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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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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夕从法庭上下来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人。她看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对方也刚好在看她。
年轻人对着谢子夕略一颔首,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她表示感谢。
谢子夕没怎么费力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了。
是杨辰枢。
于是她也微笑着想对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这些天接触下来逐渐跟赵铭铮混熟了,了解了很多两人之间的事,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这是两个很勇敢的人,非常勇敢。他们脾性完全大相径庭,却依然能够牢牢地抓住彼此。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他们一样勇敢呢?
今天依然是寒风透骨的天气,但是想到下午就能回云城了,心情畅快之下,天气什么的也就不重要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岑林报个信,手机却发出了两声垂死的声响,那意味着她的手机电量即将清零。
谢子夕:“……”
昨晚整理卷宗太晚,忘了充电了。
……
远在云城的岑林还躺在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年。他感到头快炸开了,疼得浑身无力,手脚也泛酸,根本起不来,连体温计都不用他都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韩勋真他妈是个预言家,说发烧就发烧了,下次玩狼人杀第一个先把他干掉。
昨天气温骤降,下了一夜雪,现在雪已经停了,只是乌云依然很厚,整片天空看着阴沉沉的,行人很少。他昨晚赶画稿到半夜,《噬心》里的男主袁述班里有个男同学是同性恋,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依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选择,最终和男友离家出走,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很多年以后人们才在一片野地里发现了他们早已腐朽的尸体。他们是自杀而亡。
由于没接触过这类的题材,岑林画得有些艰难,尤其是最后发现他们尸体的那一格,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哪种构图体现出这个结局令人扼腕的遗憾。
房间里一直拉着窗帘,室内一片昏暗。他从早上吃了药就一直躺到下午,期间他给木耳喂过两次猫粮,其余时间一直躺着。
就在他又一次昏昏欲睡、失去意识之前,他迷迷糊糊记得谢子夕的航班好像是今天下午的,强撑着意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就两点半了?!
岑林刚想下床,强烈的眩晕感又把他放倒在了床上。他一手捂着额头,低声骂了句:“操……”
他花了几分钟让自己能够站稳,虽然谢子夕说今天跟别人吃饭,但是他直觉谢子夕不怎么想凑热闹,多半还是会回来。没什么根据,只是一种感觉,而且他不想让谢子夕回来就面对冷锅冷灶。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把窗帘拉开,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这才多久,路都给冻起来了。”
他打开电视,看了看冰箱里有些什么,拿出两个番茄洗了洗。
头还是很晕,岑林扶着流理台低着头缓了一会,把其他蔬菜放到水龙头下冲着。
[据报道,蒙天航空公司的一架航班今日13时36分56秒于岭南省上空坠机,航班号为MT5377,现已发现飞机残骸,遇难人员名单目前正在调查中……]
电视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非常突兀,在岑林听来像是收音机被闷在被窝里发出的,有点听不大真切,只听到一串航班号,有点耳熟。
“在说什么……”岑林关掉水龙头,走到客厅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那是一张客机坠毁地现场照片,大火已经被浇灭,整个机身被烧得一片焦黑,搜救人员和搜救犬正穿梭在飞机残骸中间寻找生还者,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好几家媒体的记者,对着摄影机进行实时报道。
岑林看了一眼电视下方播报的航班号,顿时脑子里一片嗡鸣声。
MT5377,那是谢子夕坐的那架飞机的航班号!
[……目前还未发现生还者,相关人员正在排查飞机坠毁原因,搜索黑匣子。飞机坠毁前避开人员密集区,未发生二次灾害……]
那一瞬间,岑林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空调还开着,冷风却一个劲往骨头里钻。木耳摇着尾巴窝在沙发上跟着岑林看着电视,尾巴摇晃的频率逐渐下降,良久发出“喵”的一声,在只有电视声音的客厅里平添了几分寒意。
听见木耳的叫声,岑林才清醒过来,一个箭步冲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谢子夕。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只有冰冷的女声,像厄运的信号,猝不及防就钻进了岑林的耳朵里。
“该死的!”岑林不甘心,接着打过去,手抖得快要拿不住手机,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靠,你倒是接电话呀谢子夕!”岑林声音哽在喉咙口,只能低吼,声音沙哑,声带扯得生疼。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无论打过去多少次,从电话里只能听到这一句话。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地盖住了远处的景色,白茫茫地反射着一层迷蒙的光,让阴沉的天既是白昼又像黑夜降临,让人分不清是在下午还是在傍晚。
“操!”记不清第几次听到后,岑林把手机一砸,颓然陷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呼吸急促,显得十分焦躁,“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他妈倒是接电话啊!”
木耳感受到了岑林的焦虑,不太想靠近他,远远地蹲在沙发另一端,盯着电视上的新闻,不叫也不闹。
岑林低着头想了一会,又抓起手机,给裴新源打了个电话。
裴新源那边正好处理完了一只哈士奇的买卖事宜,倒是没有错过岑林的电话。
岑林拜托他打谢子夕的电话,告诉他自己联系不到谢子夕。
裴新源不知道岑林怎么慌成这样,但是他没有废话,马上尝试联系谢子夕。
然而几分钟后,裴新源那边传达给岑林的信息一样令人沮丧。
“真的没人接?”岑林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裴新源感受到了岑林那边压抑的气氛,一颗心也忍不住跟着慢慢往下沉,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沉下声音问岑林:“我确实打不通她的电话。岑林,怎么回事?小夕夕出事了?”
“我不确定……”岑林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原原本本把事情跟裴新源复述了一遍,可是他混乱的鼻息已经暴露了他慌张的状态。
裴新源听着岑林的声音不太对劲,站起身来:“岑林,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个关头你可别掉链子啊,说不定小夕夕根本没事正往家赶呢,她回来要是看见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准保把我这个知情者削了。”
“我没什么,先找到谢子夕……”岑林坐在沙发上,有点看不清东西,一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
裴新源当机立断穿上外套,边拿钥匙边对着电话里说;“你小子别介啊,我这就过来。还好以前晟哥拿了他家钥匙给我,小夕夕这么多年也没换锁。”
岑林高烧烧得面红耳赤,视线已经开始有点模糊了,脑子不太清醒,无数杂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绕来绕去。
谢子夕那个缺心眼的不会是没带手机吧?
肯定是,以前能把存着稿子的U盘都落在学校里,忘带手机算什么。
话说回来,那个U盘好像是他落在学校里的。
那就是手机坏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哦对,有可能是案子临时出了什么岔子,她得马上解决,不方便接电话。
只能是这样了,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总不会是……在那架飞机上……
岑林紧紧闭上眼,不愿回想起那张飞机坠毁的照片,努力想着还有什么别的缘由让谢子夕没办法接电话。
电视还开着,岑林高烧不断,昏昏沉沉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了,那些问题一直在脑子里盘旋。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有时梦见谢子夕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这套小房子,有时又梦见有人告诉他谢子夕已经成了一堆飞灰,连具全尸都没了。
后来又频繁梦见几年前谢子夕的脸,那时候的谢子夕还没有走出校园,不像现在这样一身的职业女性气场,还是学生的她顶着一张娃娃脸,走到哪都被人问高考有把握吗,坐车来清州看岑林的时候,他常常被人说荼毒小孩子,然而当时的谢子夕已经是个大学生了。这种情况谢子夕其实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大学跟岑林在一起后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在意,一开始很想把自己身份证甩到那些人脸上,告诉他们自己满十九了,后来实在杜绝不掉,干脆当没听见。
说起来谢子夕虽然从小性格显得比同龄人老成很多,那大部分是因为缺少父母关爱,但是她哥哥对她是没得说的,典型的妹控,所以在比较亲近的人面前谢子夕也时常会表现得跟普通女生没什么差别,比如比较在意自己的体重,也会时不时地臭美一下,全都是谢子晟“惯”出来的。由于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谢子晟一直都不太待见岑林,导致谢子夕和他在一起后都没敢告诉谢子晟。
在梦境里看见从前的谢子夕,这种难受到骨头都在发抖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在七年前谢子夕给他打电话那一次,持续了挺长的一段时间。
岑林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因为高烧觉得全身发冷。
他忍不住想,如果谢子夕现在在外面,也是很冷的吧,她那么怕冷,肯定不愿意自己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她会回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