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天才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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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对着电话说出“让他滚”三个字后，昌源远航的会议室里，围桌而坐的数位高管顿时噤若寒蝉。
樊明镜旁若无人地挂了电话，忽地想起尚云的律师正是沈朝，默默一哂，指着刚刚正在做汇报的总监说：“接着往下说。”
不过两分钟，明珠又回到了会议室。她自然不能像樊明镜教的那样直接让他滚，走到椅子坐下，充满歉意地抬起了头：“不好意思，这份补偿我们不能接受，你把文件带回去吧！”
这个反应全在沈朝预料之中。他没说什么，点点头站起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了明珠面前：“这是我的微信，明小姐加一下。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联系我。”
明珠看着那手机没动，两人僵持了数秒，她终究是败下阵来，拿起手机扫了二维码。
“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罢，沈朝把文件收回公文包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沈朝。”明珠放下手机，从身后叫住了他。
沈朝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空气忽然稀薄起来，明珠甚至能听到身边细小气流涌动的声音。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透过玻璃，看到工作人员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在不远处转转停停。
而她和沈朝就这样默然立着，中间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却如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沈朝，”明珠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她心里的那句话，“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沈朝没有想到，长久的等待居然只换来了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他背对明珠，撇起嘴角无所谓地一笑，淡淡答道：“托你的福，还不错。”
门开了又合，会客室内只剩了明珠自己。她看着沈朝沿着走廊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沈朝啊……
明珠低下头去，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腕上的那只手环，思绪忽然飘了很远。如果没有这十年，如果……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明珠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罗想正斜靠在门上，半是漫不经心半是关切地看她：“没事儿吧？”
明珠勾起僵硬的嘴角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儿。”
罗想抱臂撇了撇嘴，没说什么，递了张卡片给她。
“什么？”明珠疑惑地接了过来，是一张名片，但名字很陌生，之前并不认识。
“夏北临的助理，就是前几天电视节目上的那个偶像明星。”
这么一说，明珠就有了点儿印象。只是节目最终没有录成，她也没有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颜狗的春天”。
“据说夏北临的妹妹近期结婚，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婚礼花艺布置，想要跟我们合作。”罗想接着说。
“那你就接下来吧！”
明珠把名片还给他，他却没接：“点名了要你。”
“要我？”明珠的手一顿，有些意外。
说实话，在花艺方面，她的艺术感比罗想差了不知多少个LEVEL，能获胜的方面不过是在花材的选择和种植上，而这些对一场隆重浪漫的婚礼毫无用处。
“昌源远航樊总的绯闻女友，先前多有得罪，总归要找补一下。”罗想不爱绕圈子，直接实话实说，“毕竟锦上添花者众，而雪中送炭者稀。”
明珠心事杂乱，现下已无暇理会这些。她把名片又翻看了两眼，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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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把车停在了距离花店不远的露天停车场。打卡车门坐进驾驶室，他把公文包往副驾上一放，镇定了好一会儿才呼出口气，打开了紧握在手心的手机。
明珠的微信昵称叫“珍珠”，头像是一只长毛的白猫。他手机掏得突然，她显然没来得及过多设置，沈朝一下就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背景是一片白色的花瀑，看着与Miss Pearl的网红露台极为相似，却又不是那处。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发自今年的春节，照片是漫天的烟花，配文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再往前就被系统隐藏了，设置了朋友半年可见。
“新年快乐。”沈朝喃喃一句，退出她的页面，点开自己的头像，把夜空换成了富贵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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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对于明珠来说，除了沈朝的出现曾令心绪出现涟漪，总体看来是平静且清闲的。而对于尚云国际来说，却是精彩纷呈。
时间走到下午两点半，焦总急匆匆拨通了沈朝的电话，把人从律所招了过去。
炽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投射进总裁办公室，硕大的空间里充斥着热灼和焦躁的氛围。
沈朝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焦总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
“不过是一个稍有姿色的臭丫头，也值得樊明镜如此大费周章！”她狠狠地喘了口粗气，蹙着的眉中带着嫌恶，“总投资几个亿的项目，说搁置便搁置了，这是要逼多少人丢了饭碗？”
沈朝这才知道，昨天傍晚的八卦头条，不过是樊总闲来无聊端上桌的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今天才将将开场。
早晨一上班，昌源远航便单线切断了与尚云国际的一切联系。正在跟进的项目暂停，后续合作洽谈中止，只要樊明镜点个头，两家企业便可全线脱钩。昌源远航是尚云国际的上游企业，掌握着尚云全年30%的利润。如若全线脱钩，过剩的产能和带来的损失将使企业陷入长久的麻烦中。
焦总直觉他是杀鸡儆猴，却并不敢赌。为此，她给他打了不下十通电话，却全被他那八面玲珑的总助挡了回来。
“我今天才知道，他樊明镜居然还是个情种。听说那丫头昨天在电视台吃了瘪，今天昌源远航就撤了财经节目的赞助。电视台台长大为光火，导演在例会上被当众撤职。”焦总越说越气，狠狠锤了一下桌，咬牙切齿道，“这个唐婉，成事不足也就罢了，还偏偏败事有余，惹谁不好，惹这个祖宗！”
发泄完后，她终于长长吐了口气，冷静下来：“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沈律师，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道歉。”沈朝想了想，仔细分析道，“昌源的樊总不差钱，他更看重的，是明小姐的声誉。”
焦总坐回她的椅子，边思考边摸了摸额头：“你看我也是糊涂了，让唐婉去当面道歉吧！”
“恐怕分量不够。”沈朝沉吟片刻，委婉说道，“明小姐那边站出来的，可是昌源远航的总裁樊明镜。”
焦总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手抵下颌思忖片刻，最终是选择了低头。
“喂，宋秘书。”焦总按下了电话上的秘书键，“《现代财经》的记者不是一直想要采访我吗？告诉他们，我现在有空。”
晚上8点，《现代财经》微博号提档播出尚云集团总裁焦诺的独家访问，除了惯常的经济、企业相关话题外，焦总首次谈及弟媳唐婉与Miss Pearl花艺总监明珠的纠纷，并代唐婉向明珠郑重道歉。
至此，这场整整持续了三天的闹剧被正式定性，以唐夫人的无理取闹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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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反转终于令Miss Pearl和明珠远离了舆论的漩涡，沈朝再去花店的时候，已不同于之前的冷清。顾客盈门，订单络绎不绝。
店员门开始了日常的忙碌，吉祥物宋容容如花蝴蝶般满场转来转去，看似忙碌，实则什么也不会做。
“沈朝，你怎么又来了？”正在拍照发微博营业的宋容容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到来。相较于昨天的紧张，今日的她显然已经接受了他的出现并很快适应了。
“我来找明珠。”沈朝在大厅里站定，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看到要找的人。
“明珠不在。”宋容容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迎上来，“有什么事吗？”
“赔偿问题。”沈朝不欲多说转身就走，“那我下次再来。”
“哎，跟我说一样。”宋容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顾沈朝的挣扎径自拖着人上楼，“喝茶还是喝咖啡？我亲自给你泡。”
两人依旧坐在会客室里的相同位置，说要茶还是咖啡的宋容容只是客套地让了让，并没有付诸行动，沈朝的面前连个瓶装纯净水都没有。
沈朝再次把昨天的文件摊放在桌子上：“我来还是为了西郊的那块儿经济用田，最好还是让明珠亲自拿个主意。”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宋容容不以为意，推开椅子站起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公章。”
沈朝手按在文件上再三确认：“不用跟明珠商量一下吗？”
“不用，”宋容容摆了摆手，“樊总已经交代过了。”
宋容容从办公室拿了公章，看也没看便在合同上盖了下去，不到五分钟就走完了全部流程。
“还有其他事情吗？”她把文件又过了一遍，熟练地收进文件夹里绑住了封口。
沈朝摇了摇头，拿起公文包起身告辞。
“那有空来玩儿。”宋容容礼貌送他到门口。
沈朝转身看她。
她心虚地把头扭向一边，显然并不真诚。
眼前这人与高中那个风风火火的姑娘陡然重合，他不由一笑，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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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商业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全都步履匆匆，带着繁华都市的忙碌与冷漠。
沈朝逆着他们的方向，路过麦当劳时忽然停住了脚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珠。
她穿着一条蓝色长裙，正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杯咖啡边喝边发呆。
鬼使神差地，沈朝推开门走了进去。
麦当劳里放着轻缓的音乐，客人不多，大多数桌子都是空的。
沈朝要了一份套餐，选了张远离明珠的桌子坐了下来。
明珠今日只化了淡妆，眼角的伤旁若无人地亮着，此刻已经结痂脱落，露出比平常肤色略白的斑点。
紧挨着她的是一排靠墙的沙发桌椅，一男一女两位少年肩并肩坐着，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上身穿着普通的打底卫衣。两只书包放在各自挨着的靠背椅上，里面塞得鼓鼓地，一看便知是被团成团的校服。
想必是逃了课出来约会，却又不想被人认出是哪个学校的小情侣。
明珠的目光时不时瞥到两人身上，沈朝也不由自主地对他们多看了两眼。
青春年少，不知愁滋味，多好啊！看着他们，他忽然想起了他的高中生活。
那时的他和明珠也会偶尔这样，点一份套餐，然后找一个麦当劳或者肯德基，一坐就是一整天。只不过那时的他们基本上各学各的，并不怎么讨论。明珠不太在练习册上下功夫，她常做的事情便是阅读那些晦涩难懂的纯英文物理期刊。那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的目标。
少年们学习并不太专心，练习册摊开在桌上，他们一会儿讨论，一会儿笑笑闹闹，慢慢地，演变成了小声的争吵。
“为什么会用左手呢？明明该用右手定理。”女生拿手比划了一下，不服气地争辩。
“用左手啊，是判断安培力的方向。需要用这个公式。”男生拿起笔来在图上画了画，答题处写了两行又写不下去了，“算了，还是看看参考答案吧！”
但显然参考答案也帮不了他。男生皱着眉，越看越挠头。
“答案是‘略’吗？”女生好奇地凑了过去。
“我倒宁愿它是‘略’，起码能趁早放弃。”男生苦笑。
两人讨论半天没有结果，一直看似神游天外的明珠突然站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两位少年先是吓了一跳，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明珠，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明珠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支中性笔，抽了张草稿纸放在面前，弯腰站着读了遍题，流畅地在纸上把整道大题解了出来。
“哇塞，姐姐你好厉害！”女生忍不住发出惊叹，抬头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为什么同样是女生，我学物理却这么吃力！”
男生拿了草稿纸与参考答案核对，也由最初的怀疑变成了最后的星星眼：“答案正确，还比参考答案要简洁，我一看就明白了。姐姐你是大学生吗？还是老师？”
明珠没有回答他们，端起她剩下的半杯咖啡，冲两位少年笑了笑，走了出去。
而那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只有沈朝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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