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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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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上学期的日子过的很快，眼看还有半个月就要结束了，在林陌言眼中只是两次去松风小筑的次数，更是尤其的快。
从公交车上下来，他越是会频繁的看那两套耸立在云霄的公寓楼。
晚上，苏听阑车子停在门口摁了下喇叭，只见林陌言兴奋的从里面跑出来，身上穿了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
臃肿着身子钻进副驾驶，只门口到车边一小会儿，沾上了这个冬季的冷冽气息。
好冷啊，这个天出门都是受罪，刚从学校过来路上，他就已经冻过一遭，鼻头还是红红的。不过苏听阑说晚上带他出去吃好吃的，也就咬了牙出来，天知道被没收生活费的这两周他过的多清汤寡水。
调转车头，苏听阑把中控的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车子停在一家外观看上去就很奢华的酒店门口，刚停，立马有服务生过来开车门。
林陌言坐在车里，看了眼门头雕刻上去的名字——戚风酒店。
苏听阑绕过半个车身打开车门，看着里面发呆的人，“下车。”
踏进里面第一步，就有一种踏入宫殿的感觉。
今晚上是苏听阑请部门同事聚餐，包厢里，他一出现原本热闹的房间立马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
“苏总监。”
他招手示意他们坐下，“别拘谨，下班了不是在公司，怎么自在怎么来。”
今晚请的是品销部的同事，也是直属苏听阑手下的部门，关系都熟，也是这个原因苏听阑就没犹豫带了林陌言一起。
几双忍不住好奇的视线落在苏总监身边的男孩身上，这个男孩浑身上下穿的实在是没啥品味，羽绒服配着厚厚的棉裤，那张脸称得上一句好看，是一张清纯未经社会雕琢的脸，长相稚嫩，但最动人的还是那双眼睛，清澈的装了一整片星河，只一眼就让人心间震撼。
做快销品这行，也常接触到俊男靓女，许多自身长相就不差，可一个个停留在林陌言身上的视线还是久了些。
圆桌很大，房间坐了差不多十个人，主位那几张椅子空着，苏听阑拉开一把椅子，在林陌言坐上去那刻，桌上的人都自觉收了视线。
“林陌言，在青大读大一。”苏听阑简单介绍了下。
“小学弟啊，我也是青大的，毕业快十年了。”
“学长好。”林陌言拘谨的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哈哈，总监这是哪里认识来的小朋友，这么可爱。”那一声学长带了三分怯，简直是乖死了！
林陌言在这片笑声里悄悄红了脸，搓了搓衣角，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苏听阑的同事聚餐，要知道他就不来了，跟一桌子不认识的人吃饭，就是林陌言也有点社恐了。
前世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啊！
“小言，别紧张，我们这里不按学历，不然苏总监也得管我们叫声学长，在公司里，他一句学长我一句总监，不乱套了？”
青大对外输出的人才之多，就这桌上也不止两三个。
说话的人报了家门，接着又几个人报了姓名。
气氛松弛了很多，有了先前他们进门时的热闹。
社死是真的，但菜好吃也是真的。
他们聊他们的，林陌言闷头干饭，桌子太大就有点不好，电动的转盘一道菜再转过来费不少时间，林陌言瞅准了一盘虾，在他夹第三只的时候盘子远了，眼看着夹不着悻悻地收了筷。
桌上的人也都在聊天，苏听阑带的队伍很和谐，林陌言听一耳朵就能感觉出来，没人聊工作，都是一些时兴的八卦趣事，连苏听阑这种一板一眼的人在听到他们说起哪个明星的绯闻时都会摇着头说指定是炒作。
饭桌上插不上话的林陌言显得很透明，不过他也明白不是一个圈子不必硬融的道理。
在那盘虾再次转过来的时候，林陌言瞅准时机动筷，在此之前，一条修长的手臂伸过来，肌肉线条优美。
包厢温度高，苏听阑外套搭在椅子上，毛衣的袖口挽上手肘。
那盘虾被他轻轻端起放在了他和林陌言手臂之间的位置。
“喜欢就多吃点。”语气跟聊天时略有不同。
林陌言视线悄悄对上他的，这样不会不礼貌吗？
“没人吃。”桌上确实没有人动筷，龙虾谁不喜欢，但谁都怕脏手。
只有林陌言举着两只油腻腻的手腕，贪吃的像个小孩子，苏听阑像个带孩子吃席的大家长。
桌上任谁都看出来点端倪。
总监会带一个不认识的人出席公司聚餐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又是一个这么漂亮的男孩，会为他拉椅子，时时关注他吃什么。
而苏听阑出柜这件事，早在大一就过了明路。只是从未见过他身边有旁人。
包厢门被从外面推开，两声敲门声引得人都看向了门口。
那里站了个清风皓月的人。
林陌轩一脸笑意走进来，“听说苏总监今天在这里请客吃饭，怎么也不叫上我？”
“轩老板，这么巧，我们刚刚还聊到你，就是不知道你在不在？”
“要知道你在肯定叫你啊，起码能给我们打个八折。”
这戚风酒店就是林家的产业，林陌轩跟苏听阑又是众所周知的至交好友，在座的也都跟苏听阑跟林陌轩一起吃过饭，都相熟。
苏听阑起身询问，“这么晚还在忙工作？”
林陌轩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坐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例行巡视，刚好今天在这家店。”
林家的五星级酒店开的很大，在青阳市有不少家分店，平时也是忙的不见影。
林陌轩的目光落到了苏听阑的另一边。
“……哥。”
林陌言叫了一声，声音很低。
林陌轩先是看了一眼苏听阑，眼神含了深意，之后才说：“快放假了，有空多回家，别总给你苏哥添麻烦。”
“嗯……”
“哎！搞半天原来小言是轩老板的弟弟啊，我说怎么总监对他怎么跟对小孩似的，对嘛，我家弟弟我也这样。”
面前那盆虾红油缀亮，香气诱人，林陌言没再伸手。
林陌轩不比林陌言的寡言，桌子一般都是他的谈判地，轻而易举就聊了起来。
“我们一直以为轩老板是独生子呢，原来还有一个小弟，小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到了你家的地盘，藏着掖着可不行，今晚必须得给我们一个大的折扣啊。”
林陌言只低头听着不搭话，他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在外面搬林家的身份。
稍稍抬头看向旁边的人，林陌轩正跟他说着什么，苏听阑身体往那边侧了侧。
林陌言压低下眼眸，掩盖了自卑和失落。
林陌轩这轮明月出现衬的他像一颗蒙尘的珠子，还是一颗呆呆的木珠。
“听阑，给我剥只虾。”林陌轩盯着他手侧的位置。
林陌轩喜欢鱼食，自然也喜欢吃虾。
“呦呦呦，这得剥啊。”有人打趣道：“欠了轩老板多少个年级第一名，这一盘剥了赔罪都不够吧。”
他们学校时的佳话自然也无人不知。
苏听阑笑着摇了摇头，余光中瞥到越来越低的脑袋。
他声音温和，“怎么了？吃撑了？”
林陌言闷闷不乐的摇头。
他晚上吃的确实不少，一盘的虾壳还有肉骨头。
“别吃了，吃多了晚上不好消化。”
“我去上个厕所，顺便消消食。”
“别走太远。”
林陌言起身往门外走，身后又是那好听的声音，清清淡淡，“知道你苏总监尊贵，这虾不白剥，今晚这顿我请了。”
之后是几声吹捧和起哄的话。
关门前，越来越小的缝隙间，林陌言看见那只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一只虾，红色的辣椒油立马沾红了指尖，也染红了被那份热闹排除在外的林陌言的眼。
谁都怕脏手，可总有人心甘情愿。
连林陌言都做不到自欺欺人，温文尔雅，姿态谦虚的林陌轩与同样霁风朗月温润谦和的苏听阑适配度太高。
任何人眼里他们都是最相衬的，像明月配清风，腊梅配冬雪。
而他这只山间野猴，要靠留级才能上高中，上帝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作弊的人生还是考不上及格线。
林陌言没有去洗手间，像一抹肥胖臃肿的幽魂，晃荡着走街穿巷，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到一处地铁口了。
或许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警醒他不要做那个大电灯泡。
他深吸了口气，之后垂头丧气进了站。
戚风酒店的大门前，灯光依旧亮如白昼。
夜空中悬挂着一道清冷的下弦月。
目送走一帮人，苏听阑站在风中醒酒，身后不远处站着林陌轩。
这样微醺的夜晚，适合畅谈作聊。
“听阑，我先前以为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收留他，让他借住，可今晚来看，你对他是不是过于关心了？”没有哪个人会带着好朋友的弟弟来参加同事聚餐。
“只是正常的照顾而已。”他并不多解释，“倒是你，对这个弟弟，是否太不上心了？”
林陌言在他那住了一个多月，林家没打过一通电话询问过一次，像是没有这么个人，只每个月给个基本的生活费就尽了所有的义务。
这么多年的朋友，林陌轩听得出他口中的责备，笑了一声，“你现在是要替一个刚认识的人打抱不平？”
他有些看不懂苏听阑了，明明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更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那只可能是……
“你喜欢他？”这句话出口，林陌轩表情很复杂。
喜欢啊……苏听阑斟酌着这两个词，这两个字是否足以解释他的一系列反常，让那个男孩进门，为他在他的领地圈了一席之地。
那是他自己目前也分辨不清的茫然困惑，他否认了，“不是。”
“那就好，听阑，你喜欢谁，也别喜欢他，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知道的，那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这是林陌轩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告知他对林陌言的厌恶。他在清楚明白的告诉苏听阑，他的逆鳞在哪里，是祈求也是警告苏听阑不要碰。
林陌言这个名字，苏听阑知道的并不比谁早，但他知道林陌轩的遭遇，比起苏听阑联姻的父母，林陌轩爸妈相爱相结合生下的他就是生活在蜜罐里，让人羡慕的幸福家庭，可他七岁那年，他妈生育难产，那一天，林海威失了爱妻，活泼可爱的林陌轩失去母亲，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所有的恨都走向了那个还在保温箱里艰难呼吸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林陌言什么也没做，只是出生就成了原罪。
在他们笔直生长的20年里，深山里那个娃娃也磕磕绊绊成长到了二十岁。
外婆骤然离世，他被交托到林家。
上一世的苏听阑喜欢林陌轩，带着偏见的目光本能厌恶那个成天打架闯祸成绩倒数的顽劣少年。心思卑劣的利用他，一面对林陌言逢场作戏，一面对林陌轩穷追不舍。是他亲手拉那个男孩入局，又在最后舍弃了他。林陌言的死苏听阑是唯一的凶手。
这一世，站在林陌轩面前，他说：“陌轩，那天失去母亲的不止你一个人。”
林陌轩七岁失去的母爱，林陌言一天也没有得到过。
他出生那天，只有护士抱过他，给他清洗换衣，喂他第一口奶粉，林海威恨他，林陌轩也恨他，可他没有恨过一个人。
林陌轩表情僵硬，这大概是这么多年都向着他的苏听阑第一次没有站在他这边。
冬夜的寒风掠过，吹落一地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