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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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菁顶着红扑扑的脸庞赶到家门口时，美臻正蹲着，背倚靠在家门口玩手机。
她穿着黑色的旧外套，一头深蓝色头发垂下来遮盖住她大半张小麦色的脸庞，露出挺翘纤长的睫毛、圆润的鼻头。
看到蒲菁，美臻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懒洋洋说了声:“来了？”
“来了来了，”蒲菁摘掉手套，迅速拿钥匙开了门，“快进来吧。”
“你快跟我讲讲，你们到哪一步了？”
蒲菁避开她兴冲冲的话头，另找话题:“你今天一下午都去了哪里？”
美臻撅起嘴嘟囔:“哟，这会儿知道关心我了？我今天去看了很多帅哥。”
蒲菁脑海中出现美臻在体育馆看热血青年打篮球的场景:体育馆里座无虚席，应援棒相互碰击、以及不间断的喝彩声，而她自己孤身一人置身于别人的热闹当中，进球时激动人心的时刻无处分享，那一刻，她的孤独在人群中会不会格外醒目？
蒲菁愧疚地伸手圈住美臻，额头抵在她肩上，闷声道:“美臻，对不起，我不应该抛下你一个人。”
美臻轻柔地拍了拍蒲菁的手背，接着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没有你陪，难道就会乱跑不见？”
“可是我不想你那么孤独。”
因为她也经历过，所以她才能感同身受那种孤独有多苦涩。
“明天我陪着你吧，咱们到外面去玩。”
“真的？那去游乐园吧？”美珍托着腮思考，“有点想坐海盗船。”
蒲菁想起自己高中时期，某次临近期末考试，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拼命复习，但效果平平，她索性自暴自弃，翘掉一个下午的课跑去游乐园玩。
其中的海盗船最让她印象深刻——不是因为好玩，而是她一下来就吐了。
而此后，一旦回想起在海盗船上那种失重感，她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
她苍白着脸色应允美臻:“可……可以啊。”
第二天，天色刚转成鱼肚白，美臻就起来收拾东西，还小声地哼着歌，像极了第一次参加集体春游的小学生。
蒲菁从床上坐起，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房间外的动静，美臻还在小声哼歌，配合着背包反反复复的拉链声，乐此不疲地释放她的喜悦。
蒲菁没敢多耽搁，赶紧起床，收拾了一下就跟美臻出门了。
她们要去的游乐园在隔壁的市区，一趟车程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蒲菁开车，美臻坐副驾，她上车第一时间连上蓝牙音箱，放上她近期最喜欢的一首歌《I Have The Moon》。
美臻在这自由且温柔的歌声中，渐渐睡去。
游乐园到了，美臻有预感般提前醒来，伸了个懒腰推开车门下车。
这是一座仿欧式城堡的乐园，各种颜色鲜艳的城堡坐落在园子各个角落，在门口往上眺望，摩天轮在空中向她们招手。美臻已经相当迫不及待了。
蒲菁拉着她，买了张双人票，给门口检票员验票时，检票员眼睛往蒲菁左右转溜一圈，面露惊诧，动作有些磨蹭。
美臻这会儿像个顽皮小孩一样不管不顾要往前冲，蒲菁牵着她的手有些吃力，便对检票员说:“可以麻烦快一点吗？”
检票员如梦初醒，迅速给她开了闸门。
进了游乐园，美臻跑向一座粉色城堡前让蒲菁给她拍照，又说要跟路边一棵长势昌茂的侧柏合影。
一路拍到游乐设施前面，她们玩的第一个项目是彩虹滑道。
蒲菁颤着心脏扣好系在腰间的扣子，随后工作人员给她顺着滑道往下奋力一推。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立即进入四肢百骸，在她脑袋仍混沌时，身下坐的圆垫甚至还带着她在半空中旋转了两个圈。
好在速度极快，没给她的脑子太多缓冲的机会，一下子就冲到了底下。
美臻在隔壁的滑道举起手欢呼:“挺好玩挺好玩。”
彩虹滑道热身完，接下来就给蒲菁上强度了。
又是大摆锤又是过山车，再接着是海盗船跟摩天轮。
蒲菁吐了一轮又一轮，其中一个游玩路线跟她们一致的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看蒲菁吐得那么辛苦，给她递来一张纸巾，并对她的努力给予肯定:“小姐姐，你真勇敢。”
蒲菁是在这时候接到了由淳打来的电话。
他带笑的声音传过话筒带到蒲菁耳边，先是简单礼貌地问候，接着切入主题:“起床了吗？手搽药了吗？”
蒲菁翻腾的胃被甜蜜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她看了看自己仍然水疱密集的左手，一时竟记不起自己出门前有没有搽药了。
“起床了……好像是擦了。”
他沉吟片刻，婉转道:“要是没事也可以多擦几次，会好得更快点。”
“哦……好的。”
“下午要不要一起出来？”
蒲菁遗憾地回道:“我现在不在小锦，我在隔壁市。”
“怎么去哪边了呢？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是跟我朋友来这边玩……”
“好吧，那你玩得开心点……你什么时候回来小锦呀？”
“应该下午吧，那你今天呢？有准备去哪里玩吗？”
“不知道呀，有可能去我爸妈家。”
“好吧，那你也玩得开心点。”
挂了电话，美臻在一旁模仿蒲菁羞怯的语气来恶心她:“没事没事，我是跟我朋友来这边玩……”
蒲菁无可奈何地斜睨了她一眼。
她仍不依不饶:“好吧，那你也玩得开心一点。”
蒲菁:“……”
美臻收敛了点，郑重其事跟蒲菁说要去卫生间。
蒲菁看看腕表，指着不远处的快餐店说:“那我先去那里点好餐等你。”
但是在快餐店里面等了接近二十分钟还不见美臻，蒲菁给她打电话，她压着声音说她暂时有点事，让蒲菁先吃。
蒲菁看着托盘上面的双人餐:“好，那你忙完就赶紧回来。”
话刚落下，没等来美臻，却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他一上来就直接在蒲菁的对面坐下，环抱着胸，笑眯眯地看着蒲菁。
蒲菁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左右张望，小声提醒他:“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坐的。”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去，我们才几天不见，这就不记得我了？”
蒲菁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的确看着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你是？”
“我!沈念南啊！我去，真不记得我了？”
“啊……”，蒲菁逐渐清晰，“不好意思，你剪了头发，样子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沈念南自恋地挑了挑眉:“更帅了是吧？”
蒲菁老实点头，她对于他先前的那个刘海真的完全欣赏不起来，像头上顶着个泡面锅盔不说，还遮了眼，她每次看到都会替他瞎操心会不会因为看不清路而扑街。
而他现在把刘海给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跟好看的眉眼，颓丧感消失殆尽，也变得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
“你妈帮你换造型了吗？”
“是啊，”他说着就拿起桌上的薯条蘸着薯条来吃，“先借我吃点。”
蒲菁将托盘往他那边挪了挪:“这个发型更适合你。”
“我也觉得，虽然说准确点，我其实是什么发型都能驾驭。”
他的自信让蒲菁有些咋舌，转了个话题:“你怎么会在这边呢？”
“过来玩啊，你呢？”
“我也过来玩。”
“一个人？”
“不是，还有个朋友。你呢？你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男孩子一般自己不会想来游乐园玩的。我陪我妈来的。”
蒲菁眼睛往他身旁投去一瞥:“那你妈呢？”
他下巴朝取餐台扬了下:“在那里呢。”
蒲菁看了过去，那里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
蒲菁皱眉:“今天不是要走亲戚吗？你们怎么都有空出来玩？”
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我们没亲戚啊。”
……他是懂怎么让人感到内疚的。
蒲菁欲言又止，将一个牛肉堡放在他跟前:“请你吃。”
他一点都没客气，接过来两、三口就啃完了。
之后他拍拍手，站起身朝蒲菁身后扬了扬下巴:“我妈来了。”
那是一个自然卷长发的中年妇女，身材微胖，满脸笑纹，一派和气。
她端着放得满满当当的托盘如履薄冰走到蒲菁旁边，问沈念南:“坐这里吗？儿子。”
沈念南看了眼蒲菁，将问题抛给蒲菁:“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坐吧，我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沈念南闻言往旁边挪了挪，给沈妈妈腾位置。
沈妈妈双眼直愣愣看着蒲菁，问题却是问沈念南:“这位是？”
“朋友，”沈念南拿起沈妈妈托盘里的薯条，放到蒲菁的托盘里，“我给她拍过照，也给她剪过头发，哦对对，还有临过年那时候的三百块就是她转的。”
沈妈妈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一下蒲菁，略微夸张地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原来是你呀!哎呀真是的，剪个头发哪用得早那么多钱啊？”
蒲菁淡然笑道:“没关系，剪的发型我很满意。”
沈念南豪气放话:“以后你想剪头发就找我，你的头发我都给你包了。”
沈妈妈跟着附和:“对对对，以后你想剪头发就找他，他从小跟着我，他的手艺我是认可的。”
“好啊……”蒲菁笑着笑着忽然记起一件事，“对了，我过年前不是跟你说我有一个朋友要剪头发吗？我把她推荐给你了，你怎么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沈念南一脸无辜:“没有啊，我就没收到什么好友申请。”
“不可能啊，我看着她加你的。”
“真的没有。”为了证实自己所说，沈念南拿出手机准备翻记录给蒲菁看。
“不用找了，没有就没有吧。”蒲菁慌乱打断了他。
沈念南收回自己手机，漫不经心道:“你都要吃完了，你朋友怎么还不回来？”
蒲菁抬手看腕表，这才惊觉美臻是真的去了很久。
“嗯，可能是真的很急的事吧，你们吃吧，我去找她一下。”
蒲菁跑出快餐店，给美臻打了好几通电话，直到最后第四通电话才被接起。
她在那边仍然是压着声音讲话:“喂？吃了吗？”
“我吃了，你呢？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我？离了个大谱，我在洗手间门口看到我后妈跟一个男的在外面卿卿我我，我就跟踪他们，跟着跟着竟然上了辆出租车……”她情绪激动起来，“我靠!他们真的是去酒店，妈的，真不要脸!”
蒲菁太阳穴突突狂跳:“你在哪里？酒店叫什么？我去接你吧。”
“不用不用，接我干嘛啊？我都没拿到他们上床的实际证据，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我爸为了讨她欢心，故意不给我做饭吃……想想就可恨。”
“你别冲动，等一下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怎么办？”
美臻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索性破罐破摔:“那好吧，反正我也拍了不少照片，等回去我就给我爸看就好了，恶心恶心他们一下也行。”
“那你把你那边的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这里离我爸家也挺近的，我直接去找他好了，你不用管我，好不容易去一趟游乐园，门票又那么贵，你不是想玩旋转木马吗？你去玩吧，自己注意点，玩得开心。”
蒲菁心事重重收起电话，一回头沈念南跟沈妈妈就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她，那画面着实温馨得有点诡异。
蒲菁心里一紧:“怎……怎么了吗？”
沈念南几步蹦蹦跳跳到她跟前:“你朋友不来了？”
“嗯。”
“那我们一起玩吧？”
“行……行啊。”
走到路上，沈妈妈过来挽着蒲菁的手臂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念南抢先替她回答:“她叫龚叶。”
“啊，真是个好名字。”
蒲菁原本想解释一下这并不是自己的名字，但转张了张嘴，脑子里记挂的都是美臻，实在懒得开口解释。
他们第一站去玩了旋转木马，蒲菁跟沈妈妈在木马上跟随着木马旋转，沈念南在下面给她们拍照。
镜头一对着蒲菁，蒲菁就避开，扫视了眼周围的人群，压低声音警告他:“别拍我!”
但他在木马下笑得极为犯贱，全当没听见蒲菁的警告。
下了木马，他邀功般找出一张抓拍递给蒲菁看:“你看，好看吧？不经意间的文艺气息就这么给我拍出来了。”
蒲菁受不了他自恋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并不上相，这也是她不爱拍照的原因。
她将脑袋凑过去看，预备打击他一番。
结果还是看到照片还是吃了一惊。
照片中，周围一切的纷纷扰扰都被虚化，而她居于画面中间，身下骑着的是蓝色木马，身穿米色毛呢长款大衣，背脊挺直，双手交叠攀在提着木马的铁臂上，眼神自然望着虚空，画面恬静美好。
“这张照片……挺好的，发给我。”
沈念南越发嘚瑟:“我就说我很厉害的吧？”
蒲菁借着低头抚刘海的动作，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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