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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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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邬?你怎么回事,这手怎么了??”罗清誉一来就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眼睛往下一撇又瞧见了他冒出血的手心,抓着他的胳膊紧张的问道。
“……”宋当邬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伸手安抚似的对着罗清誉拍了拍,示意自己没事。包厢里的谈话对他的冲击性太大,以至于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了?他心想。
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就忘了曾经那人在身边的每副场景,久到他不知不觉就适应了自己如今的境遇,久到他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感到一阵恍若隔世。
宋当邬垂下手,只觉得莫名一阵力不行心。他叹了口气,已经适应了两年,当初什么心性也差不多被磨平了,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着什么回忆动容,不想只要短短几句话便全然破功。好好一个晚上就这样被破坏了,实在可惜,宋当邬暗自苦笑,难不成自己生来就欠这人的,注定要栽他手上?
罗清誉看他疯疯癫癫的一会儿愣神一会儿又在那皮笑肉不笑,着实瘆了一把,冲人背上狠狠一拍,凑他耳边喊到:“回神了!”
宋当邬吓得一激灵,朝他胳膊上回了一巴掌,终于能勉强正常回话:“滚吧,干什么你。”
“你怎么了?进那包厢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没事。”他敷衍的摸了下鼻子。
罗清誉不理他的糊弄,架起他的胳膊就要将人往急救箱那拽,“你过来,我给你消下毒先。”
宋当邬站着不动,任人使了劲也拽不走,又将罗清誉往那经理的方向一推,扯着嘴角笑骂道,“干活去吧,偷懒偷一晚上了,要不要脸啊。”
这一推力气不小,罗清誉往前踉跄了一大步,再抬头时人已经在经理眼前头了,当即转头狠狠瞪了宋当邬一眼。不过这一眼只瞪了一半就被正好转身的经理抓个正着,他当即改往脸上堆了好几褶子笑,小心翼翼的讨好道:“…陈经理。”
陈河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抚了抚心脏,张嘴就骂:“在这干什么,想不想干了,还不去领活啊!”
罗清誉在他这乖的很,忙不迭的应声,溜的飞快:“哎哎哎,我这正准备去呢您看看。”
宋当邬被他们逗笑了,准备把刚刚的事一笔勾销忘个干净,自己先给自己摆出了一副豪情万丈,又重新气势十足的整装待发了。
于此同时,走廊尽头的包厢里正热闹。褚禾是昨天晚上的飞机直达京城的,一落地他那群兄弟们就张罗着要给他接风,昨天晚上太累实在没功夫,于是今天天一擦黑他就被一群人硬架着来到了会所。
“褚禾啊,你这两年可是实在不容小觑,褚家也是跟着平步青云,本事啊!”边上人都灌了不少酒,醉醺醺的指着他,这时候也不忘恭维一番。
其实不能说是完全的恭维,毕竟他这两年干出来的事在那摆着呢,这混一起整天无所事事的纨绔们哪见过这架势,几乎把他当成个奇闻了。
“可不是,哎我说褚老二,念着这回接风宴的情儿,你这回回来了可得好好让我们蹭蹭光。”这回说话的是褚禾身边玩的比较近的一个公子哥,也算是一群人里脑子比较活络的,在家里正经担着事,在纨绔们里处事也处的很开,这回的接风宴就是他一手操办的。
“什么接风宴。”褚禾笑笑,漫不经心的将杯里的酒沿着杯壁晃了几圈,“我这几年动不动就跑京城呆着,这回你接哪门子风。”
“说什么话。”邹祁把他手里的杯子抢过来重新灌满酒,“这回能一样吗,你在m国那边正式毕业了,以后也算是要在京城正式稳定下来,可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就是啊褚二少,你也忒有本事了,怎么忙活一圈回来才刚毕业啊!”
褚禾盯着邹祁手里的酒,却没再接过来,勉强冲一屋子人笑了笑。
邹祁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赶忙杵了杵他胳膊,示意他别在众人面前拉脸。
褚禾自己也知道轻重,没想掉头就走。他其实最烦这样的场合,一群太子党正事不干整天混在一处招摇过市,碰到一起就是溜须拍马没个正形,正经话都扯不过三句。偏他还不能老不来,他刚刚正式回国,根基还没完全稳定下来,正是要多联络联络人的时候,知道这是邹祁特意安排的,也就跟着应和了半天。
这会儿酒劲儿上头,他实在是烦得慌,于是垂下眼来少寒暄了几句,可满屋子人二三十张嘴呢,一人一句就够把他淹了的。褚禾皱着眉抓了抓头发,赫然起身,冲众人笑了笑:“我去上个厕所。”
走廊里挺安静,这是家专门接待这种少爷们的高档会所,设施安排的很到位,隔音处理的相当好,任屋内牛鬼蛇神鬼哭狼嚎,出了门很少有过多杂音传出来。
宋当邬忙了一晚上,这会店里另外几个兼职的也赶了过来,终于给了人喘口气的功夫。他跑来厕所洗了把脸,一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鬼使神差的端详起来。
变化还是很大啊。连自己都能感觉到的大。
宋当邬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反应过来,不是说不想从前的事了吗?
他赶忙低下头,重新拧开了水龙头,囫囵捧起一捧水泼到脸上,不知道这是今晚第几次失控了,宋当邬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吱——”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宋当邬恐怕叫人看见了莫名其妙,于是慌忙直起身,准备擦把手就出去。不想抬头的一瞬间他就大脑空白的愣在了原地。
一张熟悉到宋当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出现在了镜子里,隔着一层玻璃与他四目相对。
宋当邬脸上的血色霎时褪的干干净净,身体僵立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褚禾看见他也怔了一瞬,继而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瘦了很多。这是褚禾的第一反应,他记得离开那年宋当邬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现在已经没有一丝赘肉了,身上更是消瘦的厉害,衣服都穿的松松垮垮的。
他又毫不躲避的盯着宋当邬的脸看了半晌。原本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已经彻底被如今的平静与疲惫所取代,看着倒是更稳重了,只是也完全不像他了。好像当年那个总是目空一切的小少爷已经随着时间消失在了人海中,变成了京城里千千万万个奔波着撑起生活的人里的一员。
褚禾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被他刻意皱起的眉头掩盖了下去。他转过身从宋当邬面前走过去,两三步停在洗脸池前,没给他留一个眼神,声音却随着水流在池子里的潺潺声一同发出:“你怎么在这。”
这话本是疑问,他说出来的却是陈述句。
宋家倒台的消息他一年多前就知道了,也机缘巧合的得知了宋当邬的工作现状,只是一直没听说他到底在哪一处。
不想今天正巧就碰到了,原本以为还要过段日子。
宋当邬垂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拳,低头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他说怎么今天一早起来右眼就跳个不停呢,原来这个“灾”在这儿等着他。可惜了他费尽两年给自己建起的一座无坚不摧的堡垒,在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尽数坍塌。
不知道该说什么,宋当邬只好强扯起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意识摆出一副刺人的招式,语调怪异的道:“褚少爷。”
褚禾冲他点了点头,似乎对他这颇有自知之明的叫法没有什么异议。
“好久不见。”褚禾又平淡的开了嗓,一边从旁边的盒子中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每跟手指,闲散的好像他们真的是某个点头就算的泛泛之交。
洗手间里空间很大,只站了他们两人,一时间气氛安静的吓人,只听见褚禾手中的纸巾与皮肤间的摩擦声。周身好像充满了无数根看不见的银针,细密的落在宋当邬身上,扎的他喘不过气,只想快速逃离这空气里都透着咄咄逼人的鬼地方。
好在褚禾似乎也没有与他多聊的打算,甚至没有等他一句回复就轻轻将纸巾往脚边的垃圾桶里一抛,继而脚步利的往外走,只是在路过宋当邬身侧的时候微微往右下方偏了偏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微不可查的一顿,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出了门。
宋当邬终于得以活动下身子,缓缓松开了身后的拳头,掌心那道没来及处理的伤口又加深了一些,带出一道长长的血丝,他方才竟然半点没有察觉。
宋当邬从卫生间里出来就一直将一副心神不宁挂在脸上,问了两遍也没说,罗清誉不明所以,想要再逗两句。
“怎么回事,厕所有艳遇啊?”
说者无心,听者却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宋当邬被他一句话扰的坐立不安,正巧一旁的陈河刚叫了几个人过来领活,他当即站起身蹭过去,只留下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罗清誉停在原处反应了半晌,冲他喊:“傻子,你手还没处理!”
“那间包厢里的人刚走,你们几个去收拾收拾。”陈河正勾头跟人说话,没听见罗清誉喊什么,只随手朝东边一指,几个服务生赶忙半点不敢耽搁的走过去。
宋当邬怕被罗清誉逮过去,于是走的最快,领在几人最前头,低头快步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