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做凌霄花》樯上雨

24、下雪了

　　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兰烛不禁用手摩挲着，这么好的料子，居然用来做垫子，多可惜呀，内心感叹这镇海钱庄可真是富贵。
　　庄晓梦坐在马车上，很快便到了陈府，管家一看见自家的马车回来，立刻打开陈府大门迎接。
　　“庄小姐，您可算是来了，老爷早就让我们把房间给您准备好了。”管家让下人将庄晓梦和兰烛带到了客房。
　　“庄小姐，热水已经打好了，您看现在沐浴轻快轻快如何？”梳着双丫髻的领头大丫鬟，主动开口道，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手里各拿着衣服首饰等物品，兰烛都被挤到了一旁。
　　庄晓梦记得这个姐姐，上次来陈府，也是她服侍着的，比起自己家的兰烛，她却是更加喜欢这个叫“琳雅”的姐姐，做事张弛有度，总是给人轻松自在的感觉。
　　“多谢琳雅姐姐，不过我受了伤，如今伤口还不能碰水，还是不必了。”庄晓梦温婉一笑，似如兰花缓缓绽开，这是她在苏师父指导下练习的完美笑容。
　　琳雅笑容一时凝滞，但马上又说：“庄小姐，您先坐着休息会儿，我让人去打盆热水来，您用布巾子将身上擦擦，总是会舒服点的。”
　　庄晓梦犹豫了一下，“那就按你说的，我将身上擦擦。”
　　琳雅回头眼神一动，站在最后的小丫鬟立刻捞起门帘去厨房端了热水来，盆里面放着一条柔软的棉巾。
　　琳雅将庄晓梦的衣衫脱下，幸好这屋子烧了热炕，庄晓梦只穿着肚兜也没觉得冷。
　　两个小丫鬟将她换下来的衣衫拿去浣洗，琳雅看着庄晓梦身上缠着的绷带，眼睛也不免一红，这么小个姑娘，身上竟有着这么大块伤口，今后可如何嫁人哪？
　　将棉巾拧得挤不出水来，她才小心翼翼地避着绷带擦拭。
　　擦完后，才叫呆愣在一旁的兰烛，拿出药物和绷带，给庄晓梦换药。
　　兰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身上背的包袱里，把金疮药和绷带拿出来，见琳雅没有动手换药的意思，才木木地解下庄晓梦身上的绷带，细心地给庄晓梦换上。
　　琳雅从身后的小丫鬟手上取过衣服给庄晓梦换上，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又将她的发冠散开，梳成一个漂亮的桃心髻，再插上两只珍珠蝴蝶步摇，最后又把貂皮围脖给她围上，一个娇俏可爱的富家小姐就出现在了铜镜里。
　　琳雅退到身侧，“庄小姐，您若有什么事尽管叫我，我就先下去了。”说完就带着身后的一众婢女离开屋子。
　　兰烛见他们离开后，立刻给庄晓梦倒了一盏茶，“小姐喝口茶休息休息吧。”见庄晓梦接了茶水，她才偷偷舒了一口气。
　　“兰烛，你刚刚有看见琳雅姐姐是如何伺候人的吗？跟我说说。”庄晓梦从镜子看着兰烛，声音好似一阵清风。
　　兰烛却觉得自己背上的皮都绷紧了，“看见了，她安排事情很合理，给小姐选的衣服也很美，梳的发髻也很漂亮，就，就这些了。”兰烛绞尽脑汁，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你就只看见了这些？”庄晓梦镜中的表情有些难看，兰烛与陈府的婢女差距也太大了，在陈府一个月的学习，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她有些后悔让兰烛当她的贴身婢女了。
　　“没事儿，就照着她学吧，这几天我让琳雅姐姐教教你。”话语中带着无奈，往椅子上一靠，她还是想再选几个更合心意的丫鬟。
　　兰烛依言答应，心里却有些忐忑，虽然琳雅姐姐也是丫鬟，但是刚刚对待身后的丫鬟，却有着不怒自威的风范。
　　庄晓梦又看着镜子好好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模样，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志怪小说，津津有味的看着。
　　兰烛在一旁眼观心鼻观口的站着，只想着夜晚快些到来。
　　看完半本书，房门被敲响，“庄小姐，老爷回来了，请您去用饭。”
　　“好，我这就来。”啪的一下将书合上，带着兰烛出门了。
　　走到饭厅时，陈泽已经坐下了，“来尝尝这些菜，都很清淡，你肯定能吃。”
　　“兰烛，你下去和你哥他们一起吃吧，我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她要和陈泽谈生意，有些话不适合兰烛听。
　　见兰烛下去了，陈泽乐呵呵地说道：“快吃菜，这些菜可都是棚子菜，外面可都吃不到呢。”
　　庄晓梦也惊讶，这大冷的天居然还有绿叶子菜，她伸出筷子夹了一筷，菜叶吃着居然比当季的味道清甜脆嫩，“这棚子菜怎么吃着可真好吃，陈大哥你也快吃。”
　　“好好好，都吃都吃。”陈泽也夹菜吃着。
　　“陈大哥，这次送来的琉璃多亏了望椿哥，他好几日彻夜难眠，就为了烧出彩色琉璃，果然让他烧出来了。”庄晓梦喝了口汤说道。
　　“他就是固执，想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陈泽对自己的堂弟就是了解得深。
　　“就前几日送来的净琉璃，好些客人都来问。”陈泽认真说道，然后又探究式的问：“你这琉璃究竟是想自己开个铺子卖呢？还是放在镇海钱庄寄卖呢？”
　　“望椿哥早跟我说了，现在就放在镇海钱庄卖，有你这大靠山在，我们才能安心嘛。”庄晓梦直接不加掩饰的说，这就是陶知守的原话，而且她也相信陈大哥的人品。
　　“那好，咱们就谈谈这次的琉璃。”陈泽面色如常，但是眼神却一下有了笑意，他就知道堂弟是想着他的。
　　“我和望椿哥商量过了，这琉璃卖出去所得的银两，咱们八二分，我们八，镇海钱庄二，陈大哥你一下如何？”庄晓梦冷静说道。
　　“既然是望椿的意思，八二就八二好了。”
　　出乎庄晓梦的意料，陈泽竟然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该说九一分的，反正望椿哥都说这玻璃的售卖她说了算。
　　但还是装作很开心的说：“望椿哥说的果然没错，有陈大哥在这些生意上的事，都没问题，那晓梦就多谢陈大哥给千林院的琉璃提供这样好的展台了。”
　　但庄晓梦哪里知道，不论这钱如何分，最后都是为了陶知守作嫁衣裳，而且陈泽可没有说她带来的差不多一车的毛皮、山货该如何处理。
　　陈泽偏过头去，不去看庄晓梦那恭维又喜悦的表情，只是将目光转移到屋外盛开的山茶花上，“望椿就是这样，总记得身边人的好。”语气很温和，又给庄晓梦盛了碗百合枸杞银耳羹，“我让厨房专门为你做的，快喝吧。”
　　庄晓梦一听是专门为自己炖的，虽然肚里已经吃饱了，但还是笑着喝下了。
　　又突然想来问道：“陈大哥，那个高婆子在镇海钱庄是做什么的呀？”
　　“她就是在钱庄后院侍弄花草，有时候也帮大家搬搬货。”陈泽心里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她。
　　“那她还有哪些家里人在这呢？”庄晓梦又进一步打听着情况。
　　陈泽一搁筷子，疑惑问道：“你打听这些干嘛？”
　　庄晓梦表情有些尴尬，眼神也飘到一旁不敢直视陈泽，“哎呀，我就是觉得我身边没有一个合适的婆子，今日你让她背我，我觉得她挺合适，就想着把她从你这买过来。”
　　“就为这事儿呀，何必不好意思，你早说呀，这高婆子的丈夫儿子都死了，当时她在路边乞讨，我看她可怜就让人救下了，明日我就把她送给你。”陈泽还以为她是要说出多不合理的要求呢，结果就是想要个下人。
　　“啊，那就多谢陈大哥了。”居然送给她，那可太好了，庄晓梦低下头笑得跟个捡到宝的小老鼠似的。
　　“时辰也不早了，他们那边应当也吃好了，早些休息吧。”陈泽拍拍手，站在院外的奴才立刻进来收拾桌面，还有一个则为他们在前面提灯看路。
　　月黑风高，四周除了路边豆灯的微弱光芒，就是下人手里那盏引路的灯笼还有些飘摇的火光。
　　庄晓梦感觉有什么冰冷湿润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伸出手一接，竟然是雪花，“陈大哥你快看，下雪啦。”
　　“对呀，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啊，明年应该会更好吧。”陈泽亲自将庄晓梦送到客房，然后才回自己房中。
　　兰烛已经将热水打好，庄晓梦这些日子怕冷，在千林院时，被子里若是没放两个汤婆子，早上起来必定会脚冷，于是兰烛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把汤婆子塞在被子里。
　　“小姐，你回来啦，外面可冷了，快洗了手脚躺床上暖和暖和。”兰烛学着琳雅的样子，伺候着庄晓梦。
　　“兰烛，你可看见外面现在下雪了，明早起来，咱们就可以堆雪人啦。”庄晓梦解下脖子上的围脖，很是盼望明天的到来。
　　“好呀，小姐，咱们明日就在院子里堆个大雪人。”兰烛也笑着回答，但是眼底却充满担忧，她手背似乎有些痒，于是挠了两下，但好像并不是真的痒，如何挠着都挠不到骨子里。
　　以前还没到庄晓梦身边的时候，兰烛日子过得艰难，年年手上都长冻疮，听到下雪，哪怕她现在待在烧着暖炕，挂着门帘的屋里，她都觉得自己手上痒得慌。