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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笙歌散尽了,游人也三两结伴,欣然而归。
“放下那卷帘罢。”倦怠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像是抱恙的哪位公子。
双燕掠过,细雨斜斜。
侍女向前一步当即放下了卷帘,又柔声细语地问道:“公子可还要去逸仙楼?”
今日是官员们的一个小聚,一场春宴,本应再多游玩一会,再尽兴而归,只是瞧着天色欲雨,方才作罢。
那马车缓缓,细雨绵绵落下,携起一阵凉意,车内的人肌如白玉,墨发端正冠起,一席青衫,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只是这公子虽生的一副好样貌,然面色苍白,弱不禁风,不过一阵雨过凉风,就惹得阵阵听来令人揪心的闷咳。
“不了……我没那副精力。送我回家罢。”青年摆了摆手,又掩袖咳了几声。
侍女应了声,又连忙斟茶给青年。
“……那是谁?”街道上,少年明眸善睐,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眼底泛着好奇,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女子。
女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就打了回去,“你瞎?看不见那个令牌?那是镇国大将军家的马车,又看这卷帘都放下了,八成是那位。”
“哦……那个人?就是……传闻中和镇国大将军私交甚深……哎哟!姐!别打别打!”少年才说了一半便被女子扬手打得抱头鼠窜。
“说了多少遍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再不听就给你送回青州!”女子揪起少年的衣领拖过来狠狠捏了把脸才尤嫌解气,忽见那辆马车就这么停在了他们身旁,帘子被轻轻揭起,里面温和秀气的侍女对着女子款款行礼道:“安和郡主,主子请您与幼弟上车一叙,您可有空?”
女子:“……这就来。”就算是祸从口出,也来得太快了些吧?
坐入马车,又见那苍白的面容,青衣青年方才在侍女扶持下缓缓起身欲行礼,女子便慌忙摆手:“别别别,雨大人,你别行礼,免得一时不察加重了您的病势,镇国大将军必然又是要……咳。”她急急打止,面有戚戚。
雨青尘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了清淡的笑意,“雨某对自己的身体还算了解,行个礼实在……总之郡主大人可以尽管放心些。以及,郡主大人,别来无恙了。”
安和郡主重重叹了一口气,又连忙收住,怕惹动了雨青尘心中的哪怕只是半分郁气,都可以让他再加重病势。“你的病能好些,我自然就无恙了。”
可谁不知,雨青尘大病重重,像是十二月飘来的大雪一样无可抵挡,怕是……有没有剩几个月的活头都不好说。也因着心里头还是没做好准备,安和郡主迟迟不敢见他,今日命自己幼弟不要乱说话,也是怕他听了注意到是自己,邀上车来。
不曾想还是没能避过。
“病得这般厉害了,怎还出门?你家里那位不拦你?”安和郡主看了看被遮住的车帘,随口问道。
才一出口,见雨青尘陡然黯淡了些的眼神,她心里顿时暗骂一声,恨不得给刚刚说话不过脑的自己一嘴巴。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雨青尘自出生起就大小病都未落下过,如此折腾了这般二十几年,终将解脱了,他反而是有些轻松欢喜的。
可镇国大将军云花扬万般不愿他走的,本来雨青尘该是二十四岁就走了,云花扬跟老天爷抢人抢来抢去愣是又给雨青尘抢了三年来。
唯独没问雨青尘,他到底想不想要这三年。
安和郡主心想,他大概是不愿的。苟且偷生、日日床榻、苦药作伴,人生了无乐趣,药苦透了心却连一颗蜜饯都尝不得,一年到头不过五六个月是清醒的日头,两三个月可以出门逛逛,但逛一圈回去必然加重病情。
“无事……咳咳,死在将军府,和死在外头,又有何两样?”雨青尘轻笑道,袖中瘦削修长的手掌握紧了茶杯,感受着手心温热的温度,他垂眸平静地道:“云花扬纠缠我这般久,本就是他的不是。”
雨青尘,自出生以来就缠绵病榻,未有解脱的时刻。
他累透了。成日只想睡,也只是一股劲睡,好避开云花扬。
他知道,云花扬为他求遍天下名医,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是为了雨青尘跪了一个又一个名医门前,求他们出山救人。
他也知道,雨青尘一介小小文官,却能深得圣上关切,自是因为圣上将他当做云花扬的软肋,时时用他威胁震慑云花扬。
云花扬几乎付出所有只要他留在这世间。
但是雨青尘真的不想要。
所以他们闹翻了,三年,曾经多浓情蜜意、除却巫山不是云般你侬我侬,如今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要避开的晦气。
云花扬或许最初还是一直单方面地顺着他,只是泥人尚有三分气性,时日长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似乎也逐渐淡了,云花扬不再终日将精力付诸于他身,雨青尘如今这样出府去郊外参加春宴,他也不管了。
正中……雨青尘下怀。
云花扬最好,对他的情意一点都不要剩,这样……才好日后再寻良人。
“不说这些扫兴话了。你许久未入京,可要我为你介绍介绍近况,还有……你这个弟弟,应是第一次上京吧?”雨青尘抬眸看向一脸乖巧不敢有动静的少年,语气温和了些。
“近况我寻我的闺中密友来就好了,哪能劳你费心。”安和郡主笑着道,“我这弟弟的确是第一次上京,不懂礼数,被家里人纵坏了,毕竟还是个小孩呢,雨大人可莫要放心上。”
“?姐,我十六了,怎么还是小……”少年碎碎念似的话说了一半就吃了一记敲栗子,“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一边去,小孩子家家掺什么大人的谈话。”
“我怎会介意呢。”雨青尘笑吟吟看着他们闹了一通,眼里带着温和,“姓甚名何?家中排行几?可是来参加科举的?武举还是文举?就读的哪个书院?”
就像是小孩被长辈抓住问话似的,少年正襟危坐,老老实实一板一眼依次回答了雨青尘的问题,“夜颂今,家中排行三,就读的科麓书院,是来参加科举的,文举。”他顿了顿,眼里带着一丝自得,“也是随便考考,不曾想竟考了个乡试解元,再考考又是会元,就干脆上京来试试了,万一就连中三元了呢唉姐你怎么又打我!”
安和郡主一手用力按住夜颂今,又与雨青尘笑了笑,“咳……青尘,你要吃翠竹坊的糕点吗?我听说它们的山泥糕做的很不错……”
雨青尘眼底带着无奈,“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吧,安和。”
安和郡主心下才松了一口气,却见雨青尘语气带着一丝怀念之情,那才松的一口气又哽在了喉中,她气得又敲了敲夜颂今的脑袋,她已经说错了一句,夜颂今现在又来一句勾起雨青尘的回忆,让他想起那些病体尚轻的年华岁月,再与如今一对比,又徒生郁气、加重病情怎么办?
不是安和郡主太过敏感把雨青尘当瓷瓦似的呵护,主要是她和雨青尘相识了十几载,深刻认识到,雨青尘情绪上头了是真的会吐血,一口接一口吐,最多的一次吐了十几口,安和郡主吓得哭着进宫磕头又磕头求圣上给那十几年前神医留下的圣丹。
想来,那时候……雨青尘就已经,有了重病的征兆吧。
雨青尘并未注意到安和郡主的一瞬走神,大抵是因为他也一样走了神。
那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霍净远举杯向那人群簇拥中,红衣黑裳、如金似玉的少年郎,对方亦回眸一笑,遥遥举杯。
…
月色如华,照耀清凉的街道石砖。
“何时回去啊?对了,苟富贵,勿相忘哦!”几人勾肩搭背,欢声笑语,“哎哟,青尘啊你这等容貌,昨日状元巡街时想必花球把你淹了吧哈哈哈!”
“别打趣青尘了,我们青尘一心报国呢,来日是要登临——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另一人拍了拍红衣少年,笑着说道,“青尘有信心吗?”
“醉了,都醉了,一群醉鬼。”红衣少年一脸无奈,“别说我不讲义气,我可是陪你们胡闹到深夜了,要是先生知道了,必然又敲我脑壳了。”
“你今日中、嗝、中了状元,还入了丞相大人的青眼,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高兴地免去课业,一个月!”
“胡说。”红衣少年——雨青尘正了正色,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先生呢?”几人都瞪着他,等他的下文。
“我们先生,那么宽宏大量的人,肯定是一免就免一年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青尘你就是端的正经!也就先生信你!”几人大笑,走到岔路口,两辆马车都已等在了那里。他们一番谈笑过后,各自上车分道扬镳。
雨青尘向来喝不了酒,但今日盛情难却,终究是饮了几口,身上也沾了酒气。他晃了晃脑袋,有些晕乎乎地上了马车。
唔……丞相府给租的马车那么大气吗?怎么还熏了香……
“醉了?”雨青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险些掉下马车,还好那人一伸手,将他拉了回来,还不忘嗤笑一声,“我这么恐怖?还是说其实我们的状元郎原来是如此胆小如鼠之人?”
“也亏得我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好……还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时辰……一点都不领情。”
雨青尘只觉得脑袋晕得厉害,他觉得眼前之人的声音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脑袋像是生锈了一卡一卡的。
“……喂?!”
“吓死我了……站都站不稳。”雨青尘大抵是被酒熏醉了,方才马车不过一个颠簸便向前栽,也亏得眼前人又一次扶了雨青尘一把,或者说,是顺势让雨青尘栽进了那人怀中。
雨青尘迷茫地眨了眨眼,灯盏在一旁,昏黄的灯光照映了对方俊美惊艳的面庞,显现出几分柔和。
“……云,云……”雨青尘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云什么来着?
“……”眼前之人忽而冷笑一声,“还真是绝情啊,雨状元,早知如此,方才就该任由你滚下车。”
“……不行,那我,会死掉,的。”雨青尘顿了顿,慢吞吞答道。
“我真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云花扬。”
“云、花扬……?”雨青尘慢慢跟着念道。
“就是这个名字,你要是再敢忘了,我就……”
“就什么?”雨青尘疑惑地道,见眼前的少年不说话了。
他也跟着愣了一会,然后慢慢勾起唇角。
“……笑什么!”
“笑,云公子,不会放,狠话。”雨青尘笑得更明显了,干脆毫不掩饰地、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颤抖。
“喔,那你说说,本公子该怎么放狠话才好?”云花扬垂下眸,看着怀中笑作一团的雨青尘,气了又气,但终究是没做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雨青尘终于慢慢止住了笑,他也终于发现自己好像倒到了云花扬怀里,这有些不妥、也于礼不合,他当即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人一手按住。
“嗯?状元郎满腹经纶,才高八斗,这些东西不应该很懂吗?”云花扬弹了雨青尘一个脑瓜崩,很轻,没什么力道,“别起来,别给我一起来又眼前一黑栽了,你要是真从我马车上摔下来死了,我可不好朝圣上交代。”
“状元郎,也不是什么都懂的。”雨青尘没再挣扎着起身,只是默默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我能考状元,只是……写策论写的比别人好些……罢了。”
“好生谦虚啊……雨状元。你可是连中三元呢,这么谦虚作甚?”云花扬轻笑了一声,“楚丞看你的眼神就像是户部尚书看到了金山似的……”
“不过依我之见,楚丞可不是什么好人……”云花扬将雨青尘扶起,令他倚坐在一旁,“来杯茶,醒醒酒?”
“……多谢。”雨青尘已经略略缓了过来些,“云大人……楚丞相于我有知遇之恩。”
云花扬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双腿交叠,似笑非笑看着雨青尘,“那我方才还拉了你几把,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救命之恩总比知遇之恩大了吧。”
雨青尘手握着茶杯,慢吞吞垂下视线看着茶杯里晃荡的清茶,好像这茶水里有什么神异之物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
“……只是给你个选择。”半晌,云花扬兴致缺缺地说道:“倒也不必如此为难。慢慢想吧,如果你非要往火坑里跳……我也不拦你。”
“我身上有什么很能入的了大将军青眼的东西吗?”雨青尘很直白地问道:“雨某自认……并无他长,朝堂上又不缺状元郎,大将军大可以找更好的。”
“……”云花扬抬眼与雨青尘对视,青年的眼眸里俱是沉静,像是春雨里淡淡涟漪抹开的湖面,清澈而坦然。
看来……也没多醉嘛。
“不过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云花扬挪开了视线,放下茶杯,“况且,圣上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不过是被作他人棋,哪日就要被丢弃,扔去哪个偏僻落没之地流放。
雨青尘知道他们的意思。
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他难以登上高位,自不会有威胁,但偏偏连中三元很是争气,这样的人……多适合作棋子。
“……”
“到你家了,还不下去?”云花扬挑了挑眉,“不会醉得连走都走不动了罢?”
“……多谢云大将军的关心。”雨青尘起身行了个礼,挽帘下车而去。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欧阳修《采桑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唐·孟郊《登科后》
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宋·冯时行《遗夔门故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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