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冬》春日挽

8、考试

　　回到宿舍，周桉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微微伸手将帕子拿下来擦脸，随后挂了回去，宿舍一个人都没睡，坐在书桌上看书写作业。

　　周桉到自己的桌前坐下，拿出语文课本默背，背一会儿，看一会儿，直到能背下来，才翻下一篇。

　　手机振动了下，周桉打开来看，是崔欣雅发消息来。

　　崔：你数学作业做好了吗？

　　周桉打字回复：还没

　　崔：好吧，那你做好了借我看看

　　周桉回复了个嗯，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看着看着思绪总会想着程嘉让，周桉趴在桌子上，摇了摇头，然而思绪却越摇越激烈。

　　周桉拿过最近新买的笔记本，缓缓在上面写着，不知不觉地写了好久，盯着自已刚才写的几页字，想把它撕了，手捏起半边纸却又没撕，周桉有些恼怒自己的行为。

　　最后也没有撕掉，只是合起来，被周桉放了起来。

　　重新拿起笔在另一本书上写老师嘱咐的观赛感。

　　徐阳和王峰将写好的观赛感交到周桉这里，两人异口同声道“麻烦课代表了”。

　　周桉抿唇笑了笑。

　　“报告”周桉拿着三张纸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老师抬头示意她进去，从她手里接过，低头看着。

　　一位男老师从旁边凑过来看“瞧瞧你们班这个观赛感，这都有一千字起步了吧”

　　班主任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那老师继续道“你看看我们班的观赛感这字数，唉”拿过放在一旁的几张信签纸。

　　周桉看了一眼，是二班的，三张纸总共字数是她一张纸的字数。

　　周桉有心想看程嘉让的那张，大着胆子从男老师手里接了过来。

　　那男老师本想递给潘老师的，见周桉接了过去，也只是抬头看着她。

　　看着手里程嘉让的那张信签纸，字有些潦草，略带笔锋，看起来还算清秀，只是只写了八行字，算上最上面的观赛感共九行字。

　　另外两张字就更少，难怪这位男老师会这么说，一对比确实有些不一样。

　　周桉将三张纸还了回去，站在一旁等着班主任说话，等三张纸都看完了，老师点点头，朝少女抬手摇了一下“可以了，你回教室吧”。

　　回到教室，周桉从桌箱里拿出那封情书，向三班走去，路过二班时，似不经意间往里瞄了一眼，除了看见二班交错的人影，什么都没看见。

　　周桉站在三班的窗子前，轻敲了下窗子，朝里面一位女同学轻声道：“同学，可不可以帮忙叫一下你们班的陆明初？谢谢”

　　女同学朝班里大喊“陆明初，有人找你”。

　　周桉看见穿着校服的男生从班里出来，把人领到楼道里，将手里的情书还了回去，“陆同学，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对不起，我要辜负你的喜欢了，我并不喜欢你，我知道，我这么说肯定会让你伤心，但我并不想耽误你，抱歉，还有你的字很好看”。

　　陆明初表情有愣，过了一会才说“啊…好吧，那我们可以交朋友吗”？

　　周桉轻笑道“可以的，还有，如果表白未果的话，祝你后遇良人”。

　　陆明初笑了一下“好”

　　周桉用手指了指外面“那我先回班了，拜拜”。

　　陆明初轻声“拜拜”。

　　周桉从楼道出来，没看清外面，撞到了程嘉让，周桉心虚道“对不起啊”

　　他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

　　程嘉让沉声道“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桉摇摇头，嗫嚅半天，也只蹦出一句“没有”。

　　“回班了”程嘉让看着她说。

　　周桉低着头，轻声说“嗯”。

　　这几天，大家都在为月考做准备，卯足了劲的学，这是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重要。
　　周桉转着桌子，将凳子放在上面，到方悦时和崔欣雅的面前站着，声音嬉笑道“你俩蹲着干嘛呢？像两只癞蛤蟆似的”。

　　崔欣雅略带怒音道“你说谁癞蛤蟆呢？”

　　周桉只是笑笑没说话，眉毛一挑，盯着崔欣雅意思很明显。

　　崔欣雅白了她一眼。

　　方悦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我们刚刚在说生日的事，对了，桉桉，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12月8日”

　　“呀！你是冬季出生的啊。”

　　“嗯，怎么了？是有谁的生日快到了吗？”

　　“对啊，我的生日快到了，在下下个周”
　　周桉点点头，表示了然。看向崔欣雅，“那欣雅，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啊？

　　崔欣雅一副不大想理周桉的样子“5日18日”。

　　周桉拍了拍崔欣雅，“别生气了嘛“。

　　崔欣雅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班主任拿着几张，分别贴在门上和墙上，站在讲台上，沉声道“这次的月考的座位有一半的人是在本班，另一半的人在二班考，名单已经贴好了，一会儿大家上来看”。

　　老师一走，大家一窝蜂的全都堵在门口，周桉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上去看。

　　她在七班，崔欣雅和方悦时在二班。

　　方悦时问周桉“怎么样？我们在不在一个班？

　　周桉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我在本班，你和欣雅在二班”。

　　崔欣雅戏谑道“哟，那你就是孤家寡人喽。”

　　周桉笑了笑，并未回话。

　　等开始考试了，周桉才知道程嘉让坐在她前面，看着男生的背影，周桉嘴角微微向上扬。

　　月考不像期中和期末那种正规考试，并没有贴座位号和考号，是随机自己选座位。

　　老师带着试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另一位老师，两人一个发试卷，一个发答题卡。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试卷一发下来，就赶紧盯着看，高中语文考试和初中考试的试卷不一样，不同于初中的简单，高中开始变得迂回难懂，每个选项都觉得是正确的，很费脑子。

　　光是开头一篇长长的议论文就让人头疼，甚至有人直接放弃作答，趴在桌子上睡觉。

　　周桉开始写作文时，时间就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连作文都与初中不同，初中的会直接给作文题目，而高中的作文题目要从试卷给的信息中提取。

　　周桉无意抬头瞥了一眼前面，身体遮挡了桌面，但能从手臂动作看出，男生并没有在写字。

　　男生坐的笔直，就这么盯着答题卡看，也不翻动试卷，不似其他人做完试卷就有很多小动作。

　　一场试考下来，周桉就没见程嘉让怎么动过。

　　程嘉让转过身，盯着周桉淡淡开口道“你觉得语文考试怎么样？”

　　对视的那分钟让周桉有些惊慌，拿着笔袋的手紧紧攥着，眼睛落在桌面上：”还、还可以，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错”他正色道，紧接着，似无意般“考试加油”。

　　周桉点点头“嗯，考试加油”。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程嘉让从外面拿着课本进来，坐在座位上看了起来，周桉微微勾腰从桌箱里抽出笔记来看。

　　一门接着一门地考，难度也还能接受，毕竟文科不像理科那样绕脑需要计算。

　　考到数学的时候，周桉把试卷都快盯出个洞来了，愣是没有一点解题思路，答题卡上除了选择题是写了的，其他地方只有一个解字。

　　文科对周桉来说不是很难，但理科是真的难，挤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特别是物理，周桉知道公式，却不知道该套那个，盯着试卷直皱眉，感到生无可恋。

　　谁创造的物理啊！周桉心道，怎么不创造别的，非创造物理？物理要我命呐！！！

　　教室里太过安静，细微的写字声都能听见，周桉听着他停笔，又起笔的声音，像水滴一样，一滴一滴在黑暗里荡起涟漪。

　　每一科考试，他都坐得笔直，就算提前做完，也没有交卷，就这么等到老师收卷，带着一只中性笔考完了所有的科目。

　　周桉站在门口看着二班的方向，程嘉让仿佛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过来，周桉对视了一下就慌忙避开了眼睛。

　　周末这天，周桉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答应今天和张谭去画室，随便收拾了一下，和张谭出了宿舍。

　　在学校外面一家小摊面前，周桉买了个手抓饼当作早点，和张谭又去周围小饭馆买了两杯豆浆，喝着暖暖身子。

　　张谭在一个叫书画相传的房子前停了下来，带着周桉朝里走过，墙上挂着很多各式各样的画，每一面都不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张谭打开了其中一个画室，里面有许多刚画不久的画，周桉感觉像是进入了画展。

　　张谭拿着两个椅子，其中一个递给周桉，另一个自己坐着，周桉接过椅子，看着张谭在那调颜料“抱歉啊，你先坐会儿，我弄一下”。

　　周桉说“没事”。

　　打开包着的手抓饼小口吃着，这时门再次打开，进来的不是张谭，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女生，周桉笑着向对方点了一下头。

　　看见张谭进来，那个女生开口道“来这么早啊？”

　　张谭回道“刚来一会，对了余笙姐，这是我同学周桉”。

　　女生朝周桉伸手“你好，我叫余笙，余下的余，竹子头的笙”。

　　周桉回握，微微弯腰“你好”。

　　周桉按照张谭的指示，寻找最佳的手部姿势，最后固定好不动，张谭拿着画笔开画，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张谭轻声道“好了”。

　　周桉和余笙凑过去看了一下，周桉只觉得惊艳和好看，余笙评价道“不错。”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开门之后进来的是一个女生黑衣白裤，将门轻轻关上，走到余笙身边站着“我来陪你了”。

　　余笙嗯了一声，介绍着那个女生“薪言，我女朋友”。

　　周桉笑着点点头。

　　等张谭收拾好东西，和她们打个招呼“余笙学姐，我们先走啦。”

　　余笙摇了摇手。

　　出了书画相传张谭还有事，周桉就和她分开了，周桉慢慢地逛着，注意到附近有一个抓娃娃的店她想去试着抓抓看，正想着。

　　“周桉”

　　不远处传来十分熟悉的声音，程嘉让走到离周桉六厘米处站着“我看身影像你，果然是你”男生的声音带着早晨的一丝凉，不冷，缓缓而来。

　　周桉看着眼前的人，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眼睛扑闪，眼眸含着细碎的星光，嘴唇微张，呼吸停滞了一瞬。

　　程嘉让看着一旁的娃娃店，柔声道“要不要去抓一下娃娃？”

　　周桉愣了片刻，不自觉连连点头。

　　程嘉让看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声音很好听，像一股清流，奇怪的是周桉并不觉得恼，只是有些窘态。

　　进店之后，程嘉让和老板换了二十个硬币，分了一半给周桉，周桉看着他微微伏身，露岀半节腰肢，手指骨节分明，能明显看到青色的筋凸起，像绵延不断的青山。

　　眼睛认真仔细地盯着钩子，看准时机，手一拍，一个蓝色的玩偶就这样吊了起来，程嘉让从下面的出口处拿了出来，递给周桉“帮我拿一下”。

　　周桉呆愣着从手里接过，继续看着他操作，虽然后面没有再弄出来过，但周桉还是有所期待。

　　换程嘉让跟着周桉身后，周桉很紧张，手有些发抖，心思根本放不在娃娃机上，眼看着时间快到了，移着吊钩随便在一个玩偶前停下，按下按扭，拉起来到半空，又掉了下来。

　　重复了三次都是如此，周桉和机器扛上了，往里继续投硬币，然而几次都失败了，手里就只剩一个硬币了，周桉换了台机子，把最后一个硬币投进去，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吊出来，然而还是失败了。

　　周桉手砸了一下机器，还想继续换硬币来试，被程嘉让拦住了“只是玩一下，不用太过认真”。

　　周桉只好收回心思，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想到一会两个人就不在一起了，心就一股子堵，说不出的难受。

　　周桉多希望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

　　程嘉让跟着周桉出了娃娃店，看她心情低落，于是开口道“你在这等我几分钟，我带你去个地方”。

　　周桉轻轻的点头，手里抱着那只蓝色的玩偶，一只手在玩偶后背顺着，也不知道在安抚这只玩偶还是自己。

　　程嘉让拎着两杯奶茶，给周桉递了一杯，然后带着周桉去了书途图书馆。

　　程嘉让温和的声音响起“以后周末想学习的话，可以来这，还可以在这看看书什么的”
　　周桉抬头看了一下，确实很适合学习，她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也会来这吗？平常周末”

　　程嘉让与她并肩而行，一股淡淡的香味从他的身上传出，很好闻，带着点沐浴春风的感觉。

　　程嘉让柔声道“会，我平常周末无事都会来”像一阵风，吹得人清爽，周桉为此感到些许高兴，这意味着她以后可以经常见到他了。

　　在书途图书馆待了一会儿，周桉和程嘉让才打算回学校，两人来到公交站到等公交，程嘉让突然开口道“那个玩偶送你了，我拿回宿舍也无用”。

　　周桉轻声“好”。

　　23路公交车到了，周桉跟着程嘉让，坐在了他旁边，周桉看着窗户上映射男生若有若无的侧脸，心渐渐沸腾了起来，脸微微贴近窗户，就当是贴近他吧。

　　公交车机械的声音响起：立阳二中到了，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周桉起身，随着前面的人一起往前走，程嘉让在一旁站着，等周桉下来了，一起往学校走去。

　　“先回宿舍了”程嘉让边走边说，算是和周桉打招呼了，周桉盯着他的身影，心里默数着数字，在17步之后，转入墙壁，再也不见那道身影。

　　周桉眨了眨眼睛，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好久好久，才收回目光。

　　月考成绩在周三出来，大家都很紧张自己的分数，一贴在展示栏上就都挤了上去，跟古代流民抢食物一样，一窝蜂全都拥了上去。

　　周桉等人少些，才凑上去看自己的分数，语文120分，就物理和数学没有过40，其他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完了，要被数学老师罚抄卷子了。

　　周桉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历史老师厉声道：“周桉，站起来”。

　　周桉还愣坐着，旁边的男生用手肘朝她拐了拐，她才反应过来，看大家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缓缓站了起来。

　　位置从月考成绩出来后，就换了周桉的同桌不再是崔欣雅，而是一位男生，叫…孙子昂。

　　历史老师再次厉声道“你给我去后面站着听”。

　　周桉拿着课本和笔去了后面，还被历史老师瞪了几眼，下课后还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历史老师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周桉只觉得头疼，反正左耳进，右耳出，等说完了，向老师一鞠躬，语气诚恳道“老师，我知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历史老师见人态度诚恳，就放她回教室了，转过身才看见程嘉让也在办公室。

　　他什么时候来的，都看见多少，听见多少，不会以为我平常是装的吧！会不会…讨厌我……

　　周桉有些恼怒和后悔刚才的行为，自己根本就没怎么听历史老师说话，全程都在开小差，程嘉让肯定看出来了，该怎么办啊！

　　看着程嘉让从办公室出来，周桉很想和他解释她刚才不是故意的，不要讨厌她，不要觉得她很装，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桉闷闷不乐的回到班里，趴在桌子上，比霜打的茄子还厉害。

　　周桉从桌箱里抽出上次那本笔记本翻开来，写了起来：今天上历史课，开了小差，被拎到办公室批评，没想到程嘉让也在，我害怕他会把我想歪，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
　　写好之后，周桉将笔记本放在最下面压着，拿过书趴着看。

　　周桉在超市挑选着给方悦时的生日礼物，不过在学校超市里又能找到什么礼物呢？只不过是徒劳。

　　“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周桉，周桉心脏极不平衡的跳动着，程嘉让嘴里噙着笑，她脑子一下子短路，并没有回复他，只是眼睛直盯着看，像呆住了一样。

　　程嘉让在离她脸三厘米的地方，摇了摇手，周桉猛的回过神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程嘉让把她拉了起来，眉毛轻皱。

　　周桉浑身都热透了，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似乎有丝线在拉扯着，耳朵烫的难受，脸更是红的半边天了，就连呼吸都比平常慢了几分。

　　周桉抬头看了一眼，见程嘉让正盯着她看，声音不自觉带着颤音：“我、我在看礼物”。

　　程嘉让挑眉，这学校超市除了吃的和学习用具，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没什么可以作为礼物送人的。

　　程嘉让调侃道：“那你看中什么礼物呢？”

　　周桉窘的不能在窘了，声音像是从嗓子中发出来的“没看中什么礼物”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

　　“你可以等周末的时候，去学校周围的精品店看看。”程嘉让提议道，看了看站在四周的人，再次开口道“看完东西就赶紧走吧。”

　　程嘉让站在身旁，拿了几包零食，周桉才慢慢有所动作，都没看，随便拿了几包，就去收银台处排队，程嘉让看着这一系列动作，无奈地笑笑。

　　等周桉结完帐，程嘉让也付好了钱，转头看了眼周桉“早些回宿舍”。

　　周桉听见了这句话，呆站在原地，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成了随时跳动的白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