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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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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夕摆脱了木耳的纠缠,行动方便许多,没花几分钟就找到了街对面的一辆银色宝马。
那车向谢子夕鸣了两声喇叭,随后从后座上下来一个身材苗条、气质温婉的女人,看上去还比较年轻。
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程飞鹏多年减肥仍不成功的胖脸。
他探头看了眼穿过街道走过来的谢子夕,赶紧把刚点的烟灭了,皱了皱眉头:“咦,两个月没见,咱妹妹怎么感觉又瘦了。哎,嫂子,一会别说我抽烟啊,那小丫头最烦这个。”
舒锦心理了理打理过的长发,随口道:“知道她烦这个你还抽,合着我说的不顶用,小夕只要往你面前一站,你就怂了?”
“那不是晟哥的亲妹妹来的嘛,从小就看着,总不能……”谢子夕刚走近,程飞鹏就打住了话头,把熄灭的烟头藏得更死了。
程飞鹏从小学就跟着谢子晟混,谢子晟表面上丰神俊朗,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程飞鹏从小听着谢子晟有事没事就哔哔他家宝贝妹妹,对好哥们的妹妹疼归疼,也是真烦死了这个妹控。
舒锦心是谢子晟的高中同学,也是谢子晟的女朋友,至今两人都还没来得及领证,说起这个谢子夕认为主要的锅还是自己的,一直对舒锦心都挺过意不去。
谢子夕的脸在路灯下显得越发苍白,医者父母心,尤其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患者,医生多少都会有点上火。于是谢子夕时隔三个月第一次见到舒锦心,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锦心姐”,就被素来温柔的准嫂子骂了个正着。
“你不是告诉我一直在按时按量吃药的吗,怎么脸色还会差成这个样子?”舒锦心提着一个塑料袋,暂时没有递给谢子夕的意思,先把谢子夕拉到路灯最亮的地方上下打量了半天,“我早该猜到,按照你这不靠谱的性子,指定是在骗我,我们不在你就拿着自个使劲糟蹋是吧?你哥要是在这看他不骂你。”
谢子夕任她拉着转来转去,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冷了,可以算温和地顶了一句:“他舍不得骂我。”
程飞鹏听不下去了,一只手夹着什么东西搭在了车窗上:“你知道他舍不得骂你还不自觉点儿?他哪天醒了看见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骂的就是我们了,还得往死里骂。”
他说得挺慷慨激昂,直到发现谢子夕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放在车窗上的手。
靠,烟头忘放下了。
程飞鹏:“……”
由于自己都还在挨训,谢子夕没法多说程飞鹏什么,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舒锦心看着谢子夕看似乖巧挨骂的样子,心里清楚她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肯定爱咋咋地了,也说不动,只能认命地把塑料袋递到谢子夕面前。
谢子夕不用看都知道这又是一袋胃药,嘴角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接过装药的袋子,绕过这个话题:“锦心姐,你进修完了,这段时间应该不会走了吧?”
“是啊,所以你必须按时来医院检查,必要的话我会成为你的主治医生监督你。”舒锦心说,“最近胃还疼得厉害吗?”
专业的眼光,谢子夕从来不会侥幸地觉得能当面瞒天过海,只能老老实实说实话:“嗯,有点,不过吃点药能压下来,就是花的时间比较长,偶尔会恶心。”
舒锦心叹了口气,转身拉开了宝马的后座车门:“行了,你自己多注意吧,我都说烦了。我下周一就能正式回岗了,来医院检查一下。我就先回去了。”
“下周一?”谢子夕简直无奈了,“我最近忙着手里的案子呢,下周就开庭了,没时间啊。”
“那等你弄完了马上来检查,正好也去看看你哥,你……”舒锦心坐在后座上,看着谢子夕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其实不用她说谢子夕也会在完事后第一时间去看她哥,这么多年她一直能死撑着就是因为谢子晟。
谢子夕目送着程飞鹏的车开远了,拎着手里的药轻轻甩着,一步步往回走。她跟岑林说可能要晚点回去是考虑到舒锦心很可能要把她按在跟前训很久,但是这次舒锦心意外地没花很多时间,可能是因为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没办,这会也不知岑林睡了没。
她走到楼下仰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户,还亮着灯,谢子夕有点意外。
等她进到屋里的时候,她就更意外了。
从她房间里传出了岑林快要崩溃、混着猫叫的声音:“小祖宗你快点出来,不然一会她回来我就解释不清了,赶紧的。”
谢子夕走到自己房间门前一看,岑林正趴在床前,一只手往床底下够,另一只手抓着一小沓纸撑着地板,脑袋看着床底下,木耳的叫声就是从床底传出来的。
也许是闻到了谢子夕的气味,岑林怎么叫都不出来的木耳一下子窜出床底,摇着尾巴往谢子夕脚上蹭,一身白毛沾了点灰尘,让谢子夕动了给它洗澡的念头。
“哎你个小王八蛋!”岑林骂了一声,目光跟着木耳看到了谢子夕,当场愣住,“呃……木耳跑到了你房间里,我得把它抓出来……”
紧接着他看见木耳身上沾着灰往谢子夕身上蹭,干脆不想开口了。
谢子夕把木耳抱起来,反正都脏了,自己洗澡前也把木耳洗了算了。
她抱着木耳走上前,一把薅过岑林手里拿着的纸,那是一沓画稿,有上了色的,也有没上色的。她抖了抖画稿,静静看着岑林。
岑林自知理亏,两手插兜,佯装漫不经心地说:“木耳跑到你房间,我本来想抓到它,结果没抓到,碰下来一摞速写本,夹在里面的画稿掉出来了,有些散到了床底下,我刚找出来……”
他的话谢子夕不打算全信,比如那句“刚找出来”,他很可能已经仔仔细细看过好几遍了,原因无他,那些画稿里有些是谢子夕的,但很大一半都是岑林七年前放在她这里的画稿。
这下尴尬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看着谢子夕沉默地把画稿重新夹好,又沉默地把木耳抱进了浴室,岑林立刻明白了,心情顿时舒畅不少,跟着谢子夕进了浴室。
他看着谢子夕放了水调好了水温,想问她为什么还一直留着他的画稿。如果他没记错,那些画稿就如同七年前一样,一张没少,全在那里了。
然而谢子夕看上去一副冷淡至极、专心洗猫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跟岑林说些什么,岑林也不想先开口,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浴室里只听得见谢子夕给木耳洗澡的水声。
谢子夕进了屋就脱了外套,现在坐在一把小凳子上低着头,头发用发圈束了起来,岑林一眼就看见她脖子上有一截眼熟的黑色绳子,像是项链一类的东西,坠子被她放在衣领下,看不见,岑林也就不敢肯定这眼熟的绳子上挂的是不是那个他眼熟的物件。
就这么个不确定的猜想,岑林都有些慌乱。他面上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心里还在慌里慌张地收拾那些随着画稿散落出来的心思,刚理出一个头,又被这截绳子带出了一个理不清的结。
第二天岑林醒来的时候,谢子夕已经出门了,不过没有像第一天早上那样从外面买早餐,而是用岑林买回来的食材做了几个三明治,留了字条告诉他还有一小部分在冰箱。
这么多年了,谢子夕的字体还是没变,略显圆润的笔画带出一点明显而不锐利的笔锋,就像她这个人,横得起来却又面面俱到。
岑林给绕着餐桌讨食吃的木耳倒了一点牛奶,一边回复段盛阳昨晚发来的微信一边啃三明治。
不得不说,谢子夕虽然常年不动锅铲,但手艺还是在线的。
段盛阳办漫画杂志的想法明显是由来已久,昨天才拉拢了岑林,今天就把岑林拉进了一个创作团队的群,岑林这才发现段盛阳一早就搞定了大部分事宜。
[岑林小子:老段,今天是不是就要开始投稿了?]
段盛阳那边回得很快。
[段老头:好些人都预存了画稿,今天过来看看,合适的就可以开始编排了,不然怕第一期进度赶不上。]
岑林咬着三明治的面包片,盘算着今天需要交多少存稿。
这时,文璐萱那边来了消息。
[文编辑:晚上我们团队要一起吃个饭,熟悉一下,你能来吗?]
岑林一脸问号。
[岑林:这事不应该由老段告诉我么?怎么是你来说?]
[文编辑:你进群比较晚,不知道这事,老段记性不行,叫我帮忙跟你说一声。]
她说的有道理,岑林没再追问下去,给谢子夕发了短信说晚上不回来,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杂志社那边一切都基本准备好了,新的办公区域已经整理完毕,有部分画手的工位已经摆满了东西。岑林刚回来没多久,东西比较少,他的桌子在一片堆得满满当当的工位中间显得有些冷清。
段盛阳正在精力充沛地从一个纸箱里面拿出某种物件分发给大家,文璐萱接过来一看,是个纯黑的陶瓷杯,上面还有他们本人的姓名缩写或者笔名,顿时笑了:“老段,就算要送见面礼,你也挑个好看点的颜色吧?”
“这可不是我挑的,前段时间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去挑纪念品。”段盛阳人胖,忙这么一会出了不少汗,抽了一边的抽纸开始擦脑门上的汗珠,“这个是上面的人挑的,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看。对了,小岑的桌子在哪?”
文璐萱伸手想去接段盛阳手里的杯子:“我给他放桌子上吧。”
“那行……”
段盛阳刚把杯子放到文璐萱手里,就被人中途拦截打劫走了。
“哟,这还有岑林的份呢?”说话的是个穿黑色卫衣的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岁,留着短碎发,一手插在卫衣兜里,一手拿着岑林的杯子左右转动着打量。
文璐萱不怎么喜欢这个青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话里带刺,每次都针对岑林。文璐萱跟岑林认识不久,谈不上有多想为他打抱不平,只是单论言辞不友好,她就没法对这人有好感。偏偏他又是段盛阳找来的,人品可能有点瑕疵,但应该足够有才。
“我记得你叫梁博怀对吗?岑林是创作团队的一员,当然有他的份。”文璐萱语气平和地说。
梁博怀掂了掂手里的杯子,语带轻蔑:“切,一个剽窃作品的不良画手,有资格拥有这玩意吗?”
“你放屁!”文璐萱还没说话,另一个小青年又跳了出来,一把薅走杯子,小心地放在了岑林桌子上,“林哥才没剽窃作品,他是被剽窃的,官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是看不懂人话?”
正在暴躁炸毛的这位叫俞骁,看上去像是大学刚毕业,一身学生的稚气还没完全褪去,顶着一头微卷的小卷毛,反倒有越来越幼稚的倾向。他比岑林还来得晚,是岑林的头号粉丝,当初也是听说了岑林也在他才同意段盛阳加入的,来了以后看见了梁博怀,作为岑林的铁粉,他当然知道岑林和梁博怀之间的过节,闪着亮光的星星眼都黯淡了:“早知道这家伙在,我就慎重考虑一下了。”
梁博怀对于小孩子的控诉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他抓了抓头发,转身就走,俞骁更气了。
岑林刚进办公区就听见了梁博怀的话,眼看着俞骁就像暴怒的小狮子一样,就差扑上去咬人了,岑林快步走过去按住了他:“行了,淡定点。”
俞骁一听这声音,脸色立马阴转晴,满脸明媚地转过头来冲着岑林笑:“林哥,你来啦。”
岑林每回直播基本都能看见俞骁的ID,不是很活跃,但线上活动一直很积极。最初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在私信里提到了谢子夕的名字,记住了@XIAO这个ID,后来就联系得比较多,才发现他们在线下也是见过的。
梁博怀就是看见了岑林才退战的,因为正面刚他肯定刚不过岑林,无论在画技上还是嘴炮上。
看着战火已经熄灭,段盛阳这个和稀泥的老手当然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想悄咪咪溜掉。
岑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着梁博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你没告诉过我他也会来。”
段盛阳又想擦脑门上的汗了,奈何岑林居高临下的目光想躲都躲不掉:“我这不是忘记跟你说了嘛。”
这种鬼话岑林一般都左耳进右耳出,他知道老段这是故意的,他岑林心胸没有那么狭窄,当然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耽误正事。老段这个老狐狸不一样,眼睛不大脑仁来凑,没事就容易想得多,喜欢保险一点的做法,要想尽量降低岑林的拒绝的可能性,最好是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他。
岑林没想找茬,随口问一句就把段盛阳放了,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扫了一眼上面堆的东西,不出五分钟就快收拾完了。
俞骁早弄完了自己的桌子,屁颠屁颠蹭过来准备帮他林哥一起收拾,结果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林哥,你这绘画工具太简陋了点吧,是没带来么?”
岑林:“我给扔了。”
俞骁:“……”
您是个爽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