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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 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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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陆明隐不到七点就起了床。
他拒绝了奶奶要他吃完早饭再走的提议,拉着行李箱利落地离开。
走出胡同口,陆明隐的脚步才慢下来。
他心里生出几分后悔。
早知道就不请那么长时间的假了。
他仰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思来想去,竟然也只能想到梁少谦一个人。
毕竟上下两辈子,也只有梁少谦说过,要让他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陆明隐忽然有些想笑。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却不想,下一秒,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虽然不是梁少谦本人——
可陆明隐却莫名其妙的笃定,眼前这倏然出现的几名穿着黑色西装、与简朴的村子格格不入的高大男人们,绝对是梁少谦派来“逮捕”他的。
为首的那名男人叫他,“陆先生,请吧。”
陆明隐沉默几秒,未待对方开口,就不作挣扎地上了车。
挣扎没用,也没那个必要。
他现在实在没有太大的精力跟梁少谦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为难这群无辜的打工人更不是他的作风。
与其进行无用的反抗,不如跟着他们回去。
反正这几天他也没地方去。
司机开车技术很好,轿车逐渐平稳地驶离村子。
与来时愉悦的心情不同,陆明隐这回毫不留恋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不再往窗外瞧一眼。
......
当陆明隐再次睁眼的时候,轿车果然已经停在至湖酒店的门口了。
车内静悄悄的,那群西装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不见。
他侧目,隔着玻璃,朝窗外看去。
外面天早就黑了,只有至湖门前的巨型喷泉闪着耀眼的光。
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过头来,打算去拿行李箱。
不料,行李箱没拿到,却摸到一个人的胳膊。
定睛一看,才发现身旁坐了个人。
陆明隐着实被吓了一跳,似是摸到什么烫手山芋,双手猛地缩了回来,心脏砰砰直跳。
强行压下惊呼,缓了几秒,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吓人!”
梁少谦双手抱臂,冷峻的面容在黑暗中愈发显得神色莫辨。
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你自己睡的死,怨我?”
陆明隐懒得跟他吵架,也不知道这位大忙人专门坐到他旁边故意吓他究竟是何居心,一言不发欲要推门下车。
下一秒,却又被梁少谦拽住胳膊。
陆明隐只是身体僵硬了一下,便又不作挣扎地任由梁少谦逼近。
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显然是顺到了梁少谦的心坎上。
他能感觉到梁少谦此时正在心情不错地盯着他看。
沉寂的夜里,感官系统放到最大,他甚至能听见梁少谦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陆明隐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转过头去,似是有些不自在,“下去吧。”
梁少谦却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陆明隐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做什么?”
梁少谦感受着陆明隐像小扇子般的睫毛在自己的手心扫来扫去,低声说:“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在哭。”
陆明隐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可还未等他说什么,梁少谦便将手拿了下来,推开车门下了车,“下来。”
*
陆明隐跟在梁少谦的身后,乘坐电梯,上了顶层。
还是那间熟悉,又令他徒生羞耻难堪的房子。
但这回他的情绪与上次的落荒而逃比起来,实在淡定许多。
客厅是无主灯装置,只有天花板外侧亮着一圈暗灯。
陆明隐一进门,便自觉地把行李箱推到角落。
再回过头来,发现灰色茶几上摆了一桌饭。
觉察到他的视线,梁少谦没什么情绪地说:“吃剩的。”
陆明隐:“......”
陆明隐看着眼前这一桌一丝一毫都没少的满满当当的饭菜,腹诽梁少谦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可以说是已经登峰造极了。
他沉默几秒,摸着空荡荡的肚子,问:“我可以吃吗?”
梁少谦睨了他一眼,好像就在等他问出这句话似的,留下一句随便你,便回了房间。
陆明隐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得出梁少谦这句话应该是允许他吃饭的结论,才坐到沙发上。
说是要吃,其实他现在没什么胃口。
要不是为了吃药,他甚至可以一天三顿不吃。
这一桌饭,他只动了那份粥,没喝几口,便把药片吞了下去。
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坐了一天车劳累过度的缘故,本想闭目养神的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待梁少谦开完线上会议,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明隐蜷缩着身子熟睡的景象。
他皱了下眉,登时转身回了房间。
没过几秒,便又拿着一块毯子走出来,然后不算温柔地扔在了陆明隐的身上。
陆明隐柔顺的头发被风掀起了一瞬,轻蹙了下眉心,却是没醒。
他的睡相很好,不说梦话,很乖顺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弯曲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很轻地颤动,一张冷冷清清的脸难得透着不设防的风情。
梁少谦居高临下地端详了半晌,才俯下身去,虚握了一下陆明隐的手腕。
陆明隐的手腕很细。
好像是瘦了,现在比先前还要细一些,他只用两根手指就能轻易地握一圈。
明明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
这么脆弱的一个人。
梁少谦却觉得他好像全身都长满了刺。
似是伪装成无害羔羊的刺猬,只要他一伸手,就会被扎的鲜血淋漓。
很多年前他试过一次,深受其害。
可陆明隐太像一种致幻的迷药,总是给他一种可以任他掌控的错觉,致使他的心绪在面对陆明隐时,只能在又爱又恨之间来回纠缠。
似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缄默许久,梁少谦才去看陆明隐的脸。
陆明隐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不偏不倚撞上梁少谦的视线。
被惊醒的他眼神里还有未褪去的迷茫。
“你...”
不料话还没说完,梁少谦便忽然俯下身,吻上他的唇。
后半句话被堵回去,陆明隐浑身僵硬起来,像个玩偶,一动也不动。
梁少谦这次的吻很轻,缱绻得不像话,柔和地攫取他的气息。
陆明隐大脑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却没有推开梁少谦,只是阖上双眼,乖顺地承受着对方细密的吻。
梁少谦觉察到他的回应,眼底闪过一抹暗沉,随后将手放在他的腰侧,上下摩挲着。
一时间,安静的环境中只能听见亲吻出的吸吮声和灼热的口耑息声。
......
不知过了多久,梁少谦终于松开他。
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离开的瞬间,他的一截舌头还露在外面。
对上梁少谦晦涩难明的目光,陆明隐羞耻地别开眼。
理智回笼,他此时的羞赧程度不亚于上次在这里做蠢事的时候。
而且,他现在对于梁少谦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毕竟知晓自己喜欢对方,和根本不自知的时候,面对对方时的感觉实在大不相同。
他不知道梁少谦今晚为什么要吻他。
或许只是为了羞辱他。
但他却清楚地知晓自己的内心深处并不想反抗。
他突然觉得爱和喜欢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竟然可以让你的身心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另外一个人。
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哪怕这个人亲近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折磨你、羞辱你。
哪怕你觉得再痛苦,却也能在绝望的自虐中找寻到一丝海市蜃楼般的欢愉。
只因为对方是你喜欢的人。
......
陆明隐兀自出神,眼睛泛着潮湿,似是长年笼罩着的冰雾散去,露出柔软的花心。
“在想什么。”
梁少谦盯着陆明隐的眼睛问。
陆明隐闻言,苦笑了一下,脸色愈显苍白,“在想你今晚怎么对我这么好。”
其实这么说完全没错。
梁少谦派人接他,给他准备晚饭,没凶他,没说难听话,甚至亲他的时候也很温柔。
摸着良心说,比起上回把他咬出血来,梁少谦对他算是相当客气了。
于是,这份难得的客气导致他俩现在的关系达到了一种诡异又莫名的平衡状态。
陆明隐的这句话一说出来,这种感觉更甚。
良久——
梁少谦才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房。
*
第二天,与陆明隐预想中和梁少谦尴尬的碰面不同。
一醒来,偌大的房间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因为梁少谦真的很忙。
即便偶尔回来,也都是去安静的房间处理工作,不然就是进行线上会议,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
只有一日三餐每天都有人按时送来。
陆明隐乐得自在的清闲了两天,精神状态竟也奇迹般的好了不少,
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才撞上梁少谦在跟别人通电话。
午睡之后,他出来喝水。
梁少谦站在落地窗旁,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神色漠然。
听完下属的汇报,他才说:“刑事案件怎么够,再去挖挖,他身上应该还有料。”
说罢,便挂掉了电话。
不经意间一回头,就对上了陆明隐的视线。
陆明隐捏着杯子,站在房门口,多少有点尴尬,“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讲话。”
末了,还补了一句,“我什么都没听到。”
梁少谦勾勾唇角,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究竟偷听与否。
“陆老师。”梁少谦把烟叼进嘴里,又吐出一口烟圈,眼睛微眯,“你的雇主要完了。”
“嗯。”
陆明隐闻言,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其实他不明白梁少谦为什么还要专门通知他一声。
于他而言,他的雇主将要如何,他其实不怎么在意。
这件事除了让他知晓距离他的死亡更近一步,和失业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
下午。
陆明隐开始收拾行李,为明天回宋家做准备。
虽然他觉得梁少谦并不会轻易放他走,但他怎么也得试试。
至少得让他把银行卡交给方曼桢。
不料,刚收拾了一半,方曼桢的助理就打电话联系他。
“陆老师,您好,我是方总的助理李楠,请问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