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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   随着漫画的发行,后面一个周岑林都没什么时间去找谢子夕,不过每天的短信倒是从来没落下过,偶尔如果谢子夕回答他有时间,还会直接打电话过来。从电话里岑林听不出谢子夕有没有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在情绪上有所变化,除了话比之前少了点之外,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岑林也就不好开口问了。
      《噬心》的创作已经完成了差不多四分之一,段盛阳在犹豫要不要发单行本。俞骁跟着岑林一起画《噬心》,自身的画功也有了不小的进步,他这人并不缺天赋,只是一直都缺乏一个合适的人来带。
      梁博怀走了以后,编辑部的气氛好了不少,逮着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基本都会一起去聚餐。一般这种活动都是文璐萱在组织,作为一个平时办事比所有人都靠谱的人,大家都比较听她的话。
      文璐萱是一个典型的天秤座,对所有同事都一视同仁,但是她私心里对岑林照顾得多一点,一方面岑林一直都在不停地画稿子存稿,以避免压线交稿的情况,跟其他同事的交流就相对没有那么多,文璐萱想确保他不脱离集体;另一方面,她敏锐地察觉到最近的岑林不太一样,好像对除了画画以外的什么人格外上心,让她有一种探知欲,她想知道岑林在忙什么,想知道岑林每天发信息过去的那个人是谁。但她也知道就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岑林在业余时间干什么并不关她的事,那是他的隐私。
      文璐萱检查完最后一遍文案和排版,把稿件打包好发给了段盛阳,拿起了旁边的手机准备放歌休息一下,顺便翻了翻朋友圈,发现岑林发了个动态。
      那个动态并没有写很多,只有两个字——晦气。
      如果是别人这可能就是一句很普通的吐槽,但岑林是个不怎么发动态的人,至今为止发过的朋友圈数量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文璐萱觉得他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难受的事了,一边看着这条朋友圈一边思考要不要礼貌地问一问岑林,说不准他就愿意跟她说一说呢,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她点开岑林的对话框,反复斟酌着应该怎么说,最后还是放弃了,退出对话框的时候不小心点错了,新闻弹了出来,似乎是一部准备开机的新戏因为编剧长期没有到岗,无法正常拍摄,当期延后了,还不知道真么时候能够恢复拍摄。
      刚发完朋友圈的岑林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身上因为刚从溜冰场出来还带着一点寒气,这点寒气很快就随着骑行带来的风吹散了,但岑林心头的寒意反而更重了。
      几个小时以前,他在完成新一轮的囤稿以后,看了看后面规划好的时间,确定今天晚上可以抽出空来,于是兴冲冲地约了谢子夕出来,想带她去吃饭。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谢子夕主动约了他,想让岑林跟她一起去溜冰场滑几圈。
      一开始岑林有些受宠若惊,话都差点讲不利索,随后他想起了什么,想要反对谢子夕的计划:“我记得你不会滑冰吧?大学那会我第一次带你去滑,没把你教会,倒因为我的疏忽让你把手腕摔骨折了,后面你就没滑过了吧?”
      那次真的把岑林吓死了,谢子夕摔倒在冰面上以后他就赶紧过去把她扶了起来送到医院,后来谢子晟接到消息来医院接谢子夕,脸色黑如锅底,听说是岑林带谢子夕去滑冰后,那样子简直像是想把岑林生吞了,到最后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从那以后对着岑林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对于谢子夕滑冰这件事,不仅谢子晟有浓重的心理阴影,岑林也一直没法忘掉,想也不想就要劝谢子夕打消这个念头。
      但是谢子夕在他开口劝阻之前就说:“我现在会了,大学快毕业那会跟同学一起去解压学会的。怎么样,去不去?”
      岑林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在他们分开的这几年时间里,谢子夕又多了这么一项技能,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点头:“去,当然去!”
      到了冰场以后,岑林又一次无语住了。他都忘了谢子夕的运动神经是跟智商反向增长的,谢子夕说的“学会了”,也就是能在冰面上平稳滑行而已,速度超级慢,旁边的小学生都比她滑得快。
      谢子夕在冰面上慢悠悠地蹬着溜冰鞋,单薄的身体看着像是在飘一样,岑林总是害怕她身边的人随便一个往她身上一撞,她就会像第一次滑冰时那样摔倒在冰面上,手腕再骨折一次,一直跟在谢子夕身后,滑得提心吊胆的。
      谢子夕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感受得到岑林一直在她身后,而且她虽然滑得不快,但是比一开始学的时候稳了许多,因此目前为止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她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滑动的一瞬衣角会飘起来,加上她身量小,看上去像要轻飘飘地飞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注定是飞不起来的,她已经没有翅膀了,身上还压着无法计量的重担,即便飞起来了,那也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岑林一直紧紧盯着谢子夕寸步不离,双手随时准备拉住她,不仅是害怕谢子夕受伤,还担心前面的那个身影,滑着滑着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因为现在谢子夕看上去非常没有实感,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那是岑林无论如何也碰不到的领域。
      他们大概滑了两个小时,带着满身寒气走出冰场,岑林买了两杯热饮,和谢子夕站在路边慢慢喝着,旁边停着他的摩托车。
      “你还是不行啊,说是会了,怎么还没小朋友厉害?”岑林调笑道。
      谢子夕并不在意这样的评价,对于一切肢体活动幅度比较大的运动,她的那点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就会自动熄火,坦然接受自己是个体育废柴的现实,默默喝了一口热热的椰奶:“对我来说进步挺大的,至少我在冰面上可以做到肢体协调了。”
      岑林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几年来从未这样开心过,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谢子夕飞过来的眼刀,笑了好一会。
      谢子夕没有阻止他笑,发完眼刀后她就沉默地喝着自己的椰奶,静静等着岑林结束他一个人的狂欢。
      岑林今天太高兴了,安静下来后才留意到谢子夕好像并不是很愉快,还以为是自己笑得太过了,立马开始道歉:“对不起,我……”
      “没必要道歉,”谢子夕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没有他的存在,语气空空的,“你不用向我道歉,真的。”
      岑林一愣,他觉得谢子夕接下来应该是要说什么,而且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话。他转开了脸,看向前面的街道;“哎你看,那个小孩好像是滑得特别好那个,被他妈妈带出来了……”
      “岑林——”
      “滑了这么久,又饿了吧?那边好像有条美食街来着……”
      “岑林,我有话——”
      “哎你衣服换来换去不是黑就是白,我给你挑几身亮眼的吧……”
      “岑林!”谢子夕这一次强硬地打断他,眼神冷若冰霜,让人觉得如坠冰窟。
      岑林心知这次逃不过去了,垂下眼帘,微微低下头,刻意不去看谢子夕的脸,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你想说什么?”
      谢子夕转了转手里的热饮杯子,盯着杯盖,声音很悦耳,像浸过溪水的夏果,脆生生的,却让人从舌尖冷到了胃里:“我今天约你出来玩,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有些话不能说得那么随便,还是得有个相对好的气氛做铺垫。”
      “不能说得那么随便你还要说?”岑林闷闷道。
      谢子夕没管岑林这个较真的说法,语调平静地说:“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吧。”
      岑林:“不见面就发短信打电话啊。”
      谢子夕:“我的意思是,别再联系了。”
      一阵风吹过街道,来得突然,险些把谢子夕的尾音吹得支离破碎。谢子夕拉了拉被吹得翻飞起来的风衣衣角,等着岑林的回答。
      岑林眼睛依然盯着别的地方,眉头慢慢皱起了起来,等风过去以后淡淡道:“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见。”
      谢子夕当然不会再说一遍:“别瞎扯,我知道你听见了。”
      几乎只是那么一瞬间,岑林的一颗心就冷到了极点,这么多年了,谢子夕还是那么能耐,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和别人的距离拉得无限大,让人觉得他们是在隔着一整个银河系在说话。
      岑林几口喝完手里的饮料,手一扬,杯子在空中画了个抛物线,精准地落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他用拇指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双手插进兜里:“理由呢?”
      如果谢子夕像七年前那样说什么受不了异地恋这种烂借口,而他居然那么愚蠢地信了,他就,他就……说到底,谢子夕如果真的那么说了,他又能做什么?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了,这段时间也只是出于熟人的原因不好拒绝你。”谢子夕说。
      岑林冷声问:“我让你烦了吗?”
      “是。”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是。”
      “放你的螺旋屁!”岑林忍不住了,两人关系最尴尬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对着谢子夕吼过,在谢子夕说出那句话以后,那种满腔真情扑空的失望、对谢子夕这种举动的不解,还有将要眼睁睁看着谢子夕再次离开的恐惧一股脑堵在了他的喉咙口,将他的声音挤得带了嘶哑。
      他双手抓住谢子夕的肩膀,把她扳正过来看着自己,低下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谢子夕,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向我撒谎的时候耳朵都是红的?你如果真的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留着我的作品,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
      他的手指隔空在谢子夕胸口用力点了点,谢子夕里面穿的是一件薄卫衣,领口宽松,能看见有一条黑绳顺着脖颈没入衣领里,因为戴了很久不断磨损而带了点毛边。
      她今天确实披着头发,别人看不见她的耳朵,光从她的表情来看,也无从知晓她是否在撒谎。
      岑林压低了声音凑近她问:“你敢让我看看你的耳朵吗?你敢把那玩意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心吗?”
      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谢子夕依然是一派冷静。
      岑林平日里爱惨了她这幅硬骨头的样子,他清楚谢子夕在别人面前越是强硬,面对他就越是柔软。然而一旦谢子夕用这幅面孔面对他,他就无法忍受了。他不由分说伸出手就想去撩开谢子夕的头发,找到她撒谎的证据。
      他的手刚刚移到谢子夕脸颊边,谢子夕就一把将他推开了:“即便我是在撒谎那又怎样呢?只要我不承认这是一个谎言,对我而言这个说法就成立。”
      岑林真是服了她,她以为这是在庭辩吗?她难道觉得他们现在是站在法庭上打官司吗?她到底什么时候染上的这个臭毛病,竟然用律师的做派来跟他吵架!
      他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气,以防自己一个没注意把事情彻底谈崩了:“好,好……我们两个都冷静一下,虽然你看上去一直都很冷静。谢子夕,你好好想想,你再仔细想想,别那么草率地做决定,别……”
      别再把他推回原处。
      他过了那么多年才能抓住一点曙光,他不想再一次被人丢在身后了。他的生命里尽是别人离开的背影,每一个背影都是那么匆忙,从来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如果谢子夕说刚才的话都是吓他的,她一直都是口是心非,这不过是个过了头的玩笑,他一定不会怪她的,他会亲手教谢子夕滑冰,滑得比冰场上所有人都快。
      但是谢子夕还是那样平静地开口了,那口吻听着像是在转述判决书:“我想好了。岑林,你知道的,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轻易不更改的。我不会出尔反尔,不管是职场上还是私下里,我都是如此。”
      岑林感觉自己的关节像是生了锈,怎么都动弹不得。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当年他还怨谢子夕半路丢下他一个人单飞了,可是她一直都没说过会跟他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他甚至不能给她扣上一个食言的罪名。
      他放下捂住眼睛的手,跨上摩托,拿起了头盔:“不管怎样,我先送你回去。”
      谢子夕:“不必麻烦了。”
      岑林嘴唇动了两下,心力交瘁到火气都成了死灰,最后点点头,戴上头盔:“行,谢子夕,我玩不过你。我岑林这辈子要是还围着你转,我他妈就是狗!”
      说完,他就发动了摩托车,在轰鸣声中消失了。
      谢子夕在最后一刻抬眼捕捉到了他的背影,垂了垂眸,把喝空了的杯子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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