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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宋家的别墅坐落在海港市的富人区——温锦山庄。

      区域内住的人非富即贵,门禁很严格。

      陆明隐每回出来进去,都要留在门卫室等上半个小时,耐心等着管家跟门卫通过电话,才被允许通行。

      其实这事本来不必这么麻烦,让他领一张门禁卡就能轻松解决的事。

      但不管是方曼桢还是宋家别的什么人,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件事,陆明隐也就懒得去说,省得讨人嫌。

      反正保安室的温度挺适宜。

      照旧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陆明隐才迎着门口两名衣着整齐的保安审视的目光走进去。

      他猜,人家十有八九是把他当成常年纠缠有钱人的神经病了。

      *

      回到宋家,陆明隐先去了自己暂住的一楼客房,换了件没有烟味的干净衣服。

      待身上的烟味散去,洗了手,才拿起书本敲开宋皓天的房门。

      迎面却撞上梁少谦。

      梁少谦手里端着瓷白的盘子,上面堆着几串沁着水珠的车厘子,还隐隐冒着冷气。

      看样子是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

      梁少谦的头发也干了,只是身上的衣服却还是那件没有一点的图案的黑色卫衣。

      二人视线有一秒钟交汇,那一瞬陆明隐产生了一种与黑曜石对视的错觉。

      他下意识先侧身为梁少谦让路,却在用余光撇见梁少谦的侧脸时,鬼使神差开口,“换件衣服吧。”

      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房间。

      陆明隐能感觉到在说出这句话时,梁少谦回身睨了他一眼。

      轻飘飘的,似乎带了一点不解,又转瞬即逝。

      其实扪心自问,陆明隐也觉得自己很唐突,然后在下一刻又理所当然地认为在此种情形下他说出这句话是很合理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说的太迟,上辈子就应该这么说的。

      他应当与梁少谦搞好关系,好留他一命照顾爷爷奶奶。

      而他此时心理生出的唐突,也只是因为不习惯罢了。

      毕竟上辈子,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关心过梁少谦要不要换衣服这档子事。

      至于梁少谦觉得唐不唐突,陆明隐不知道,因为他压根不想去看梁少谦因为听到这句话而显露出的表情。

      省得两个不熟的人都尴尬。

      他很快走进去,将书本平铺在灰色书桌的另一端,不显刻意地与宋皓天拉开距离。

      宋皓天换了根新的万宝龙钢笔蹂躏,咬着笔头,语气吊儿郎当,“这是把你送到医院感动了,所以特意说句话关心关心?”

      显然,他听见了陆明隐对梁少谦说的话。

      但他这句话的信息量也不少,倒省得陆明隐自己去探究了。

      陆明隐很快掀开书本的一页,骨节用力压下嘭起的书页,很淡地看了眼宋皓天:“昨天下午讲的题目理解了吗?”

      他平静的声音简直比冬季的雪还要冷。

      “嘁。”

      宋皓天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他这位老师的无趣不是一天两天了,简直跟杯白开水一样。

      过了一会儿又故作惆怅,冲着陆明隐挤眉弄眼,语气却揶揄,“可惜就算他想换,也没几件啊。”

      陆明隐连头都没抬一下,也不欲对此发表什么评价。

      只是心情莫名烦躁了些,以至于下一秒在甩钢笔帽时,将整支钢笔都甩了出去。

      眼看着钢笔跌跌撞撞滚到书房外,陆明隐按了下眉心,旋即起身去捡。

      一门之隔的客厅,方曼桢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陆明隐捡起钢笔,就看见梁少谦将那盘车厘子放在了那张鱼肚白的奢石茶几上。

      盘底与石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方曼桢终于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

      她拽了下肩上那块浅灰色围巾,下巴微扬,打理精致的短卷发也跟着动作颤了颤。

      “小天不爱吃这个?那就再切几块哈密瓜给他吃。”

      说罢,又皱了下眉,纹上去的浓黑眉毛几乎都要竖起来,语调中也夹杂了几丝不耐烦。

      “少谦,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弟弟不爱吃,你就耐心些,站在那里等上一会儿怕什么?”

      “你又没什么事可做。”

      你又没什么事可做。

      陆明隐默默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继而觉出一种火大的荒唐来。

      他甚至觉得方曼桢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甚至都与当年那令人不适的嚣张模样如出一辙。

      果然,良心这种东西,只有本就有良心的人才有。

      陆明隐上下两辈子都不理解,方曼桢究竟是多么憎恨自己的亲姐姐,才会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且无耻至极的事来。

      梁少谦倒是一如往常,一言未发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表面看着倒比陆明隐的心里要平静许多。

      不,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冷漠。

      那种漠然没有温度的冰冷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陆明隐被自己这个诡异的类比吓到,后背蓦地生出几分寒气来。

      想起上辈子梁少谦夺回家产后那彻底不再伪装的阴沉模样,陆明隐突然觉得梁少谦在背地对方曼桢一家三口展开报复,也不是没有提前预兆的。

      也许这时候梁少谦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那——他要不要告诉梁少谦,最后的结局会是悲剧性的死亡呢?

      不,也不能这么想,因为梁少谦本来就没想活。

      上辈子在大仇得报之后,梁少谦根本再无牵挂才主动选择去死,所以他就算说出上辈子的结局也没用。

      那,如果他从现在开始对梁少谦示好,结局会不会改变...

      走神间,梁少谦已经端着盘哈密瓜来到了陆明隐面前。

      他比陆明隐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陆明隐。

      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双眼却有些发沉,仿佛在无声地命令陆明隐让开。

      明明是整个家里“地位最低”的人,可陆明隐却总是觉得梁少谦给他的压迫感才是最大的。

      上下两辈子都是如此。

      不过想想也是,真要按身份论,梁少谦本来就应该是天之骄子,只是半道被迫陨落。

      跟丑小鸭的故事是一个道理,人家原本就是白天鹅。

      身上的压迫感是骨子里自带的,只是这个时期明显还在隐忍阶段。

      当然,这事目前只有陆明隐一个人知道也就是了。

      他攥紧钢笔,微微侧身。

      梁少谦很快经过他,进了房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而产生的错觉,陆明隐总感觉梁少谦在经过时,用食指触碰了下他的胳膊。

      但也就一秒钟的恍忽,陆明隐又归于平静,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他拿着钢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宋皓天见他回来,有些恹恹地放下手机,叉了块哈密瓜塞进嘴里,没再理会梁少谦,将桌子上的书打开。

      显而易见,方曼桢在家的时候,宋皓天多少会收敛一些。

      陆明隐照着昨天的学习进度,继续讲解下面的部分。

      他的声线冷淡中带着个人特有的清凉,说着枯燥的话却令人觉不出一丝困意。

      连宋皓天这等不爱学习的人也能听进去几分,这也许就是性子挑剔的方曼桢一直未将陆明隐辞退的原因。

      讲了约莫半小时,陆明隐才停下来,提笔勾出几道题,要宋皓天做完巩固。

      然后,又有些不受控地朝梁少谦站着的方向望去。

      不料,对方竟然也在看他。

      梁少谦姿态放松地靠在窗边,眼神却晦涩难懂。

      说不清道不明的。

      陆明隐瞳孔微缩,继而有些心虚地往旁边看去,做出自己是在欣赏窗外风景的假象。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时间不长,因为很快梁少谦也移开了目光,转而盯着雪白的墙壁看。

      不知是在想什么。

      陆明隐顿了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宋皓天做的题目上,指出宋皓天其中某一题的解法错误。

      只见宋皓天抬头,神色莫名地扫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却跟学习无关。

      “陆老师,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老有股子香味?难不成也跟那些女的一样有体香啊?”

      陆明隐的面色依旧平淡,只是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暴露了他的一丝不爽。

      宋皓天见他不说话,便伸手指了指陆明隐的手腕,无所谓地说:“不信你自己闻闻,一股子香味。”

      “真、骚。”

      说这话时,宋皓天的脸上透着点猥琐。

      而陆明隐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若不是知道宋皓天对同性没兴趣,平时出去跟人厮混找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他都想一拳揍上去。

      他目前没有喷香水的习惯,所以很快反应过来,手腕上之所以有香味散发出来,应该是他刚才为了消除烟味,搓了许多洗手液洗手的缘故。

      没记错的话,那瓶洗手液的味道是百合花香的。

      之前闲着无聊时为了打发时间,他专门研究过上面的配料表。

      想罢,陆明隐斜睨了眼宋皓天,冷声道:“那瓶洗手液应该是方女士亲自挑选的。”

      宋皓天听到这话脸色果然有些发青。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出这话中的隐藏含义,果然不再顺着说下去,若不然被方曼桢听到,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与此同时,陆明隐还明显感觉到梁少谦幅度很大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貌似是在看他的手。

      一想到梁少谦这样的人也会因为别人的话而生出好奇心,陆明隐不知怎的就有点想笑,对于宋皓天的出言不逊似乎也懒得再计较。

      于是,陆明隐的脸迅速归于平静,仿佛刚才显露出的星点生气也是别人的错觉。

      *

      下午的课程很快结束,窗外变成黑色,别墅各个房间中的璀璨吊灯悉数亮起。

      陆明隐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没有任何犹疑地合上书本,起身欲要离开。

      却在将要出门的那一瞬间,听见宋皓天在电话里跟人讨论过些日子的万圣节要怎么过。

      陆明隐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顿了几秒,然后才回去自己暂住的客房。

      他记得,上辈子宋皓天也来了这么一出。

      在别墅举行万圣节派对,然后理所应当的,宋皓天跟那些二世祖们,集体针对梁少谦。

      说实在的,陆明隐都不忍心回想那场聚会的细节。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像幼稚的中学生那般对梁少谦有什么肢体上的霸凌。

      那群人沐猴而冠,以宫笑角,堪称伥鬼再世。

      你一言我一语的挖苦讽刺,也许比直接被打耳光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至少陆明隐是这么认为的。

      更何况梁少谦这时大概率已经知道了父母被害的真相。

      他当时的心情是何等煎熬,陆明隐实在不敢自大地认为自己能有哪怕一丝的感同身受。

      他扯了下领口,抬眼去看镜子中那张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冷淡的脸,突然就对自己生出了几分厌弃。

      上辈子他做了什么呢?

      只是将身子挡在了梁少谦的面前,然后沉默。

      聊胜于无。

      *

      食之无味地吃完晚饭,陆明隐想想,还是在钟表指针指到十点时,去敲对面梁少谦的门。

      既然下定决心要有个好结局,也就没必再兀自矫情下去。

      梁少谦跟他一样住在一楼客房。

      几秒后,门打开。

      梁少谦姿态放松地垂手而立,见是陆明隐,右边眉毛很轻地上扬了一下。

      但顶多就持续了半秒,快到令陆明隐以为是幻觉。

      梁少谦没搭腔,仿佛在等着陆明隐先开口。

      陆明隐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过段时间宋皓天要举行的万圣节派对,你不要参加。”

      说完,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生硬,又语速很快地补上一句,“可以吗?”

      语气是柔和了几分,却还是持着一张冷清的脸,盯着人看。

      他的皮肤比多数男性的皮肤要白上一些,眼末梢微微挑着,鼻子右侧缀着一颗小小的痣,显得他这人既无情又多情。

      梁少谦的视线在那颗小痣上停留了片刻,才去看那双看谁都冷淡无波的眼睛。

      沉默半晌,梁少谦突然反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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