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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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斯.莫德里赫公爵静静地坐在书房的实木书桌旁，十指交叉着，就这样看着桌面。
窗帘几乎完全拉上了，房间内没有点灯，几缕光透过缝隙投进来。黑暗给他提供了些许的安宁，勉强起到些镇静作用。
“红酒”几乎没有碰，看起来发黑。管家先前已经进来换过一杯，现在，他把这个杯子收起来，又重新给公爵端上一杯新的。
他对公爵的了解甚于艾因，因此他知道：尽管公爵看起来很平静，可那已经是他的理智极力作用的结果。他实际上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以说，公爵现在没有因为自己的混乱疯狂杀人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除了有个倒霉的吸血鬼。他在那天晚上进食时不巧碰到了公爵，被碾碎了一半的头盖骨。
“阁下，我想请问您，你们出了什么事？也许我能帮助您。”
“…我告诉她了。”
“您想要未来。那么事情暂时的失控不正在您的预料之内吗？您却仿佛不够满意。”
“她走了，不愿意见我，”帝斯说，“我希望她能回答我，哪怕是诅咒。我原先以为…我可以接受她暂时的分离。”
“您需要一定的耐心。”
“她在我触碰不到的地方，她决然地离开了，拒绝了我的帮助。我没有办法保护她，也无法感知她，更无法沟通和连系她，她关上了门。”
“…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认为，她想要走出你的世界？”
蓝眼睛的吸血鬼垂下眼帘。
“…那是我不能允许的。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从没有认识过我自己。”
帝斯抬起一直低下去的头，转过脸来。他的眼睛爬上了些许红色血丝，在黑暗中存在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色。他居然笑了，这甚至让管家感觉心里一紧。
“嗯…我现在只想找到她。”
“这样就能拿回您的东西？您这种异乎寻常的执着，是否说明您现在已经失控？”
“失控？不，我现在感觉好极了。”青年微笑，“拿回…？不，而是我要让她的一切都属于我。等她能够给予我全部，她就不能再逃走。”
管家感到棘手：因为这完全是一场灾难。
他因不能分离而根本就不该有伴侣。
帝斯.莫德里赫清醒地放弃了清醒，清醒地追求失控。他的高贵和傲慢决定要求完满的融合，他要伴侣的精神与他不能分割，只是为了杜绝从伴侣暂时的离开上意识到的危险性。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灾难就将降临。也许这件事更加清晰地使他意识到了他想要什么，无法接受什么。
而他的胃口注定惊人。
……
暴雨仿佛要将这世上的一切污垢洗去。
这是气温行将升高的征兆，泥水将道路变成了一个完全的灾难，在夜的笼罩下闪烁着湿漉漉的银光。灰色的云团中，翻滚着沉闷的雷鸣。
艾因浑浑噩噩地看着窗外，玻璃上的雨珠滴落下来，留下流泪般的痕迹。只是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但又非常清醒。首先…她必须要…理清帝斯说的话，然后再去想要怎么做，最后才能轮到情绪。是的，她是“猎鹰”，猎人协会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啊…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是否要把帝斯的存在报告给猎人协会？从职责上来说，是的。而帝斯说，他没有伤害过人类。如果假设这是真的…那么从道德上，他其实就没有必须被惩罚的理由。关键在于协会…协会会怎么处理呢？
这其实涉及到帝斯.佩尔的身份了。
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吸血鬼，那么下场就是死亡。但若是他在吸血鬼中的地位和身份不一般，那可能不同，因为这里存在猎人协会是否有能力杀死他和杀死他的后果两个问题。如果仅仅因为他吸血鬼的身份而杀死帝斯就导致双方平衡被破而开战，那么协会内部就会存在很大分歧。
从他的谈吐和日常来看，大概率是后者。
但是这需要询问。艾因想，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还好，非常冷静，她的手没有过于颤抖…实际上，帝斯主动提出我可以告诉协会，就一定有自信应对这个情形，也从侧面应证了这一点…那么结论是，询问之后若是后者，那仅就告诉协会分会的负责人，限制传播范围，由上层定夺。
那就剩下，帝斯说的是否是实话…
艾因捂着额头，眼睛因酸涩和使劲睁大而疼痛。她的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她不想要思考这个问题，这太残忍…太痛楚。
站起来，她对自己说。你不是小孩了。
…
……艾因起身躺到了木制床上，望着天花板。
她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那个恐怖的答案一如梦魇，在心底深处幽幽爬出。
因为帝斯出现的太巧合了。
这个不详的巧合让艾因很不舒服：那就是在他出现之后，那个恶魔般的家伙正好消失，而他又偏偏是个吸血鬼…
并且帝斯不害怕阳光。
——有能力做到消除痕迹、不惧怕阳光和圣印的，高等血族？
那个凶手，极度自我中心，残忍而大胆，恶趣味，视人类为玩物……艾因忍不住想给帝斯做心理侧写，但又强行阻止了自己。不，不要这样。这和现在发生的事没关系…而且她和帝斯相处了这么久，青年并不是一个自我中心，或者视人命为草芥的人。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况且根本没有直接的证据，凭着帝斯有能力就去怀疑一个没有伤害过人类的吸血鬼，而且对方还是……
她所爱的人。
这不可能。她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如果帝斯真的是那个恶魔，怎么可能爱上她呢？艾因很清楚，她能感受到，他的爱是真实的…那种无法理解的疯子，既然视人类为玩物，又怎会爱上人类？想想就极其荒诞。
但是，艾因又忍不住问自己：
退一万步来说，假如帝斯真的是那个怪物…
那么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相识、相知、相信、相系到相爱…真的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吗？
恐怕不是的。
这个恐怖的想法如同闪电般贯穿了她的心脏。
不，这太不可思议，没有合理的依据，只是怀疑，不是合适的推论。
艾因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苦笑了一下。其实她对于帝斯的欺骗，并没有多少愤怒。相反，若她也是个想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吸血鬼，恐怕也会选择不告诉自己的人类朋友…特别是这个朋友还是个吸血鬼猎人。她反而很佩服帝斯敢于坦白的勇气。事实上，他们的关系越亲密，自己就越能感受到他的爱比自己要炽热得多…尽管帝斯的分寸感一向克制得很好，但那双冰蓝色眼睛里深深的渴望早已暴露了一切。
他一定非常害怕我的离开，她想。但他还是告诉我了。
艾因把手搭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还好，想明白了就好多了…接下只需要去问问他那些需要确认的事，消除那些疑点，事情就解决了。至于知道他是吸血鬼后面怎么相处的事，还可以再商量。她开始对那天临别时自己的语气感到有些抱歉…不知道帝斯这些天怎么样？
她歪头想了想，觉得不妙。呃…相当不妙。她回家了多久？似乎快一周了：刚开始的几天，她只是因无法接受而偷偷哭泣，蕾娜看出了她的不对，而自己用一个编出来的借口和朋友聊了一会…这让她感觉好受了些。之后几天则都在思考是否告诉协会，帝斯话的真实性，以及之后他们怎么相处的问题，还要工作，导致她浑浑噩噩…直到现在，她才想通，但这也是前面思考的结果。
但艾因想了想，觉得如果是帝斯…嗯，这几天来一直没有消息，也无法确认她会不会回复，她还跟他说想明白之前不想见到他。。。
他会崩溃的。
“笃笃、笃…”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