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祖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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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的祖宅在申市周边的乡下，是一座三进的古老院落。细窄的巷子铺着青石板，板缝中长满绿油油的青苔。刚刚落了场细雨，空气氤氲潮湿，白墙青瓦被冲涮的异常干净。
车停在巷头，明珠随女管家走至门口，穿着青色对襟褂的年长妇人为他们打开门上的铜锁，“吱呀”一声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他们迈过门槛而入，古时朱门绣户的富贵与煊赫扑面而来。
女管家与妇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妇人带他们穿过前厅到了后院，房门开启，一尊翡翠观音供奉在供桌的正中。供桌上的贡品新鲜，檀香的余香尚未散尽。
“少夫人，李婶会给您安排住处和一日三餐，您就在这儿闭门思过吧！”女管家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
明珠从供桌上拿了三炷香点燃，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起身后把香插进香炉。
香线窈袅，熟悉的檀香气息益愈浓厚，与这略带陈旧气息的大宅内院融为一体。
李婶站在门口等她，目光落在门口青灰色的踏脚石上，不曾抬过一眼。
“李婶，我住在哪里？”明珠没打算在佛前虚度，抚平膝上的褶皱踏步而出。
她本以为会有番拉扯，没想到李婶浑不在意，点了下头算是应声，带她去了前院。
宅子虽是百年旧物，里面却通了电，空调淋浴马桶一应俱全。
李婶带她至二楼朝南的厢房，拿出全新的床单被褥给她当面换上。
“李婶，请问我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明珠面露窘迫，“我来得匆忙，并未带换洗的衣服。”
李婶有礼的靠一侧站着摇了摇头，仍未抬头看她：“出了门往右30米有一家铺子，可以打公共电话。”
明珠更加窘迫，羞得连耳朵都红了：“我，我没带钱。”
李婶犹豫了一下掏出一方手绢小心翼翼地展开，从一叠零钱中抽了张10块的递给了明珠。
她自始至终沉默寡言，却并不冰冷刻薄，让明珠不觉诧异。她犹豫着从李婶手里接过钱，再次确认：“我可以出门？”
李婶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呐呐说：“我不是和家的下人。”
明珠并未听懂这句话的含义，怔怔点了下头，手中紧攥着那张10元纸币下了楼，一路想着这通电话该打给谁。
樊明镜？他只会小事化大，大事爆炸。沈朝？他的照片还在和太太手里攥着，还是稍微避嫌一下好。宋容容？她如果知道，基本上就等于樊明镜和沈朝全都知道了。
明珠越想越头疼，在铺子门口的台阶站定，最终是没有打出这通电话：“请问附近有没有可以购买全身衣物及洗刷用品的中大型购物广场，可以刷脸支付的那种？”
村子是近现代古建筑集中的地方，前几年被开发成了景区，和家的祖宅虽不在景区内，却离景区的商品街极近。在店主的指引下，明珠很轻松采购全了一应物品。
她刚从街上回来不久，和宇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李婶，李婶你在家吗？”
李婶从宅子里匆匆出来，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是小宇啊，你怎么来啦？”
“我，额，女朋友，呸，未婚妻，唉……”和宇换了好几次称呼都不怎么满意，直接含混过去，“我家里今天是不是送来个漂亮姑娘啊？”
“是啊！”李婶帮他把东西接过来，猜测到两个人大约有些关系，“是张管家送来的那个姑娘吗？”
明珠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听到楼下和宇那特别吵闹的声音，推开轩窗探出半个头，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和宇抬头，得意洋洋掐腰：“我来拯救你，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啊！”明珠反应过来，脸上却没有惊喜的表情，“这个地方还不错，挺安静的，我打算多住几天。”
“什么？”这下轮到了和宇惊讶，“你不觉得这个地方阴森又恐怖？特别容易招鬼？”说完觉得似乎不太对，赶忙扭头跟李婶解释，“我不是这意思哈，我就是吓一吓她。”
李婶不以为意，笑了笑：“这些东西我给你放到你的房间？”
“哦不用。”和宇摇了摇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话音落在身后，“都是买给您的。”
“哎呀你这孩子，我用不到。”李婶慌乱地提着那几箱礼品满院子乱晃，“我给你放回房间，你回去的时候送给和夫人。”
“她才看不上我买的东西。”刚刚明珠坐的轩窗又露出个脑袋，和宇托着腮一本正经，“李婶你拿去吃，不然我就都去扔进垃圾桶。”
和宇还真干过这种事儿。李婶不再纠结，仰着头给他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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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来的？”明珠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脚好奇地擦着头发。这里东西一应俱全，可惜就是没有吹风机。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要英雄救美？”和宇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地坐在她旁边，脸上一派救世主的得意洋洋，“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英勇特别伟岸？”感觉胸前的红领巾越来越鲜艳了。
“那我可谢谢你了！”明珠给他倒了杯水，拿起刚买的碘酒和棉棒打开，小心翼翼地涂着脚腕上的伤口。
“你脚怎么了？”和宇被打了个岔，好奇地把头伸过去，“划伤的？在哪儿？”
明珠不想在火上浇油，含糊过去岔开了话题：“跟你回去有什么好处？”
“爽啊！”和宇被成功转移视线，特别硬气地说，“我妈这么对待你你不生气？不愤怒？发泄出来！不用顾忌我！走，我们回去，打她的脸！”想了想对方是自己亲妈，这样说不太合适，假装清嗓子“嗯嗯”咳了两声，纠正道，“那个，丢她的脸！”
“我发现阿姨好像很喜欢在我的身上找优越感。”明珠手指一顿，努力的寻找合适的词语形容这种感觉，“就是，像旧时的婆婆给儿媳妇摆款儿。”就是这种感觉，明珠对自己的形容很满意，“嗯”了一声，接着说，“与其总让她想方设法折腾我，不如我显得弱势些，顺便躲躲闲。”
“啊？”和宇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整个人愣住了，下意识地拒绝，“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明珠放下毛巾，用一种“你有病吧”的眼神上下打量和宇：“你在打什么算盘？”
他哪敢打什么算盘！和宇暴躁地把头发揉成了鸡窝，突然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说：“你哥哥是个神经病你知道吗？”
明珠惊讶：“他居然比你还神经病？”
“当然没有！”和宇想也不想否决，可看着明珠小耗子一般偷笑的表情，自己把话又捋了一遍，发现好像掉进了陷阱里，“不是，他可比我神经病多了。你若不跟我回去，他肯定又得把锅扣我头上，指不定憋什么坏招收拾我。”
“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诋毁我哥哥好吗？”明珠幽幽瞥了他一眼。
和宇浑身打了个激灵，不觉往后躲了躲，干巴巴嘴硬道：“你不是也当着我的面儿说我妈来着？咱们算扯平了。怎么样？跟不跟我回去？”
明珠直直瞪着他，看得和宇浑身发毛：“你，你干嘛？”
明珠从椅子上站起，笑了一下：“我去问问李婶，今天晚上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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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里的莲花开得正好，戏楼上，身着戏服的演员们正在唱着《西厢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正是张生与崔莺莺离别之时。
亭子里，和太太躺在摇椅上敷着面膜听戏，手搭在扶手上，身着旗袍的美甲师正在为她修理指甲。
“都给我停下！”和总气呼呼地大步走近，总助冲戏台挥了挥手，戏曲演员停下，退到了边幕后。美甲师抬头看了一眼和总，默声站起来快步躲了出去。
和太太原本还很惬意，被人这么急声厉色的一吼，一脸茫然地坐起身来，摘了脸上的面膜：“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和总端起茶几上的凉茶来灌下几口，胸中依旧怒气冲天，狠狠将茶盏摔在了地上，“你把樊家的小姐弄到哪儿去了？”
“啪”地一声脆响，上好的景德瓷四分五裂，地上留下了大片的水渍。
和太太被吓得一哆嗦，鞋也没穿，光着脚从摇椅上跳起来，看着和总惊恐万分：“我，我不过是让她回祖宅闭门思过一下。”
“你你你！”和总粗眉斜飞，指着她的手指尖止不住地颤抖，气急败坏地说，“那是樊家的小姐，我舔着脸向大樊总求来的儿媳妇，你不好好供着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她闭门思过去呢？”
“什么樊家的小姐！”和太太抽了条帕子掩面，嘤嘤嘤小声哭泣，“从小就被赶出家门，哪还是什么小姐？”
“樊家不过富商大贾，明家可是世代簪缨！”和总在椅子上坐下，总助拿了把蒲扇摇着，他热得解了袖口，白色衬衫上塌湿一片，耐着性子给这眼界短浅的妇人解释，“我们和家对外宣称是满族钮祜禄的旁支，不过是装点门面罢了，乌衣巷明家，那可正经是历经数朝的世族大家！”
“乌衣巷明家？！”和太太冷冷吸了口凉气，也忘了继续假哭，眼中满是激动之色，“就是一整条巷子都是文保，随便拿出个物件都是古董的乌衣巷明家？”问完又不禁疑惑，“可若真是明家，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据说是明家族长不喜樊家的满身铜臭，所以跟那女儿割席了。”和总微微皱眉，摇了摇手，“我找人打听了不少消息，靠谱的也不算多。”
和太太大失所望，在摇椅上坐下，拿了把团扇在手里：“离了樊家，又绝了明家，那不就是个普通人？”
“如若不是这样，就凭你儿子那纨绔的模样，能娶得上樊家的女儿还是明家的女儿？”和总“哼”了一声，站起来严肃地说，“你现在就去祖宅，把明珠给我亲自接回来。”
“我不去！”和太太摇着扇子，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放声大哭，脸上的妆都花了，“让我去给个晚辈道歉，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如若明天她还没回来，你的卡我立刻停掉。”和总皱着眉斜乜了和太太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带着总助离开了。
“我才不去。”和太太把眼泪一擦，不服气地嘟哝一声，嘴虽硬着，心却动摇了。Kevin还在等她做头发，Martin也在等她去冲业绩。和太太看了手里的团扇一眼，气急败坏地甩了出去：“张管家，陪我回一趟祖宅。”
刚从祖宅回来的张管家面无表情的点了个头说：“好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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