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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天色已经黑透了,方建鸿还在警局的询问室坐着,这是他这个星期第三次被找过来了。
      他坐在靠背椅上,面前桌子上的茶已经凉透了。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进来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帮他换掉凉了的茶水。
      “警察同志,请问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方建鸿问道。
      “不好意思,这我也不知道,要等韩队他们说能放人了才行。”换茶水的警察很有礼貌地回答了方建鸿的问题,一句废话也没多说,没等方建鸿问更多,他就退出了询问室。
      他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工作,迎面就碰上了往这边走来的韩勋,低头叫了声:“勋哥,回来了。”
      韩勋刚从谢子夕那里过来,一脸焦躁的样子。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对方,伸手搭上询问室的门把。
      “对了勋哥,”警察转过身来叫住他,“那个人的传唤时间快要到了,一直这样扣着他没关系吗?”
      韩勋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颇为头疼地挠了挠鬓角:“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人真难对付。没事,林局会有办法的。”
      经过谢子夕的说明,这人必须盯死。但是他们并没有掌握有关方建鸿的罪证,连拘留这人都不行,他要是想跑路就麻烦了。
      方建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韩勋了,见到来人也并不慌,看着自己的手表,一派淡定。韩勋料想他应该也是在算自己的传唤时间。
      直到韩勋在对面坐下,方建鸿才抬起头来,手指敲了敲表盘:“韩警官,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可以走了吗?”
      韩勋内心其实非常想直接把方建鸿绑起来,但是他只能在面上保持风度,跟着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时间:“哟,还真是。既然这样,方先生就先回去吧,如果我们有需要,还希望方先生依然能为警方提供帮助。”
      “那是自然,协助警方办案是公民的义务。”方建鸿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外套,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勋,镜片边缘反射出一点光。
      他畅通无阻地出了警局,虽然没有人阻拦,但是他感觉得到警队的人对他的态度相比几个小时前有了微妙的差别。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得了什么消息,似乎把他盯得更紧了。景薏出事后,要不是还有要紧事没有解决,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重要的东西还没拿回来,现在进退维谷,方建鸿略有烦躁地扶了扶眼镜。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很久以前这个人也会在他面前做这个动作,不过那人只有看书上课的时候才会戴眼镜,基本上他只有在讲台上才看得见那人镜片反射出来的光。
      想起谢子夕,方建鸿就感到更焦虑了。他记得不久前谢子夕还去过一中,看上去好像在调查什么。按理说她高一那会的事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有调查的必要了。那万一她就是来查那件事的呢?
      对了,景薏跟她最要好。景薏死后,她家里搜不出什么东西,她那个难缠的男朋友也死不松口。既然两人关系那么好,说不定东西会在她那里。
      方建鸿微微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像是在迷宫里找到了出口。良久,他唇角勾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目光掩藏在镜片的反光后。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此时岑林刚把摩托停好,从电梯里出来时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把这归结到谢子夕头上,今天韩勋离开后,他本来想继续跟她掰扯之前的问题,但是那家伙二话不说就把他也请出去了,导致那事到现在还没个结果,让他憋闷无比。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股令人上头的味道从门内传来。
      岑林立刻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半步,十分嫌弃地推开门:“什么味道这是?”
      很快他就知道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了。木耳蹲坐在茶几边,若无其事地慢慢摇着尾巴,懒洋洋地看着外出归来的铲屎官。如果不是它脚边有一瓶被打碎的风油精,正散发着直冲天灵盖的气味,这个画面会非常和谐。
      岑林明白那种不祥的预感是哪来的了,一整瓶□□碎的风油精,那味道得多久才能散掉啊!
      “你跟谢子夕是同一阵营的吧?可着我一个倒霉蛋欺负!”岑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火速打开窗子,收拾好地上的碎瓶子,“一个个的气死人不偿命。”
      收拾好以后,岑林瘫在沙发上,想着今天韩勋和谢子夕的对话。韩勋问过谢子夕转校以前的事,但谢子夕还没开口,韩勋的手机就响了,让他回警局处理点事,今天的问话只好告一段落。
      韩勋还让谢子夕尝试着回忆景薏有没有交代给她什么东西:“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是想到的,一定要告诉我,这很重要。”
      谢子夕思索了一会,视线停在某一处很久都没有动。
      过了一会,她朝着韩勋轻轻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由于谢子夕的神态举动都很自然,韩勋又着急走,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是岑丽看见谢子夕的耳朵红了。她在说谎。
      岑林不知道谢子夕为什么要对韩勋说谎,也没当面戳穿她。谢子夕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没有特殊原因她不会向韩勋隐瞒,对于景薏的案子,她比任何人都想尽快破案,她不想说,或许是有什么顾虑。
      第二天傍晚,岑林把自己的画稿发给编辑后,雷打不动地给谢子夕打了电话,说他晚上还会去她家吃完饭,即使事实上是他在做饭。
      谢子夕已经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不用再管她饭了,但是岑林每次都会把她的话堵回去:“你要是真的能好好吃饭,我至于这样?就你这身体情况还不注意着点,医院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一开始谢子夕态度还很强硬,岑林就软磨硬泡,卖惨撒泼什么招都使了,他知道谢子夕一向是吃软不吃硬。果然,到最后谢子夕就麻木了,甩给他一句“随便你”,就由他去了。
      由于谢子夕已经进了一次医院,长期高强度工作的弊病终于爆发了,谢子夕出院以后本来是要接着回到之前的状态,回律所接案子的,但是宋连前段时间刚升职,成了她的直系上司,半路截胡,把一部分案子分给了别人,只给她保留了正常工作量,导致她最近没有闲着,但也没以前那么忙。
      谢子夕曾经打电话给宋连兴师问罪,宋连理直气壮地说:“你欠别人的钱都已经还清了,靠你现在的收入,维持自己的生活和你哥哥的医疗费用也没那么困难,就别老造作了。况且按照你的业绩,以后升职加薪都不用愁,身体垮了,有再多钱都打水漂了。”
      因为这件事,原本对宋连怀有某种微妙敌意的岑林对他的怨气散了那么一点点,不多,就一点。
      宋连也没说错,谢子夕本身底子就不太好,又做了一次手术,虽说不是什么大手术,但医生说过她抵抗力比别人差,就算术后恢复得好,以后也可能会有很多小毛病。
      在这两人的双重重压下,谢子夕终于能准点下班,不用再熬到最后一个回家。
      今天岑林手头事情多,到谢子夕家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谢子夕已经把菜都买好了,洗干净切好。总不能老让人家做饭,自己什么都不干,况且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偶尔自己上手好好弄两顿还是可以的。
      给岑林开门的时候锅里的油刚烧热,岑林二话不说就把谢子夕请出了厨房。谢子夕也懒得再跟他掰扯了,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从兜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小巧的黑色车钥匙,被人拦腰贴了一圈哆啦A梦的胶带,显得不伦不类的。
      谢子夕慢慢将胶带撕开,底下露出一圈裂缝,边缘整齐,像被人刻意划开的。她手上稍微用力,把车钥匙对半掰开了,用手指从里面夹出了一张被放在小密封袋里的储存卡。
      她把储存插在连接电脑的读卡器上,把里头的内容调出来,一点点翻看着。
      韩询问她景薏有没有托她保管什么东西时,她第一反应想到了几个月前她带来的车钥匙。当时她只是觉得这车钥匙未免轻了点,也没多想。现在看来,她是把里面的零件拆掉了一些,塞进了一张储存卡。
      那天韩勋和岑林走后她就打开了这个车钥匙,看过了里面的东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韩勋。
      卡里的内容不多,谢子夕翻看完的时候,岑林刚好做完菜,叫她过去吃。
      岑林感觉得到谢子夕最近吃饭都心不在焉,估摸着还在想那天韩勋说的事,也就没多打扰她,让她自己慢慢想,这种时候她不喜欢别人多嘴。
      谢子夕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出声问岑林:“你应该看出那天我跟韩勋撒谎了吧?”
      岑林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就算再怎么愤怒难受,总不至于在大事面前搞不清状况。”
      说完他又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这也说不准,七年前你就干脆利落把我甩了,那绝情的样子,像是准备自己硬刚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毕竟都做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这茬是过不去了。
      可是他的话确实正中红心。
      谢子夕头疼地闭了闭眼,张嘴想说话,却被岑林一个手势制止了。
      “别和我扯你那天的那套大道理。本来是挺想把这事讲清楚的,后来觉得没必要了。”岑林脸色十分严肃,紧紧盯住谢子夕的脸,“你说得很对,这个世界就是很现实。你问我即便这七年我们没有分开,又怎么保证以后不会出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未来说不准,你从来都不相信承诺这种东西;我也不敢回答你,我怕把话说出来,就让一切显得太轻易了,那样很不负责。所以还不如就从现在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做给你看,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帮上你。”
      他自嘲地垂了垂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一直以来都太厉害了,感觉你好像并不需要我帮你什么,也从不向我索要什么,我只能这样陪着你,让你注意身体,闲下来的时候有人说话。如果你连这个也不需要,那就直接告诉我吧。”
      谢子夕盯着他看了一会,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缺钱的那段日子她靠着别人的帮助撑过来了,后来自己全部还清,也不欠别人;工作也靠着自己的努力,看上去前途还不错;人际关系也没哪里让人糟心的,她一向不在这上面花太多功夫,够用就好。
      她从前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再离不开别人了,直到岑林回来,遇见了她。
      原来家里一直都那么空,原来她有那么多事堵在心里谁也没法说,因为对别人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用。
      原来,她也并不是对别人一无所求,至少对岑林不是。
      她一边想再一次把岑林推离她一塌糊涂的世界,让他远远地飞走,飞得越高越好,一边又忍不住去追寻他飞走的轨迹。
      那些日夜在心头啃噬的矛盾与焦虑,似乎在岑林的注视下都安分了点,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
      岑林没等到谢子夕的回复,把谢子夕的动摇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你怎么不说话?”
      谢子夕从思绪里抽离出来,低头继续吃饭,看着倒是没之前那么心神不宁了:“吃你的吧,你要怎样随你便,反正我现在是缠不过你了。”
      这就是不会再把他往外推的意思了。
      岑林多日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没白费。傲娇鬼嘴巴硬,而且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心里别扭的想法多如牛毛,要想让她完全走入自己的怀抱,不能操之过急。
      饭后谢子夕在房间里给韩勋打了电话,把车钥匙的事情告诉了他。
      韩勋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其实早就想到这个东西了吧,现在才说,想什么呢?”
      “抱歉,是我欠考虑,想些乱七八糟的,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谢子夕干脆地道了歉,听起来还蛮真诚的。
      这让韩勋更意外了,犟出名的倔驴也有回头的一天。他后知后觉道:“景薏的死对你打击不小,你之前是想拿这东西自己搞事的吧?那确实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嗯,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人得有自知之明,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来干,抓犯人还是你在行,我就不添乱了。这里边的东西不多,分量却不小,细数下来重罪也有七八项,你保证法官能把那些人往死里判就行。”谢子夕说。
      “突然转性了?真不容易。”韩勋大受震撼,当即就准备行动,“那行,我马上过来拿储存卡,你等我一会。”
      谢子夕挂了电话,一转身看见斜倚在门边的岑林,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把她吓够呛:“你怎么回事,偷听人打电话啊?”
      “你胆子没那么小,这么大反应干嘛?难不成,心虚啊?”岑林笑得一脸奸诈,走近了谢子夕,看她没有躲避的意思,逗猫似的道,“转性什么的不可能的,谢律师,你迷途知返,有没有点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啊?”
      谢子夕抬了抬眼皮,就差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你刚说的那番话,说白了就是给我卖个惨,明明就看出我的意图了。我要真自己干点什么,你能把我活剥了吧?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谁教你的绿茶技能?”
      “我这不是想让你做事多考虑下别人嘛。”岑林嬉皮笑脸接了谢子夕的话,也不否认自己绿茶,“你不拿自己当回事,好歹要想想别人的感受。”
      谢子夕撇了撇嘴,点了两下头,出去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你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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