵火。”老李说，“抓住几个不良少年，非说是在阳台上做露天烧烤，火没控制好。”

　　柳影补充：“消防队把火扑灭了之后，我们和法医进去也没发现烧烤架。”

　　蜗蜗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伤亡还好，死了那个人渣，同楼层的人家都送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受伤的群众。”

　　“你们怀疑是谋杀？”辛烷问。

　　严妍点点头，“那几个少年和死者认识，确实有嫌疑。”

　　“什么关系？”

　　“说是之前道上见过，说过几句话，但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章余嘟囔着：“黑吃黑啊，活该。”

　　严妍敲了他一筷子：“吃你的，没你想这么简单。”

　　“哎呀别说了忙一天累死了，”老李打哈欠，“我吃完了，我要下班补觉去了。”

　　他推开椅子收拾东西。蜗蜗带着章余和柳影去把每个人带回的材料放到一起。辛烷见状作势也要走，左手刚撑住桌子要站起严妍就眼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辛烷只好讪讪地坐下。

　　严妍带着蜗蜗他们把材料归档后也离开了。桌边就剩下辛烷和闻珂。

　　好尴尬。

　　辛烷神情专注认真，手里筷子一动一动地夹着碗里剩下的青菜叶，球鞋里脚趾扣地。

　　对面的闻珂还在安安静静吃饭。

　　你不是心理咨询师吗，你不说话，我怎么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