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角》遇南卿

3、嫌疑（下）

　　等张湉到了姚晖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念念，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连体裤，一个人低着头背靠在白色的墙上，而家门是大敞着的。

　　张湉上前走到沈念念跟前，沈念念记得她的鞋子，所以不用抬头就认出了她。

　　因为沈如绪的死是电话简单通知的，所以王平进了屋，将案件的情况告知下姚晖，顺便问一些问题。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张湉问道。

　　“之前妈妈给奶奶寄过东西，地址奶奶一直有留着。我在奶奶柜子里翻到了。”沈念念低着头，说得很小声，像犯了错的小孩。

　　“你为什么会想来这啊？”张湉问。

　　“我想看看妈妈现在生活的地方，和……家人。”她说得有点扭捏。

　　张湉又想到了那次她看着她妈妈如同看陌生人的眼神，心道果然冷漠都是装出来，毕竟骨肉连着，哪能真如此。

　　“那怎么不进去？”张湉继续问她，大门大敞着，不像是姚晖不让进的样子。

　　沈念念头低得越发向下，没有回她。

　　”不好意思吗？我可以带你进去。”说着，张湉就揽过沈念念的肩膀，作势带她往里走。

　　但沈念念却像木桩一样扎那，与她的力气对抗着，张湉见状，便收了手，问她怎么了，沈念念却只是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应。

　　张湉只好作罢，其实她懂沈念念心里的想法，这个家与她唯一相干的人已经不在了，而且死在她那，她此时出现不合适。

　　“念念，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去好吗？”因为沈念念一直低着头，不愿抬头，张湉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透她的心情与想法，所以她只好自己蹲下身好抬头看她。

　　沈念念咬紧下唇，又摇了摇头。

　　“念念，我知道你难过，但学还是要上的，读书真的很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吗？”张湉没说得太直接，怕刺激到沈念念。

　　对于沈念念而言，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往后的日子只能靠她自己了。

　　张湉话一出，沈念念的眼眶又涌出一片湿润，紧接着，一颗豆大的泪珠直接从眼角滚落下来，沈念念很快就抬起手把眼泪擦掉。

　　她紧抿着嘴唇，强忍着眼泪不让它们继续肆意。

　　“姐姐，奶奶死了，妈妈也死了……”

　　“我害怕。”

　　“我真的害怕。”

　　张湉听后，看着她这副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个小孩，面对这一切怎么可能真的和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照常生活啊。

　　换作是她，她恐怕也会和她一样害怕吧。

　　车上，王平看着坐在后座睡着的沈念念，问张湉准备怎么办。

　　张湉说：“先跟我待一块吧，等回去的时候再把她带回去。”

　　在这次和姚晖的谈话中，王平问起沈如绪平时是否有交往比较密切的人，姚晖只是提起了沈如绪的几个同事，以及瑜伽课认识的两个姐妹。

　　并没有提起赵承桥。

　　而在王平举出几个调查得知的和沈如绪交往比较多的人的时候，姚晖听到赵承桥的名字时，眼珠有了异样的闪动。

　　“这些人你都认识吗？”王平问。

　　“有一些知道。”姚晖回道。

　　“那，赵承桥呢？”王平刻意问起，眼神死死盯着姚晖的脸，关注着他表情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认识，没见过。”

　　这是姚晖给的答复，但王平根本不相信，一离开姚晖家，他便立马着手调查起姚晖，结果发现，姚晖和赵承桥的确没有过来往，但是，姚晖哥们陈子雄的车在沈如绪去林水镇的第二天凌晨，也到了林水镇。

　　后在约谈陈子雄中得知，那两天姚晖以车被妻子开走的理由借了他的车。

　　而高速监控显示，车到镇上的时间，和沈如绪离开酒店的时间，基本吻合。

　　所以，合理推断，赵承桥说的沈如绪凌晨三点出了一趟门，应该是和姚晖见了面。

　　而沈如绪害怕姚晖见到赵承桥，所以一回来就把赵承桥赶走了。

　　那么，姚晖为什么隐瞒自己来过林水镇？

　　难道，杀害沈如绪的人，是姚晖？

　　王平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张湉，并与张湉开始分头行动，王平负责赵承桥，张湉负责姚晖。

　　在王平的观察中，赵承桥在知道了沈如绪死了以后，一直郁郁不振，基本不出门，连着好几天都是这个状态，相反，姚晖是正常生活。

　　“不知道是正常还是反常，他们家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张湉说道。

　　“不然呢，像你们女人一样？”王平这话一出，又挨了张湉一顿臭骂，若不是在电话，肯定少不了重重一掌。

　　“对了，今天早上我听姚晖楼里的保洁说，姚晖和他妻子关系好像不太好。”张湉突然想到早上电梯里和保洁的谈话，便同王平说道。

　　“那保洁说有一回她去他们家门口收纸皮时，听到了里头吵架吵得很凶。”

　　“姚晖自己不都说了前段时间他们吵架了吗？”王平顺嘴吐槽了下张湉的记性。

　　“不止，那保洁说吵了好多次，而且她见过沈如绪身上有伤。”张湉补充道。

　　“嗯？姚晖打的？”姚晖是大学老师，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还会打人？王平听后有点惊讶。

　　“不清楚，还得查。”张湉谨慎说道，不敢妄下断言。

　　毕竟，办案讲究证据。

　　“再查查吧，对了，过会你到局里一趟，要开会。”王平说。

　　张湉虽然把沈念念留在了身边，但因为自己要办案，所以她没法陪到沈念念，只能让沈念念自己在宿舍里好好待着。

　　而待在宿舍两天还行，一直待着人肯定会憋坏，所以沈念念出了趟门。

　　她也知道往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而自己目前能做的，就是考个好大学，所以她决定到书店去买点资料。

　　而在书店，她撞见了一个人，一个她不愿意面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姚初一。

　　那个妈妈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姚初一和她就差了两岁，但因为自小成绩优异，小学跳了一级，所以也一样读高中了。

　　正是放学时间，他来书店逛逛。

　　“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姚初一主动搭话。

　　沈念念没回。

　　“我知道，全国物理竞赛，你拿了一等奖。”姚初一说。

　　“你怎么知道？”得奖的事连沈念念都是上周六才知道的。

　　“所以你的确厉害。”姚初一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但你要知道，我也不赖。”

　　说这话时，姚初一是微侧过头、低眸看着沈念念的。

　　那眼神，像是挑衅。

　　而在沈念念看来，也带着敌意。

　　“我没想和你比。”沈念念迎着他的眼神回道。

　　“不重要。”说着姚初一把她手上挑的两本资料接过，看了看说道，“这么快就在准备高考了。”

　　说完便往收银台走。

　　沈念念看着他为自己买单的背影，心想，刚刚那抹敌意，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

　　回到宿舍后，张湉还没回来，沈念念便洗漱完开始了学习。

　　而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了，张湉还是没回来。

　　照往常，她最晚十点就回来了，而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沈念念犹豫了好一会，便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张湉的电话。

　　张湉电话接通的时候，传来的杂音很多，她让沈念念先休息，她今晚有突发工作，不回去了。

　　沈念念问是什么事情，和奶奶妈妈的案件有关吗？但张湉没回答便挂了。

　　因为她现在的确很忙。

　　是的，很忙。

　　因为，赵承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