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医生的初恋》一枝春茶

4、暗自退缩的小蜗牛

　　新学期的开始，她以为再次见到程翡时可以云淡风轻地笑着同他打招呼，就像普通同学之间那样。

　　她却发现了一个糟糕的事实，那就是程翡他……似乎变得更加耀眼，更加难以忽视了。

　　他斜挎着包，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向她走过来。

　　少年人身姿挺拔，眉目清俊，一双又黑又沉的眸子直直看向她，好似一眼就能将她那点小心思看穿似的。

　　晚夏的朝阳斜斜打在他浅棕色的碎发上，勾勒出他弧度优美的侧脸，将他的肤色照得几近透明，整个人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她强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憋着一口气僵硬地上前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旋即转过身逃也似的朝教室走去。

　　谁知她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脖子上一紧。

　　可恶！这狗男人什么时候能够改掉从后面拽人衣领的臭毛病？

　　“喂，沈菲菲，时间还早，你跑什么跑？”

　　他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满。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问话。

　　她有些不甘示弱地瞪向他，气呼呼道：“你管我！我要去教室里赶暑假作业 ，行不行？”

　　他成功被她河豚似的模样逗笑了，猫着腰打量着她道：“沈菲菲，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说完他解下书包，毫不犹豫地扔到她怀里。

　　“咯，东西都在里面，想要什么自己拿。”

　　沈菲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切，谁要抄你作业！

　　她虽然心里很不屑，还是下意识地接住了他的书包。

　　等到他都走出去两步，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给人打下手的动作过于熟练，只能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诶，你……去哪？”

　　她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弱弱地问了一句。

　　“买早餐！”

　　他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朝着校门外走去。

　　没想到新学期与程翡的第一次掰头，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

　　这狗男人根本没给她反抗的时间和机会。

　　她暗暗咬牙，垂头丧气地拎着他的包走进教室里，拉开凳子坐下，又忍不住瞥了一眼他那鼓鼓囊囊的包。

　　那里面就像是生出了无数把小钩子一般，勾起她的好奇心，勾得她心痒痒的，想要伸手打开看看里头到底是啥。

　　但她是个懂礼貌，有原则的好姑娘，不能趁他不在就去窥视他的东西。

　　更何况她都决定要跟他划清界限了，这种事情就更要不得了。

　　谁知这时候，课代表开始收作业了。

　　她见程翡迟迟未归，又不忍心课代表为他一个人等这么久，只好勉为其难地拉开他的包。

　　万万没想到，他程翡，外表瞧着这样铁骨铮铮的一个人，包里居然揣着一个粉红色系着红色蝴蝶结的礼物盒子。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东西不是哪个女生送给他的，就是他要送给他那可爱的女朋友的。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靠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罩住。

　　她手一抖，抬头望了一眼，慌忙将那东西塞进他包里，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那个，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只是帮你交作业。”

　　他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她，冷哼道：“都看见了，还装什么装？”

　　说完，将椅子“哗啦”一声抽出来，在她身边坐下。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没想到啊，你还……还挺有少女心的。”

　　她绞尽脑汁尽量把“娘”这个字说得委婉一点，不管他满意不满意，反正她是尽力了。

　　他侧身，一手搭在椅背上，一脸无语地凝视着她。

　　“嘿，我说沈菲菲，你脑子是不是缺根筋？我今天早上说的话，你是全当成耳旁风了吗？”

　　她被他那双带着隐隐怒意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脑子里自动浮现放假前那个夜晚搀着他的那道纤袅身影。

　　原来，程翡也有对人那么温柔，那么细心的时候。

　　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她强压下心头突然冒出来的那么一点子涩意，故作淡定地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明白了，这就是他要送给女朋友的东西，大概别人摸一下他都会觉得不舒服。

　　沈菲觉得当时要是有镜子，她脸上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毕竟嫉妒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她最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程翡正要说什么，老张抱着一摞考卷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第二天上体育课的时候，邱丘摇了摇她的胳膊，关切地问：“菲菲，想什么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哦，没什么，昨晚熬夜写作业，有点儿困。”

　　沈菲勾了勾嘴角，努力朝她笑了笑，目光从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收回。

　　邱丘忽然拽着她的胳膊，一脸兴奋地睁大了双眼：“诶，你看，周若雪身后背着那个小浣熊保温杯。那可是今年动漫乐园出的限量款，我在网上排了好久的队都没买到。她可真是个幸运鹅啊！”

　　沈菲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果然是一看她就高攀不起的东西。

　　有几个女同学围着周若雪不无羡慕地道：“小雪，你可真幸运，这杯子好几百块呢，还整个C市就那么十个，偏叫你给抽中了，是真好看。”

　　又有人朝她眨眨眼：“你懂什么呀？是人男朋友送的吧？你羡慕呀，不如找个男朋友帮你买去。”

　　周若雪红着脸垂下头，并没有否认，几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在那一瞬间沈菲的脑子里电光石火突然想到昨天在程翡包里看到的那个粉色的礼物盒子。

　　再结合他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她脑海中那道纤袅身影同眼前那美丽动人的姑娘两相重合。

　　好家伙，还是个限量款，程翡可真大方！

　　沈菲抿了抿唇，她才不喜欢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

　　于是她从过往与程翡抗争的失败经验中汲取教训，下定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

　　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他的东西从她的东西中分离出来。

　　起初，他不允许她把书堆在桌子上，但随着学校发下来的书和试卷越来越多。

　　她又不像他，老师批改讲评过的试卷，他便毫不留情地丢掉，她还要留着复习，她的抽屉里实在放不下了。

　　他们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把柜子的一半借给她临时放些东西。

　　刚开始他俩的东西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久而久之，他们的书本和练习册都混到了一起。

　　以至于有时候，她第一天做好的笔记，第二天翻开又不见了。

　　原来是笔记做到了程翡的课本上，害得她只能埋头又誊抄了一遍。

　　她曾经就这件事提出过抗议，但抗议无效，她只好委曲求全地在书的四面八方都做好属于她自己的标记。

　　这一天，程翡从篮球场上回来，就看见沈菲把所有的书都搬到了桌子上。

　　他皱了皱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沈菲菲，你做什么呢？我不是说过……”

　　还没等他说完，沈菲就已经将桌子上的一摞书推到了中间，堆成他俩之间高高的壁垒。

　　为了不败下阵来，她决定先发制人。

　　“我想好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两个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好。”

　　他张了张嘴，有些疑惑地道：“你……”

　　“哎，我知道，你一个强迫症受不了桌子凌乱。我保证以后一定将自己的东西放得整整齐齐，绝不碍你的眼。”

　　沈菲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他宛如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补充道：“最近老张盯得紧，你且忍一忍。”

　　再说了，沈菲可是为了他好，他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跟其他异性这样不清不楚的像话吗？

　　从那以后，沈菲就这样事事不动声色地疏远着他。

　　直到有一次，跟他在学校外面的书店里遇见，沈菲装作没有看见他，一溜烟地跑掉了。

　　回教室后，他很是不悦地盯着她，质问：“沈菲菲，你见了我为什么要跑？”

　　她支支吾吾地找了一堆借口，然后他又开始质问他俩的课桌中间为啥要隔出那么宽的距离。

　　两人正东拉西扯地说着话，这时候恰逢周若雪挽着她的好闺蜜从他们面前路过。

　　女神周若雪若有所思地看了沈菲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为了避免误会，沈菲抓起书埋下头，装作自己在看书，没有跟程翡说话。

　　谁知他修长白净的手指伸了过来，毫不留情将她手里的书抽走，叫她直面他道：“沈菲菲，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绷着脸，明显是生气了。

　　沈菲心里的委屈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眼圈也红了，眼含哀求地看着他。

　　他想听她说什么？

　　说她非但不讨厌他，还很喜欢他，她喜欢他都喜欢到有些自卑了？

　　可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跟周若雪比起来，她连公平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论相貌，她是全班男生选出来的班花；论家世，听说她的爸爸是学校的副校长；就连论起才艺，人家也是钢琴十级，她就是一个五音不全唱歌都能跑调的人。

　　她哪里有一点比得上她？

　　他们那样的人随随便便买一个水杯都要花掉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现在他们两情相悦，她能怎么办？

　　她只是不想放任自己再这么沉沦下去了，在她心里，还有许多远比恋爱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